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气

毕福堂

星相

我在天安门前站岗时

看到过金水桥下的星星

它们一颗一颗围绕着北斗

广场上华灯般交相辉映

像今夜宝塔山下的延河里

我又见到这数以万计的星星了

在音乐与花香中如人的眼睛

有的大有的小都在发着光

这些星辰啊有的较亮有的稍逊

有的光芒射得远有的近一点

它们越是凝聚团拢的时候

越像璀璨的礼花

南泥湾

饥肠辘辘的两万五千里

一瘦再瘦

瘦骨嶙峋到紧而又紧的绑腿里了

前脚刚从雪山草地的泥沼拔出来

后脚又陷入到断炊缺衣的“烂泥潭”了

营养不良的塌陷的眼窝

比日渐消瘦的草帽还干瘪

疲憊的枪杆和浮肿的镢柄轮番上阵

杂草丛生斩断团团蛇蝎逃之天天

大片的荒芜溃退成堆堆熄灭的灰烬

陕北的蛙鸣有时并不亚于信天游

双腮一鼓吐出来

一方一方明镜的江南

万千双细嫩的粗壮的手

插下了此起彼伏的竞赛的歌谣

金秋十月飞扬的稻粒腾空而起

谁也没有想到开国大典的礼花

竟是从这里排练的

梁家河与一位老农拉家常

“其实早就吃穿不愁了”

我摆这个小摊

一是晒晒自家的特产

二来让你们品品“梁家河”

老汉说四十年前这里旱啊

要水没水要粮无粮女子们都往沟外嫁

自从插队的娃们打了一口知青井

咱村粮多了果也大了

乡亲们的脸上也开心多了

卖干果的八旬老农

气色比圆硕的大枣还红润

他告诉我如今日子好了

也会活了自己时常在窑顶上

纳凉喝酒观天相

还说年纪不小了并不老眼昏花

天上的哪颗星斗最亮

还是能看清的

底气

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候

山河破碎物质匮乏

毛泽东在杨家岭

又是种菜又是住窑洞

还在一个石桌前对美国记者斯特朗说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不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当时他的四周

只有黄土黄土黄土

纯质的有温度的厚重的黄土

（选自《诗刊》2018年10期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