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记忆

吕宝森

1949年4月23日，古城镇江解放。当年，我是三年级小学生，家住江边一条小巷子里。

黎明前，天黑洞洞的。“乓——乓——”几聲散乱的枪声，划破了长夜的沉寂。我从睡梦中惊醒。“哪里的枪声？谁在打枪？”我不由地产生一连串疑问，心中害怕，就睡不着了，盼着天快快儿亮。这一天我起得特别早，祖母也听到枪响，说不清这是什么缘故。开了家门，只见几个过路人，神情不安地站在古井旁谈论着：夜里，山巷高和泰面粉店被人抢了，焦山那边枪炮响，新四军要打过江来了……谁知是真是假？我惊奇地站在他们身旁细听着，直到妈妈催促我去上学才离开。

背上书包，走在江边大马路上（现名长江路）。街上行人很少，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门紧闭着；江边警察分局的门敞开着，枪匣、弹头、皮带、纸片散乱一地，显然警察在天亮前跑了，想起那零乱的枪声，以为是他们逃跑中乱放的；正在兴建中的银行大楼框架，空荡荡地呆立在江岸旁……我边走边看，暗自想着，今天不同于往常，发生了什么事件呢？怎么连个同学也没碰见？迷惑不解地来到学校——镇江航业子弟小学。不见老师同学。不知为什么今天不上课，我茫茫然离开了学校。

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路面上铺满金色的阳光。春风和煦，吹拂在面颊上暖洋洋的。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春天！

我爱大江，习惯地又趴在平政桥临江栏杆上眺望。不一会儿，一只小划子由远及近向桥头慢慢地划过来，平稳地停靠在西桥头岸边（后建六号码头）。小船上装满绿油油的青菜和红鲜鲜的猪肉。两名青年战士头戴军帽，身穿黄绿色军装，腰间别着手枪，昂首挺立在船头和船尾，目光炯炯地仰望着岸上。他们佩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的胸章，清晰地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凝视着，心想“解放军来了”。随后不久，大约九十点钟，大部队从北固山方向由东向西浩浩荡荡行进在江边马路上。战士们风尘仆仆，眼睛里透着一股和善而又坚定的神情，身上系着武装带和粮袋，扛着枪，背着行军锅，呈四列纵队迈着大步急行军。我站在招商局大楼前，和过路的行人一道，以惊异的目光注视着大军，并不约而同地组成两侧欢迎行列。咯嚓——咯嚓——，整齐急促的脚步声，持续回响于耳际。联想起往日父辈们私下谈论的话语：什么国共两党正在和平谈判、凭借长江天堑是打不过来的、美国会出兵援助等等传言，在光天化日之下统统化为乌有。

时近中午，见到大街巷头的墙上，显眼地张贴着“庆祝镇江解放”“欢迎人民解放军”等各色标语。我感到新奇和疑问，是谁张贴的呢？感谢他们表达了人民的心声。直到下午，解放军大部队仍川流不息地行进在江边马路上……

解放了！从此古城镇江迎来了历史的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