刘佩枫
一
狗叫近处,狼叫远处,亲戚与亲戚之间越活越不亲近。
坡马的人越活越少,一群乌鸦站在杨树枝头俯视着,不断扩大的私人领域。
我的边关守不住,乌鸦一点点用翅膀的阴影,占据内心的阳光。
人在坡马,被困住了。过了河,被山梁困住;翻过了山梁,被关隘困住。闯过了关隘,被死神困住。
二
我的喉咙里,为新疆藏了一柄戈,一千年后依然闪闪发光。
一夜之间,木扎尔特雪山的云杉长出战士高昂的头颅。
南来北往的物种根须扎下,引领地底的诗歌,穿破天涯热土。
鹰翅拍打高原厚重的云层,流出的血染红了汉腾格里诸神统治的峰巅。
三
邊关注视着我,看清了什么是生的过去。我注视着边关,看清了什么是死的将来。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履行着同一个戍边使命。
我守着一个哨所和一块碑,梦见头颅掉在万里边关,垒起了一座高山。
等我完成使命离开的时候,边关还在。而我在万水千山之外。
走着走着,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丢了,好像是那柄戈。
走着走着,又神奇般的,失而复得那柄戈,依然献给子孙,世代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