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鲸波

东戎

19世纪中叶捕鲸枪进入肩射阶段

美洲大陆捕鲸业兴起于殖民时代。早在1620年，英国探险家就在美洲大陆东北部的科德角附近发现大批鲸鱼。到18世纪，欧洲对鲸鱼产品的需求越来越大，而沿海的鲸鱼却已被捕光。各路资本加紧开发北美的捕鲸业，位于北大西洋的楠塔基特岛因此成为捕鲸业集散中心。到1775年独立战争前夕，以楠塔基特岛及附近的科德角为母港的捕鲸船已超过300艘。美国独立后，又迎来新一轮捕鲸业增长高潮，东海岸的船队到1850年也达到了638艘，活动范围遍及太平洋中部至格陵兰海域。需求决定市场，这一时期新型捕鲸枪的诞生，几乎都来自于这一地带的中心及周边城市，就像最早的回旋式捕鲸枪都是英国研制生产的一样。

回旋式捕鲸枪的最大缺点是过于笨重，影响了捕鲸艇的平衡，固定安装方式使得移动以及海上重新装填相对比较困难，而且它的后坐力直接传导到艇壳上，轻量级的小艇很难承受这种力量的反复冲击。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将捕鲸枪轻量化，改为手持抵肩射击，发射体型较小的标枪或是爆炸镖。

尽管开发肩射式捕鲸枪的尝试很早，但其中大多数以失败而告终。1810年2月，来自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的康恩先生就见证了一起失败的试验：“F先生因未获得进入国会大厦进行展示的机会，因此于上周六在华盛顿向街头民众展示了他发明的‘鱼叉枪，但这一试验完全失败。鱼叉以错误的方式飞行，并且从距离他的助手之一——名前军队下士头部仅3英寸的地方飞过，如果它击中了下士，将不可避免地被处死。国会非常幸运地摆脱了陷入这一荒谬试验以及一塌糊涂的悲惨失败之中的耻辱。”将近40年后，才出现了第一支比较实用的肩射式捕鲸枪。

早期的艾伦捕鲸枪，采用与普通步枪类似的全木质枪托

艾伦捕鲸枪

1846年9月，康涅狄格州新伦敦市的奥利弗·艾伦获得了一项关于枪射爆炸镖的美国专利，专利号为4764。1848年12月，他获得了另一项用同一支枪发射渔用标枪的专利，即美國专利第5949号。虽然枪支本身是艾伦在1846年发明爆炸镖的同时开发的，但没有获得单独专利，因为就其主要特点来说，在当时前装步枪中属比较常见的。

布兰德爆炸镖全貌。该镖全部为金属制造，前端是带有凹槽的镖尖，中间较粗部分为盛装火药的爆炸主体，后端较细的部分起到容纳引信和稳定的作用。图中的尾翼是用现代材料制作并后加上的

全部采用钢铁制造的布兰德捕鲸枪，已严重锈蚀。考虑到高盐高湿的使用环境，后来的捕鲸枪多采用耐腐蚀的铜合金材料，或对钢铁零件表面进行特殊处理

最早的艾伦捕鲸枪采用黄铜铸造的中空枪托，全枪长902mm，口径22.2mm，全枪质量达10.4kg。艾伦捕鲸枪采用前装方式，以火帽击发方式点燃膛内的黑火药，装药上限为5.3g，否则后坐力会过大。艾伦枪本身是比较成功的，成为同类捕鲸枪的行业标准。

肩射式捕鲸枪虽然射程不及回旋式捕鲸枪，但比回旋式捕鲸枪轻便得多，无需固定在小艇上，使用更加方便。此外，肩射捕鲸枪都配用爆炸镖，以取代传统的标枪头。爆炸镖内部设有延时引信，因此使用者可以在小艇或船上，甚至是在浮冰或陆地上，隔着一段距离向鲸鱼射击，而不必事先靠近。爆炸镖击中鲸鱼后，引信保持燃烧并最终引爆装药，引信延期时间约为7～10s。爆炸镖的缺点是体型和质量有限，在后坐力可承受的前提下，能够通过肩射式捕鲸枪发射的抛射物最大质量约为1.4kg。

布兰德捕鲸枪的材质和细节变化较多。图中这支枪握把部分为黄铜制造，同时从细节上可以看出，安设击锤的平面以及火嘴位置都是在毛坯上直接锉削出来的

布兰德捕鲸枪

1849年左右，奥利弗·艾伦把他的捕鲸枪业务转让给了康涅狄格州莱达德的克里斯托弗·C·布兰德，动身前往加利福尼亚淘金。因此，后期的艾伦捕鲸枪及专利爆炸镖，很多时候是以布兰德公司名义进行销售的。布兰德继承并做大了捕鲸枪生意，其产品遍布所有捕鲸船能够到达的区域。布兰德捕鲸枪和艾伦捕鲸枪结构原理基本相同，只是枪托改用铸铁材料制造，少数产品也会使用黄铜铸造枪托或带有铜包边的木质枪托。布兰德捕鲸枪共有3种款型：1号枪口径为22.2mm，质量不超过8.6kg;2号枪口径为28.6mm，质量约为8.9kg;3号枪口径为31.8mm，质量约10.43kg。其中，1号枪全长965.2mm，是三者中最常见的一种。至于爆炸镖，也有3种直径，配用于相应的布兰德捕鲸枪。

不管是艾伦捕鲸枪还是布兰德捕鲸枪，肩射式捕鲸枪的后坐力都很恐怖。1887年，詹姆斯·坦普尔曼·布朗在《捕鲸渔业》上提到：“这种后坐力能将射手从艇首‘踢到艇身中部，我至少听说过有两名水手的锁骨被肩射枪撞断了。”当时的人们用绳子把枪系在船上，以便当枪身从双手中飞脱时可以收回。

布朗捕鲸枪及配套的各种标枪、鱼叉和可拴系绳索的专用爆炸镖

布朗捕鲸枪

康涅狄格州新伦敦市的罗伯特·布朗在1850年设计了一支肩射式捕鲸枪，可以发射鱼叉、标枪和爆炸镖，三者均获得了美国专利，但枪支本身没有获得专利。该枪全部由炮用黄铜铸成，口径为34.9mm，全长1162mm，它是所有肩射式捕鲸枪中最重的，质量超过15.4kg。从结构上来说，它仍是采用火帽击发原理的前装枪，但扣动扳机后，唯一的击锤会同时敲击放置在火嘴上的两个独立的火帽，这是确保在潮湿环境中顺利点火的一种措施。该枪枪管后部刻有“罗伯特·布朗新伦敦制造”等字样。

对布朗捕鲸枪的最初反应非常热烈。1850年4月《科学美国人》杂志上的一篇文章指出：“新的捕鲸工具——新伦敦的罗伯特·布朗上尉刚提出了用于捕获鲸鱼的一项重要改进。众所周知，太平洋的一些鲸鱼无法驾船靠近，而且捕鲸是一项非常危险和困难的工作。用步枪发射标枪或鱼叉的想法以前就被提出，但布朗上尉的捕鲸枪可以将标枪像弹丸一样准确地射出。这位美国船长的发明，必将使捕鲸变得更加容易。”

康宁汉&科根捕鲸枪首次实现后膛装填

格鲁乔斯&艾格斯捕鲸枪最特殊之处是枪管内制有膛线，与滑膛枪管相比，提高了射击精度

布朗捕鲸枪配用的标枪长度从895mm～965.2mm不等，于1850年获得美国第7410号专利，铸铁柄上都带有“R.布朗专利所有1850”的字样。标枪头有多种式样，但以对称式样为主，并带有可沿枢轴转动的倒刺。布朗所设计的爆炸镖全长844.6mm，其特点是可以连接绳索。镖体分为兩部分，均为铸铁材质，前部尖端带有4条刃边，后部中空，带有3条对称凹槽，空心部分用于安置引信，同样通过火药燃气点燃。将镖体装入枪口，镖底末端拧有一个软木塞，确保在枪管中的紧密贴合，绳索沿着3条凹槽放置。绳索围绕镖体轴线均衡布置，发射后绳索以相等的力量拖在镖体后面，飞行期间使镖体保持稳定。这种爆炸镖不知为何没有申请专利，但绳索的安置方式沿用到布朗后来设计的枪射非爆炸性标枪上，后者全长为927mm，对应的美国专利号为7572。

1850年6月25日的一份报道证明了布朗捕鲸枪的实用性：“布朗的捕鲸枪包括专利标枪，在他航行期间被成功地加以应用。布朗上尉通过这次航行带回至少4300桶鲸油和24吨鲸骨。这证明了这一捕鲸枪的实际效果。”

布朗捕鲸枪的实际使用时间相当长。因为直到1904年2月20日，威廉·基尔施鲍姆还在新贝德福德晚报上抱怨沉重的标枪和爆炸镖所带来的后坐力：“操作它的人必须比公牛还强壮，因为后坐力很大，使用者经常被顶个跟头。”

康宁汉&科根捕鲸枪机匣部分特别宽厚

格鲁乔斯&艾格斯捕鲸枪

1857年，新贝德福德的枪匠朱利叶斯·格鲁乔斯和塞尔玛·艾格斯共同制造了一支采用线膛枪管的肩射式捕鲸枪。枪支本身同样没有获得专利，但为这支枪设计的爆炸镖获得了美国第17770号专利。该爆炸镖尾结合有一段铅柱，以贴合枪管中的6条膛线，使射出的镖体发生旋转，借以提高精度。这种爆炸镖虽然精度较好，但最大缺点是无法在其他捕鲸枪上使用，因为那些捕鲸枪都采用滑膛枪管。

格鲁乔斯&艾格斯捕鲸枪外形像截短了的前装击发式步枪，采用铜皮包角的全木质枪托，枪管由铸钢制造，口径为26.9mm，与其他捕鲸枪都不相同。该枪全长965mm，质量约8.2kg，是所有肩射式捕鲸枪中最轻的，因此发射时更容易因后坐力而跳动。为此，枪托下方设计有一个铁环，用于连接绳索，一旦枪支失手落在舷外，可以循绳收回，这也是该枪外形上的识别特征。

格鲁乔斯&艾格斯捕鲸枪又回到采用木质枪托，看起来很像一支大口径前装短步枪（上）。（下）为枪身上的铭文

图中这支康宁汉&科根捕鲸枪的枪机为黄铜制造

康宁汉&科根捕鲸枪枪机完全翻转打开状态，可见其设计得粗壮结实

为抵御强大的后坐力，康宁汉&科根捕鲸枪包括击锤在内的各主要零件尺寸都很大，显得格外结实

康宁汉&科根捕鲸枪配有专用枪箱。注意图中这支枪，能够明显看出枪管是钢制的，与铸铁枪身质感明显不同

康宁汉&科根捕鲸枪

这支捕鲸枪由新贝德福德的帕特里克·康宁汉制造，新泽西州纽瓦克市的赫伯特·查普曼于1877年5月申请获得美国第190820号专利。康宁汉起初就来自纽瓦克，并在那里结识了查普曼。不过，尽管查普曼是专利权人，这支枪通常还是被称为康宁汉&科根捕鲸枪（科根是共同专利权人编者注）。

康宁汉&科根捕鲸枪主要运用在北极海域的蒸汽捕鲸船上。该枪全长851mm，口径为25.4mm，质量达12.2kg，机匣部分特别宽厚。除枪管和枪机外，枪身用铸铁铸造成一个整体，因此格外坚固。查普曼在其专利申请说明中提到：“鉴于这类武器的使用条件，特别希望它们具有简单的结构，以及出色的强度和耐用性，同时它们要易于清理、方便使用。本发明通过将机匣框架和枪托等相关部件铸成整体部件来实现这些要求”。枪管为钢质（铸铁枪管会在过大的火药压力下破裂），并拧入铸造的机匣上。铸铁或铸铜制成的活动枪机带有击针，并能够向左上方旋转打开，以露出弹膛后端。手动翘起击锤使其进入待击状态，此时可以将康宁汉设计的早在1875年12月就获得美国第171553号专利的组合式爆炸镖从后面插入弹膛，然后关闭枪机将弹膛锁定，扣动扳机，就可以将爆炸镖发射出去。

手持康宁汉&科根捕鲸枪的少年。该枪采用后装结构，比前装捕鲸枪拥有更大的优势

1876年4月最早的康寧汉&科根捕鲸枪的广告是这样描述的：“该枪的优势在于可以随时装填和卸载，射速可以高达1分钟10次。你不必随船携带任何火药、火帽之类的东西，在水下时照样可以发射，因为水对枪或爆炸镖没有任何影响。”虽然有所夸大，但后装结构所带来的优势的确是此前的捕鲸枪所不具备的，这也标志着捕鲸枪结构的根本性变化。

刘易斯捕鲸枪全貌。该枪全部采用黄铜材料制造，全枪较短

刘易斯捕鲸枪枪机完全翻转打开状态，可见击锤表面带有防滑纹

皮尔斯&艾格斯捕鲸枪的发射机构、扳机和扳机护圈制成一个整体式活动部件，铰接在机匣底部，可以向前下方旋转打开

刘易斯捕鲸枪

刘易斯捕鲸枪是康宁汉&科根捕鲸枪的一种改进版本，其制造者威廉·刘易斯来自新贝德福德。两者结构原理完全相同，但刘易斯捕鲸枪在外形和制造材料、工艺上都有一些变化，它没有获得单独的专利。

刘易斯捕鲸枪全长851mm，口径为22.2mm，全枪质量9.1kg。该枪最大的变化是改用黄铜和青铜材料制造，主要考虑到它们在海雾和海水作用下更耐腐蚀，平时只需保持击针清洁并经常涂油，就能保证其正常使用。刘易斯在1896年出版了自己的捕鲸器具图解目录，其中对这支枪有详细的描述：“整支枪由最好的耐腐蚀性材料制成。枪管采用黄铜拉制而成，其他制造商一般不使用这种昂贵的材料和加工方式，但对于枪管来说，廉价的铸造枪管很容易破裂。闭锁和击发机构经过仔细和彻底的测试，对击锤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它采用了一种能够适应寒冷天气、不易破裂的材料。”

刘易斯捕鲸枪的操作与康宁汉&科根枪类似，将击锤完全压下并后拉枪机，插入爆炸镖和药筒组合成的弹，接下来将击锤置于半待击位置，以防止意外发生，然后将枪机复位。准备射击时，将击锤再次完全压下，并牢牢抵住肩膀。就所处年代而言，这种枪操作的快速性和装填的方便性都是首屈一指的。而且刘易斯捕鲸枪在为使用者着想方面做得更细致一些，比如该枪设计时充分考虑了枪身质量分布的均匀性，便于射击时保持平衡，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后坐力影响。其加工也比较精密，内部所有的零部件均可互换，维修成本相对低廉。

皮尔斯&艾格斯捕鲸枪以8号猎枪空包弹作为动力，图为温彻斯特公司于1900年生产的该型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