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王强
墙角蛛网,粘不住越来越浓的
暮色,它们从屋檐滑下来
弥漫了薄雪覆盖的前庭和后院
牛羊在圈,咀嚼过冬的干草
洋芋在窖,怀揣思春的嫩芽
唯有槐木的炕沿还包着守望的桨
鼾声轻柔,梦见针脚绵密的
布鞋,如搁浅的船,泊在天涯
已是子夜时分,炉膛里尚有
微红的炭火,若隐约的相思
藉此,便可怀想那个在风雪里
捂紧哭声、孑然远行的人
藉此,便可怀想他——
苇草般的摇曳、颤抖,或空茫
剥开
有人剃须,有人剃度
有人在长空牧鹰,有人
在沧海养鱼。落花俯下身子
要扶起枝间跌落的春风
而所有的眺望都深陷于相思
残雪敛翅时,云影和红唇都在
暗淡,暗淡成黑白电影幕布上
泛着光点的记忆。是谁泪落如雨
让一枚圆镜从十九层高楼坠落
瞬间粉身碎骨,可它每一块
锋利的残片,都还温柔地紧抱着
完整的星空。又是谁长夜起身
倏忽间,剥开了银河的豆英
溅出这漫天的星辰和光阴
供尘世生生不息的匆匆过客
仰望,或凭吊;挥霍,或珍惜
被冻伤的春天
这柳吐青丝、燕舞清明的时节
辽远苍茫的渭北高原
竟遭遇了,尘沙扑面间的
寒潮逆袭。渐次五彩斑斓的
大地,在瞬间竟冻成了
一块凛凛而苍白的冰
冷,如针锋利,直入骨髓
椒树的嫩芽一撮成灰,洒下
点点清泪,苹果的花蕾
僵于枝头,再也无法迎来蜂鸣
无法迎来远方的果实与香味
正在盛开的油菜花,垂下
沉重头颅,惊掉华美的容颜
仿若向这无尽的消逝,默哀
一双双皴裂的手,此刻
已握不紧笑意和收成,漏掉了
一年的汗水和光阴。一声声
心酸的叹息,沿着铁锹和镢头
疲惫的弧度滴下,重过千钧
砸疼大地。我淳朴的父老
在冻伤的春天里,依然将双膝
深深嵌進泥土,用永恒的劳作
完成最虔诚的跪拜,即使
被辜负,却依然在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