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
1989年,乔红第一次参加世乒赛,就夺得了女单和女双(与邓亚萍合作)冠军。单打第二轮,跟她在同一半区的李惠芬输给了一名朝鲜选手,当时,就有人跟乔红说:“你的机会来了!”“我也没在意,”乔红后来说,“反正打比赛,就是只要没淘汰,就一场一场地往下打呗。”不过,乔红也有说过,打国际比赛,她喜欢自己守一条线,因为“跟外国人打,能死拼,碰到自己人,多少有点磨不开面儿”。
拿了世界冠军,也没见乔红有多兴奋,“当然也挺高兴的,觉得世界冠军原来就是这样啊。记得当时徐主任(徐寅生)还说,‘这丫头是哪儿冒出来的?一拿(冠军)还拿了俩。’不过,真没你们想的那么兴奋了。”在一次接受采访时,她说,“从领奖台上下来以后,我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家里报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爸,我拿冠军了,这回你跟我妈脸上都有光了吧,以后可别再指望我拿冠军了。’说真的,要不是我爸(当年,乔爸爸在说服乔妈妈让女儿继续打球后,就承担了女儿训练的接送、辅导家庭作业和做饭等家务。乔红一直觉得挺对不起老爸的。进入省队后,她第一次领到工资,就全都交给了父亲),我可能早就不打球了。在拿到冠军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就是这回我爸该高兴了。
以后,我再拿什么冠军,对我来说也就是那么回事,无非就是让家里人又高兴一次。所以,大家每次看到我站在领奖台上,都是很平静的,哪次我也没哭过,还不如在下面看队友升国旗激动呢。”
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乔红先是与邓亚萍合作,获得了女双冠军,之后,又获得了女单亚军(决赛输给了邓亚萍)。从巴塞罗那回来后,她就嚷嚷着要退役,但队里希望她能留下来,再打一届奥运会。“当时,我是真不想再打了。领导来给我做思想工作,还没正式开始做呢,我就说‘行’了。”与其说是领导做通了她的思想工作,还不如说是她习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从不会让人下不来台的天性,让她选择了留下。
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女单八进四,是让乔红终身难忘的一场比赛。因为对手是此前在广岛亚运会(1994年)上,连续击败了陈静、她和邓亚萍获得冠军的小山智丽。赛后小山智丽还口出狂言:“今后,我还要把世锦赛和奥运会的金牌全都拿回日本来。”
那场比赛的自始至终都充满了火药味。第一局,小山智丽一开始发挥得很好,比分一路领先,乔红追到11平后,才像是找到了感觉,以21∶18拿下了这一局;第二局,双方打到10平后,乔红的进攻和接发球连续出现失误,小山智丽很快就取得了19∶14的领先优势。当时,在现场有很多日本球迷,他们起劲儿为小山智丽喊着加油,“太阳旗”满场飞,中国观众则都为乔红捏了一把汗。关键时刻,乔红显示出了一名优秀运动员的良好素质,沉着应战,充分发挥了自己“发球飘忽不定,反手拉带结合,正手拉扣结合,落点多变”的特长,一分一分地往回追。这时,求胜心切的小山智丽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明显乱了章法,最终被乔红连追了7分,19比21,又丢掉了这关键的一局;第三局,小山智丽已明显力不从心了,乔红则是越战越勇,最终以21∶16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小山智丽。
赛后,乔红对记者说:“天津世乒赛(1995年)我们就在等她来,可是她却没来。今天终于遇到了。我想今天的结局会让她明白,人在得意时,说话要留点余地!”这恐怕是一向温文而雅的乔红,说过的最掷地有声的话了。
然而,令人感到有些惋惜的是,在之后的进行的半决赛上,乔红负于了队友陈静,最后只获得了一枚铜牌。不过,在这届奥运会上,她仍是与邓亚萍合作,卫冕了双打冠军。
亚特兰大奥运会后,乔红就退役了。退役以后,她先是被中国乒协公派到日本松下电器公司乒乓球俱乐部担任教练兼队员。2000年,她从日本回来,进入了华南师范大学读书。那时,一件套头衫,一条牛仔裤成了她的标配,看上去跟普通学生没啥区别,可是校领导却对她这个学生格外“关照”,还动不动就请她吃饭,周围的朋友就更不用说了,经常会跟她说:“想吃什么就打个电话,到家里只管伸筷子。”乔红也很享受这种被朋友照顾的感觉。“可能我是一个人,他们都觉得我怪可怜的。还有就是我属于比较会营造气氛的那种人,大家和我在一起闹一会儿,挺解乏的。”
可爱、随和、热心肠是朋友们对乔红的评价。吃饭坐在她旁边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她会不停地招呼你吃,给你夹菜,大家也不用担心吃到最后菜会剩,因为乔红肯定会给每个人进行分配。在外边吃饭,无论是谁埋单,她都要先把账单拿来过过目,看有没有算错,尽显其作为女人体贴细致的一面。后来,乔红又出国打了两年球,之后,就进入了北体大读研究生。乔红善解人意、开心、快乐,无论到哪儿都不缺朋友。很多人都喜欢用“好人”这个词来形容乔红。她与人相处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真诚地对待别人。当年,她每收到一封球迷的来信,都会认真读,特别是那些字迹工整的来信,有空也会回一些。如今,当年给她写过信的两个女孩都已经跟她成了很好的朋友。
乔红曾说:“我打球那会儿,其实挺痛苦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那个是被吓的。现在谁也吓不着我了,我就觉得挺快乐的。”快乐的乔红也愿意充当周围人的“开心果”,把她的快乐传递给周围的人。“谁还没个烦心事,说出来就好了。在北京那会儿,我跟刘北剑、柳屹(都是当年给她写过信的球迷)最谈得来了。我们仨经常在一起,恨不得一个星期要见四回面,都是我去找她们。如果哪天正赶上她们有事,没时间陪我,她俩都会觉得挺内疚,说‘闹闹’(因为乔红爱说爱笑爱闹腾,朋友们就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怪可怜的。可是我要是有事了,根本就不理她们,她们也不会怪我。这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和境界。”乔红一脸骄傲地说。
有时候,一个人的举手之劳,成就的可能就是另一个人的梦想。乔红说:“别人在没接触我们这种人之前,也许会觉得我们非常难以接近,可一旦遇到像我这样的,那太容易了,所以就会觉得我这个人太好了。”
2002年,釜山亚运会,由王楠、张怡宁领军的中国乒乓球女队,在女团决赛中,意外地输给了朝鲜队,当时排名世界第一的王楠更是连丢两分。比赛结束后,媒体一反之前王楠的各种赞美,一通讽刺挖苦,说她“该退役了”。王楠大受打击,整个人都不对了。就在这时,乔红被召回了国家队,出任了王楠的主管教练。半年后,在法国举行的世锦赛上,王楠一举获得了女单、女双、混双、女团四块金牌,再次向世界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很多人都好奇乔红究竟是怎么给王楠调整的,让她这么快就走出了低谷。乔红则说:“我还有什么招呀,就是跟她做个伴儿。那段时间,对王楠而言是最困难的,她身边需要有一个她能够信赖的知心人,听她说说心里话。我就是在这方面配合了她一下,努力让她有份好心情,烦心的事儿少了,训练质量自然也就上来了,因为不会分心了嘛。”王楠也曾说过在国乒,她最要感谢的人就是乔红,“对乔红,我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姐”。
后来,乔红也带过处在低谷中的张怡宁和郭跃,也带过刘诗雯她们这茬儿小队员。“一个世界冠军不一定是个好教练,这话在我身上就有体现,”乔红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她总结自己算不上一个好教练的原因就是“心太软”,特别是对小队员,“有时候她们练累了,就是不想练了,我也不会强迫她们继续练下去,因为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自己小时候,也有练累了不想练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教练还逼着我练的话,我虽然不会反抗,但心里肯定是特委屈。老牛(牛剑锋,也是和乔红同时代的国手,当时也在国家队当教练)就经常跟我说,对她们要狠一点,可我就是狠不起来,我太理解她们了。现在队内竞争那么激烈,她们每个人都不容易。”在队里,队员们都习惯叫乔红“乔姐”,心地善良的她在队员们面前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
直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乔红才离开了国家队,南下广东,出任了广东省乒乓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这么些年,她一直没遇到自己的另一半,她自己也不着急,直到去年才结婚。
衷心祝福好人乔红,在以后的岁月里,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