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招生舞弊案”风波中的步长制药

张秀兰 王卡拉

在步长制药董事长赵涛夫妻花费650万美元送女儿进“斯坦福大学”一事被美国媒体曝光后，赵涛一家及步长制药被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尽管赵涛在步长制药官网发表声明称，女儿留学资金与步长制药无关，对公司财务状况不构成任何影响，但舆论对步长制药的质疑仍在继续。

赵氏家族去年以320亿元位居胡润百富榜82位

步长制药主营业务为中成药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于2016年11月18日登陆A股，实际控制人赵涛持有49.79%股份。截至2019年3月31日，公司控股股东为步长（香港）控股有限公司，持股数量为3.78亿股，占股本比例为42.61%。其次为首诚国际（香港）有限公司，持股6364.80万股，占股本比例为7.18%。而步长制药2018年年度报告显示，步长（香港）、首诚国际（香港）的控股股东为大得控股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均为赵涛，赵涛通过步长（香港）和首诚国际（香港）对步长制药实现控股。赵涛的弟弟赵超则出任步长制药董事、总裁。

而步长制药旗下子公司也被赵氏家族把控。西藏丹红企业管理有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为赵晓红;西藏瑞兴投资咨询有限公司、西藏广发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为赵骅;西藏华联商务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为赵菁。赵涛、赵晓红为夫妻;赵骅为赵涛姐姐;赵菁为赵涛妹妹。

公开资料显示，2016年胡润百富榜，赵涛以300亿财富排名第53位。2018年10月，赵涛家族以320亿元人民币财富位居2018年胡润百富榜第82位。2016年上市之时，步长制药顶着A股“最贵新股”的光环上市，发行价格高达55.88元/股，并曾一度在2016年11月创下155.41元/股的历史高价，最高市值破千亿元。但随着限售股解禁流通，步长制药股价开始一路下跌。截至4月30日收盘，步长制药股价只有31.91亿元，总市值仅为282.8亿元，相较其最高峰值蒸发超770亿元。

根据外媒报道，赵涛筹谋为女儿赵雨思搭线进入斯坦福大学是2016年底，当时赵涛夫妻通过摩根士丹利洛杉矶地区分行的华裔财务顾问吴书军与美国大学贿赂案主犯威廉·辛格搭上线。而彼时正好是步长制药在股市上风生水起之时，2016年12月30日，步长制药收盘价为95.30元/股。

尽管赵晓红公开声明称自己受到了误导，让女儿成了诈骗事件的受害者，但网民们似乎不买账，仍有人表示，该声明中未回应为何会伪造帆船运动证书一事。而赵涛在步长制药官网发布的声明，并未强调家庭卷入“美国招生舞弊案”是否是被误导，仅仅阐述了此事与公司无关，属于家庭个人行为。

每天花费2051万元用于市场学术推广

自步长制药开始IPO之时，公司的“市场及学术推广”费用便一直备受关注。新京报记者根据步长制药此前发布的IPO招股书及上市后发布的历年年报梳理发现，步长制药的“市场及学术推广”占营收比例大，且呈现逐年增长趋势，而研发费用占营收比却不高。

2013年至2018年的6年间，步长制药在“市场及学术推广”方面的费用分别花去了44.66亿元、51.83亿元、58.41亿元、60.13亿元、70.17亿元和74.86亿元，呈现逐年增长趋势。以2018年为例，公司实现营收135.65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为18.88亿元，销售费用却高达80.36亿元，销售费用占营收比达到58.81%。销售费用中的93.15%为“市场及学术推广及咨询费”，这意味着2018年平均每天花费的市场及学术推广费高达2050万元。而2018年云南白药、天士力、珍宝岛、以岭药业等公司的销售费用占营收比分别为15.15%、15.75%、20.82%、39.23%。

与高销售费用相比，步长制药在研发投入虽然也在逐年增长，但金额却略显“小气”。上市以来发布的三份年报数据显示，2016年至2018年，步长制药投入的研发投入仅分别为4.59亿元、5.53亿元和5.76亿元，研发投入占营收比例分别为3.72%、3.99%、4.22%。

步长制药称，2018年公司以中藥、小分子化药和生物药作为研发重点，截至2018年12月，在研产品221个，其中，中药14个，化药197个，生物药10个。2018年公司在产品研发方面累计投入5.76亿元人民币，较去年增长4.24%。

新京报记者发现，早在被卷入此次“斯坦福大学招生舞弊行贿事件”之前，步长制药就曾多次卷入行贿案，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局长郑筱萸受贿案。为步长制药申报的“脑心通胶囊”从地方标准升级为国家标准提供帮助，赵涛的父亲、原步长制药集团董事长赵步长曾向郑筱萸行贿1万美元（约8.277万元人民币）。

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以“步长制药”、“贿赂”为关键词，可以搜到七条关于步长制药销售人员行贿的判决书及裁定书。如2011年7月至2014年3月间，上杭县茶地乡卫生院院长陈开耀非法收受陕西步长制药有限公司上杭区域业务员梁某某所送的药品回扣款共计117218.5元。2012年7月至2013年7月，上杭县庐丰畲族乡卫生院药房负责人伍春娘在负责药品采购过程中，多次收受陕西步长制药有限公司上杭区域业务员梁某某所送的药品回扣款共计65489元等。

主力产品因不良反应被多省重点监控

对于医药企业来说，几个甚至一个主要品种扛起业绩大旗的情况并不少见，在上市公司中也屡有出现，如贝达药业的埃克替尼，在2018年贡献了98.72%的营收，而这一数字在2017年为99.96%;又如另一家知名药企康弘制药旗下知名产品朗沐在2016年实现收入4.76亿元，同比增长78.01%，为公司增长最快单品，朗沐销量的增长还在一定时间内成为拉动康弘药业业绩提升的主要原因。

步长制药亦如此。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丹红注射液和谷红注射液四个独家专利品种占据步长制药营收的近七成，上述四种药物治疗范围涵盖中风、心律失常、供血不足和缺血梗塞等常见心脑血管疾病，2018年，四项产品的合计收入达91.43亿元，占当年营收比重为66.91%，另据米内网的数据显示，脑心通胶囊、丹红注射液、稳心颗粒三个独家专利品种2017年在心脑血管中成药市场份额的排名在前20位，其分别排名第11、3、15位。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丹红注射液还进入了《国家医保目录》，其中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同时收录于《国家基本药物目录》，三者均享受国家医保基金比例报销的政策支持。

但就是这些贡献了过半营收的独家专利专品，也让步长制药不太省心。作为步长制药主力产品的丹红注射液，因不良反应频发等原因，已相继被多个省份地区纳入辅助与重点监控用药目录。截至2017年12月，丹红注射液明确已被浙江省、安徽省等9个省份纳入了辅助与重点监控用药目录，而这一数字还在扩大，根据多个省份和城市出台的重点监控药品和辅助用药目录，丹红注射液被梳理出至少在11个省（市）26次被预警（严格监控）、限制使用，甚至随时面临停用风险。步长制药也曾表示，此举属于全行业行为及政策原因，对公司未来经营状况的具体影响暂时无法预计。

丹红注射液2016年为公司贡献超三成营收、过半净利润。到了2017年，步长制药生产的两种规格的丹红注射液（分别为10ml/支、20ml/支）生产量分别同比下降11.35%、11.33%，销售量下降幅度分别为1.66%、1.35%。而当年，步长制药实现营业收入138.64亿元，同比增长12.52%，净利润为16.38亿元，同比下降7.43%。

与此同时，脑心通胶囊也频出质量问题。2017年4月，天津市市场和质量监督管理委员会发布的药品质量公告显示，步长制药旗下产品脑心通胶囊中丹参酮ⅡA含量检测不合格，被执法部门查处;三个月后的2017年7月，脑心通胶囊还被消费者投诉发现类似毛发的不明物质。

“中国神医”在新加坡的“神奇表演”

如果没有卷入最近的入学舞弊事件，步长制药展现在业界面前的，应该是另一种形象。在2016年度中国制药工业百强榜中，步长制药排名第五位。当年11月，步长制药还顶着“最贵新股”的光环成功登陆A股，伴随着公司的上市，站在步长制药背后的赵步长与赵涛、赵超父子手中的财富，也在不断积累。

1942年出生的赵步长从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院（原西安医学院）毕业后，就响应号召，自愿报名来到位于中苏交界的新疆阿勒泰支边，后调回咸阳核工业部215医院。

根据媒体2013年9月刊载的一篇文章显示，赵涛“小时候思维活跃，灵感频发，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学生时代的赵涛品学兼优，大学攻读西医临床专业，后又跟随父母亲研究中医药和针灸治疗心脑血管病。”

根据前述文章，1992年，27岁的赵涛和父亲一起去新加坡出席“中医与针灸走向世界国际学术研讨会”，主办方安排赵涛针灸治疗的现场表演，几十分钟后，赵涛竟然让瘫痪6年的病人站起来了。此事轰动整个新加坡，南亚众多媒体送给赵涛“中国神医”的赞誉。新加坡官方邀请他留在新加坡开展心脑血管病康复的研究，并批准他入籍。

赵涛的第一桶金也是在此前赚到的，新加坡期间，赵涛用自己的高超医术90天赚了90万美元，随后的1993年8月，赵涛的父亲赵步长创立步长制药。

步長制药并非典型二代接班，之所以非典型，是因为赵涛、赵超两兄弟从步长制药创办初期就开始随之摸爬滚打，而非直接接手父辈打下的“江山”，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这样的方式对步长制药和赵涛、赵超来说都是好事，父辈资源能够很好地实现交接。

根据报道，对于在新加坡的“神奇表演”，赵涛表示，针灸表演的成功，只是他运用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田忌赛马”的东方哲学。其实心脑血管疾病并不很复杂，有百分之二十至三十的治愈可能。当时，也并非他运气好恰巧碰到容易治好的病人，而是他会事先选好十几个病人，先拍这些患者脑部CT片、检查患者的筋力、肌肉萎缩的程度和病变的原因，把最容易成功的排在第一号，然后往下排。表演的时候排在第一号的病人就最有可能会一次性成功。

2001年起，赵涛开始担任公司董事长一职。在步长制药官网，脑心通发明人赵步长和他的两个儿子，即步长制药董事长赵涛、步长制药总裁赵超被定义为“步长之魂”。按照步长制药董事会制定的中短期战略，步长制药致力于做“中国的强生、世界的步长”。但在登陆资本市场后，步长制药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一度表现不错，7个交易日后即打开涨停板，最高峰时总市值曾经一度达1060亿元，但随后股价一路下跌，目前已经跌破55.88元的发行价，总市值也仅剩余282.83亿元，蒸发超700亿元。

5月6日，步长制药受斯坦福丑闻影响，开盘跌停，股价跌至3月29日以来最低，截至收盘，跌停并未打开，报28.72元，封单超14万手。上一交易日，4月30日，步长制药收报31.91元，步长制药市值日蒸发28.27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