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立 张敏
摘要:把握文化设施空间布局的逻辑是城市文化空间规划及管理的基础之一,基于纽约、巴黎、东京、上海等文化设施数据库的分析发现,全球城市的文化设施密度远高于上海,其中,博物馆、美术馆、剧场等文化设施呈现集群化布局特点,而图书馆等文化设施则具有均等化布局特征,这即是城市更新、文化经济、规划引导共同作用的结果,也是城市面向更高发展阶段的共同选择。把握全球城市文化设施集群化与均等化的辩证关联,有助于进一步夯实“文化集群”等相关理论,并对上海建设全球城市和国际文化大都市提供重要参考。
关键词:集群化;均等化;全球城市;文化设施;空间布局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19.03.003
当今世界,文化越来越成为衡量一个城市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全球城市都高度重视城市文化的规划,如《一个纽约:规划更富强和公正的纽约》提出“让更多纽约人都能更容易地获得文化资源和活动”的目标,伦敦《文化大都市——市长的文化战略2012及以后》提出“保持世界文化之都地位”,东京《东京都长期愿景》提出“创造艺术文化城市,向世界宣传日本文化魅力”等,并由此对文化设施和文化空间进行布局。对于我国北京、上海等正在崛起的全球城市而言,目前城市全域的文化空间规划仍处于起步阶段,还需要充分借鉴其他全球城市的经验。为此,本研究主要聚焦设施布局这一文化空间规划中的核心内容,在梳理既有文化设施布局理论的基础上,通过分析纽约、巴黎、东京、上海等城市文化设施规划布局的特征及其背后的空间机制,为更好地提升城市文化空间规划及管理水平提供依据。
一、文化设施布局的理论梳理
把握文化设施布局的逻辑是开展城市文化空间规划的基础之一,对于文化设施布局的理论,学界取得了诸多成果,主要关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文化集群”理论。主要强调文化集群(cultural clusters)在城市复兴、城市更新中的作用,认为文化集群的战略构成了城市更新政策机制的一部分。[1]这个术语最早出现在上世纪80年代的美国,之后在1987年由英美艺术协会和文化咨询公司等机构提出。[2]Wynne定义文化集群是城市中各种文化和娱乐设施高度集中的地理区域,[3]此后,对文化集群的理解超越了有形的文化设施,强调文化消费和生产活动的空间集聚,[4]Santagata将其概念進一步扩展到产业文化集群、机构文化集群,展览馆文化集群和都市区文化集群等。[5]实际上,一些学者认为,文化集群本质上是更广泛的城市创意经济的概念,不能从城市地理空间中分离出去,需要赋予其场所意义。[6]文化集群理论的应用主要体现在城市中的各类文化设施集聚区和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包括以展示为主的博物馆集群如纽约博物馆大道、柏林博物馆岛等,以演艺为主的剧场集群如伦敦西区和纽约百老汇等,还有混合功能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如纽约苏荷区等。
二是“文化规划”理论。文化规划区别于其他规划的核心内容是其针对整个规划地区而非局限于各个文化部门的文化资源调查与评估, 以及跨领域交叉、多部门合作的战略制订与行动计划实施过程。[7]其中,历史与现实的城市文化地图(cultural mapping)是城市文化规划最好的参考依据,换言之,城市文化规划是未来城市文化地图的描述与筹划。[8]文化规划的编制方法来源于城市规划,认为作为一类公共服务设施,文化设施的规划应根据设施适用对象和所在地区人群分布特点进行选址布局,从而提出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15分钟公共文化服务圈”等。此外,一些学者将文化规划与创意城市和(文化导向的)城市复兴等相关联,[9]一些学者则认为当前文化规划正从传统的文化设施规划向文化空间规划转型。[10]
纵观以上文化设施布局的理论进展,不难发现,“文化集群”理论脱胎于城市更新和个案研究,强调文化设施的“集群化”布局,而“文化规划”研究则主要强调方法论,并不关注文化设施布局的特征。此外,既有理论研究还缺乏全域性的城市案例实证,而这正是本研究的重点所在。
二、全球城市文化设施布局的特征及比较
全球城市文化设施的既有研究主要关注设施总量的比较,例如,BOP文化创意产业咨询公司对标了伦敦、纽约、巴黎、东京、上海等地的文化设施人均拥有量、文化资源人均拥有状况等①,但这些研究缺乏对空间布局特征的分析,很难指导日后的文化空间规划。为此,本研究将重点关注全市域的文化设施布局特征,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纽约市、大巴黎地区、东京都、上海市的文化设施数据库、行政区划空间数据和人口空间数据。为了便于横向比较,研究时点为2015年,研究范围则涵盖城市的中心城区和郊区,以期展现城市文化发展的全域概貌。具体如下:纽约市文化设施数据库,研究范围约783.2km2,细分为曼哈顿(中心城区)和其他四个区;巴黎四省(即大巴黎地区)范围内的文化设施数据库,研究范围约763km2,细分为小巴黎地区(中心城区)及外围三省地区;东京都文化设施数据库,研究范围约2 187.7km2,细分为23区部(中心城区)和多摩区②;上海市文化设施数据库,研究范围约6 340km2,涵盖全市16个市辖区。
(一)文化设施布局的特征
首先来看东京。东京都图书馆、美术馆和博物馆布局呈现显著的空间分异,其中,图书馆设施密度在核心区域23区部高达1.7km2/馆(服务半径约700m),多摩地区内则为7.9km2/馆(服务半径约1.5km),全域平均为4.2km2/馆,从分布图中可以明显看出均等化布局的特征。而东京都的美术馆和博物馆相比于图书馆(图1、图2),空间集聚的特征更加明显,东京都全域美术馆和博物馆平均为8.6km2/馆。其中,中心城23区部高达3.3km2/馆(服务半径约1km);而多摩地区,则为23.4km2/馆(服务半径约3km)。
其次来看巴黎。大巴黎地区的文化设施总量和密度极高(表1),其中,图书馆密度达到1.11km2/馆,在小巴黎地区高达0.34km2/馆,外围三省也达到1.76km2/馆。此外,大巴黎地区的文化展演设施密度更高,达0.6km2/馆。其中,小巴黎高达0.1km2/馆,相当于约300m服务半径内就有一处文化展演设施如博物馆、歌剧院、画廊、会议中心、礼堂等,而外围三省则为1.7km2/馆。相比之下,博物馆、歌剧院和画廊等设施密度明显高于会议中心、礼堂等设施,充分体现了“艺术之都”的特点(图3、图4)。
再次来看纽约。由于纽约的文化设施数据库中缺乏博物馆和演艺设施等数据,故主要考察图书馆的布局。纽约公共图书馆的空间布局体现为:一是在曼哈顿地区相对集聚,特别是中心图书馆主要集中在曼哈顿地区。二是郊区地区图书馆均质化分布,分支图书馆在纽约周边区域的密度为3~4km2/馆,其中。Staten Island以国家公园和非建设用地为主,因此密度更低,达到11.6km2/馆。三是形成了中心图书馆、分支图书馆等级化特征。其中,中心图书馆平均12km2/馆、分支图书馆达到平均1.6km2/馆(图5)。从人均指标来看,各区域较为均质化,约每十万人拥有2.5个图书馆。
最后来看上海。2015年底上海市各级公共图书馆共238家(馆室302个)、各类剧场124个(含专业剧场52个)、全市博物馆121座(含纪念馆和陈列馆)、美术馆54家、电影院199家(银幕970块),社区文化活动中心217家(含社区文化活动分中心)(图6)。从分布来看,文化设施在中心城区已形成了一定聚集,但仍缺乏如德国柏林的博物馆岛、纽约百老汇、伦敦西区等世界著名的文化设施集聚区;郊区文化设施主要集中于区县行政中心,虽然基层文化服务设施(社区文化活动中心和公共图书馆等)网络已初步形成,但1km服务半径内对现状居住用地的覆盖率相对不足。[11]
(二)文化设施布局的比较
基于各座全球城市2015年现状文化设施GIS数据库,分设施密度与人均密度两个指标进行横向比较发现,东京、巴黎、纽约等全球城市的文化设施密度远高于上海,相比之下,上海只有黄浦区的文化设施密度与其他全球城市最接近。在分布特征上,全球城市的博物馆、美术馆等设施均呈现在中心城区“集群化”的特征,而图书馆等设施则具有“均等化”配置的特点(表2)。
一方面,美术馆、博物馆、剧院等展演设施,具有在核心区域的人均和地均两个维度高度集中的特点,呈现相对“集群化”的布局特征,即核心圈层的十万人文化设施拥有数量和空间密度都远高于外围地区。即便是在巴黎四省这样的高度建成区域,作为核心区域的小巴黎的指标也明显高于外围的三省区域。
另一方面,图书馆的人均设施数量在圈層上体现出与其他设施相反的特征,呈现相对“均等化”的布局特征,体现了图书馆分布与人的分布的紧密联系度和均衡性。图书馆更强调普及率和提供基本公共服务,虽然中心城的设施密度会高于外围圈层,但主要原因在于中心城区的人口密度也较高,而人均设施数量随着圈层的外延反而有所增加。究其原因,主要因为图书馆更多的是服务本地居民的日常使用设施,郊区虽然外来人口较少、常住人口密度较低,但还是结合人口的空间分布,配置了充足数量的图书馆,因而人均指标还是维持了较高标准。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来看,上海市的公共图书馆均等化程度仍相对较差。无论是人均数量还是设施密度,郊区均落后于中心城区,反映出上海公共图书馆供给的不均衡性。尤其是主城片区这个人口高度集中的圈层,人均图书馆数量远远低于其他圈层。而新城的人均图书馆数量虽然较为接近中心城水平,但图书馆的空间密度远远落后于中心城和主城片区。同时也应该看到,虽然与其他全球城市相比,上海公共图书馆的人均指标在郊区未能与核心区域齐平,但图书馆布局的城乡差距也明显小于博物馆、剧院等其他文化设施。因此,上海文化设施布局与其他全球城市相比,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相似的趋势特征(表3)。
三、全球城市文化设施布局的空间机制分析
全球城市文化设施布局“集群化”和“均等化”的特征背后,对空间机制的研究也至关重要,否则,容易造成“为了集群而集群、为了均等而均等”的不合理的文化空间规划导向。梳理一下,至少有以下几种空间机制。
(一)城市更新的驱动机制
城市更新的驱动机制指的是,中心城区从传统政治中心到商业中心再到公共活动中心的更新过程中,文化成为其重要的驱动力,从而形成中心城区文化设施“集群化”布局的特征。
从形成过程来看,一方面,工业化时代衰退的内城往往是历史文化建筑的集聚区域,这些历史遗产为日后的文化设施集聚提供了空间。例如巴黎的图书馆、博物馆、剧院等文化设施从王室所有到逐渐向公众开放,在二战爆发前就已经积累了相当规模。二战后,法国的历任总统首先会在任期内完成一项巴黎的公共文化设施工程建设,比如蓬皮杜修建了现代艺术中心,密特朗修建了巴士底歌剧院和国家图书馆,希拉克修建了原始艺术博物馆等。此外,城市破旧的历史街区中的公共文化设施更新改造也是建设的重点之一,如1980年代开始进行的卢浮宫综合改造工程、2006年进行的橘园美术馆、装饰艺术博物馆等改造工程。[12]另一方面,由于中心城区通常是展现城市魅力、提升收益、塑造城市形象的场所,因而在城市更新中,在中心城区的一些门户地区如历史河流、海湾、港口、岛缘等,会集聚一批作为城市文化与精神象征的标志性文化设施,从而形成国际知名的博物馆群、剧场群等。例如,塞纳河发挥着历史性的、象征性的、娱乐性的、生活性的多重的文化功能,从而形成左岸和右岸设施集聚区。又如,与曼哈顿岛主干道走向平行的沿河、沿海的岛缘部分,集中了最主要文化建筑和设施。再如,围绕东京湾建设五大主要现代文化设施集聚区,大量古迹和现代文化设施的相互交融,利用商业设施开辟的小型博物馆和公共空间,这些都为城市增添了独特的风貌特征。
实际上,在迈向全球城市的发展过程中,绝大多数全球城市的中心城区已经成为全球城市网络中的重要节点,因而文化设施的设置通常也不以服务当地居民为首要导向,更多地是服务区域甚至全球消费者和游客。例如,巴黎卢浮宫等文化设施已成为全球游客向往的场所,反过来促进了博物馆、剧场、美术馆等在中心城区的集聚。而高能级文化设施和开放空间、商业办公空间相互整合,更有利于形成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全球城市核心区域。因此,文化设施在中心城区的“集群化”可以说是城市迈向更高发展阶段的共同选择。
(二)文化经济的驱动机制
文化经济的驱动机制指的是,文化生产与文化消费等文化经济的自身特性,要求文化设施的“集群化”布局。
一方面,从生产者或是文化产品供给者角度来说,文化生产的空间集聚主要源于文化生产对大量有技巧劳动力、生产组织网络、信息以及制度等的特殊要求,文化生产空间的集聚能够使得文化生产者在文化资源、创新网络以及创意氛围等诸多方面共享共赢。[13]例如,设施“集群化”布局的背后,是大量文化人才的集聚,人与人面对面的及时交流,有助于各类创意沟通,从而激发出新的灵感。此外,文化创意产业也能够依托大型文化设施和项目所形成的文化氛围和巨大消费网络,形成以文化消费活动为主要内容、商业配套完善的文化及衍生产品供给的文化空间。另一方面,从文化及衍生产品消费者的角度来看,文化生产和产品的高密度集聚能够带来更多的选择,有利于提高文化消费的质量,同时,还能够提升单次出行效率,完成多项活动目标。
例如,纽约百老汇是世界著名的剧场集聚区,由内百老汇、外百老汇、外外百老汇组成,有600多家剧院。其中,内百老汇聚焦商业表演,外百老汇以试验剧目为特色,外外百老汇以先锋表演为主。剧场在百老汇的集中正是文化经济的体现。对于文化生产者来说,剧院的集聚能够带来更多客户群体,而剧院之间的剧目、演员等生产资本和生产力也可以相互共享、降低剧院成本,一些演员唱完了在某个剧的男一号,可以继续赶往下个剧唱男配,这样借助很多大剧场,还可以把很多非营利性小剧场盘活③。而对于消费者来说,高密度剧院集聚也能带来更多的剧目选择,有核心剧目长期驻场演出,形成了规模效应与品牌效应,使看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可以刺激消费者继续消费。
(三)城市规划的驱动机制
城市规划的驱动机制指的是,文化设施的“集群化”布局和“均等化”布局均是城市规划的产物,城市规划是优化文化设施布局的首要动力。
对于公共图书馆、社区文化活动中心等服务于当地居民和就业人群的基础性文化设施来说,它们很少承担着体现城市魅力和城市历史文化的功能,因而设施的建设很难依靠市场的投资。因此,通过城市规划来保障这些基本公共文化设施就显得尤为重要,一般说来,基础型文化设施服务对象主要是周边的居民和就业人员,因而设施的规划布局往往与人口的空间分布特征保持一致,更倾向于“均等化”的布局。以日本为例,1970年代东京都通过了“东京都图书馆计划”,按照欧美发达国家大都市公共图书馆的发展水平,制定了10年分两步走的全面赶超计划,当时东京都的图书馆设施密度为31.8km2/馆,规划3年内达到4km2/馆,在10年内赶超欧美水平,达到2km2/馆。东京都的图书馆布局正是按照这一规划设想进行建设。日本《农村生活环境整备计划》明确划分了“生活圈”,认为生活圈在务农、通勤、上学和购物等日常活动中,与居住地、就业地之间存在相互依存的关系。[14]其中,基础型文化设施如图书室和图书馆分馆的布局,就是按照日常使用频率的多少来划分服务半径和人均指标,依托人的聚居空间来展开均等化的空间布局,从而提供相对公平的公共文化服务(表4)。
除了对部分基础性文化设施进行“均等化”布局的规划引导以外,对于博物馆、美术馆等具有“集群化”布局的设施,城市规划也具有重要作用。同样以日本东京都为例,东京都的上野公园博物馆群整体虽呈不规则形,但以樱花大道、中央喷水池、国立博物馆三点形成的景观中轴线依然清晰可辨,轴线两侧结合地形营造不同形式的绿地景观,为分列两侧不同功能的文化展馆起界定及屏障的作用。这样的布局就是精心规划的结果。这些分列在中轴线两侧的博物馆,并不是按照时间的先后依次排列的,这说明博物馆在建设和发展过程中,其规划也在不断地调整和完善。博物馆建筑主要沿樱花大道两侧布置,形成以国立博物馆、樱花大道到中央喷水池三点为轴线的布局。[16][17]实际上,对于上野博物馆群地区,日本《东京都长期愿景》就专门指出,要提升这一文化艺术基地的魅力——以上野地区为代表等文化艺术资源比较集中的区域,在努力提升这些文化艺术基地个性的同时,还要在东京都内各地充分开展区域魅力和优势的城市建设。例如,在多摩地区要推进城市公园的充分利用以及与艺术类大学之间开展更深层次的携手等。
实际上,上述城市更新、文化经济、城市规划等机制,相互之间也存在着内在联系,如通过城市规划优化博物馆、美术馆等布局从而更好地促进文化经济,又如通过在城市更新中强化文化经济与城市规划,有助于更好地推动城市更新等,三者在文化设施“集群化”和“均等化”的布局中共同发挥重要作用。
四、全球城市文化设施布局的政策含义
综上所述,当前,全球城市的文化設施已呈现“集群化”和“均等化”的布局特征,这是城市更新、文化经济、城市规划等共同作用的结果。相较之下,上海目前在设施“集群化”和“均等化”方面,与纽约、巴黎、东京等知名全球城市还有一定差距。对文化设施空间布局及机制的分析,除了能夯实既有相关理论之外,对上海未来建设全球城市和国际文化大都市还具有以下政策启示。
一是重视发挥文化空间规划在统筹文化设施布局中的作用。一方面,通过规划促进博物馆、美术馆、剧场等“集群化”布局和图书馆、社区文化活动中心等“均等化”布局,从而更好地提升文化效益;另一方面,文化空间规划还有助于协调文化设施与公共空间、公园绿地、商业楼宇和地下空间等,通过在以上空间注入文化元素,融入展览展示、演艺、阅读等功能,营造浓郁的城市文化氛围。
二是进一步提升全域文化设施的密度和人群覆盖度。尽管当今信息化、网络化社会对文化阅读、艺术品消费甚至观赏展览等产生了一定的冲击,但文化很大程度上仍依赖于亲身体验和面对面交流,因而文化设施建设仍然是文化发展中的重要任务。2014年开展的《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公众需求调查发现,60%的受访者觉得文化设施数量无法满足需求,相比中心城区,郊区的文化硬件设施仍存在较为明显的资源不足现象④。通过国际比较发现,上海市除了黄浦区在设施密度与人均设施数量方面已基本达到东京、巴黎、纽约等水平之外,其他中心城区和郊区、新城等仍有很大的差距,其中,由虹桥、川沙、宝山、闵行等构成的主城片区文化设施建设存在较大短板。在《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2017-2035年)》中,主城片区被规划与中心城共同发挥全球城市功能作用,就此而言,在这些区域规划文化设施应当作为今后的重点方向。
三是赋予文化设施集群的场所意义。正如“文化集群”理论所强调的场所环境与意义体验,对上海来说,如何创造出不同文化设施集群的场所意义至关重要。一方面,打造与卓越全球城市相匹配的文化核心区,尤其是强化人民广场、世博会地区重点文化设施集聚区的建设,与独有的历史建筑、滨水工业遗迹相融合,人民广场侧重于博物馆、剧场、规划馆等综合场馆“集群”,世博会地区则侧重于演艺与艺术“集群”。优化提升黄浦江、苏州河世界级滨水文化功能带,文化设施集群应当重点向以上区域集中。另一方面,郊区文化设施集群也应赋予个性化的场所意义,要深入挖掘和利用上海丰富的红色文化、海派文化、江南文化资源,全域打造上海文化的特色空间,在嘉定、松江、青浦、奉贤、南汇新城的公共活动中心,金山、城桥等核心镇的滨海地区,推进高等级文化设施集聚区建设,如在青浦世界级湖区等布局江南文化特点的文化设施集群,在崇明布局具有世界级生态岛特色的文化设施集群等。
四是优化文化设施布局不能忽视自身传统。纽约、巴黎、东京等全球城市文化设施布局尽管提供了诸多启发,但应用于本土时仍需要尊重上海市民自身的消费习惯与文化传统。在上海,社区文化活动中心作为一类重要的基层文化设施,往往与公共图书馆、小剧场、小型博物馆等综合设置,在布局上具有“大均等、小集群”的特点,这一特点使得社区居民能在15分钟生活圈内便捷地享受各类文化生活。为此,文化空间规划与管理必须辩证看待“集群化”与“均等化”的关系,并与地方传统相结合,才能更好地服务全域发展。
注释:
①BOP:World Cities Culture Report 2015。
②数据来源:Catalogue des données géographiques de la Métropole ParisienneMise à jour, version augmentée, Atelier Parisen d'urbanisme,2015,http://www.apur.org/article/donnees-disponibles-open-data。
③李忠:《都市文博区——后物质时代的城市内容新亮点》,第三届CAUP校友论坛“创新与创业”分论坛上的演讲。
④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上海零点市场调查有限公司:《上海市总体规划公众需求调查报告》,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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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Grasping the logic of spatial layout of cultural facilities is one of the foundations of urban cultural space planning and management.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cultural facilities databases in New York, Paris, Tokyo and Shanghai, it is found that the density of cultural facilities in other global cities is much higher than that in Shanghai. Therein, museums, art galleries, theaters and other cultural facilities are clustered, while libraries and other cultural facilities hav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qual distribution. This is the result of urban renewal, cultural economy and urban planning guidance. It is also the common choice of cities facing higher development level. Grasping 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clustering and equalization of global cities cultural facilities will help to improve the related theories such as "cultural clusters", and provide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Shanghai to build a global city and an international cultural metropolis.
Key words:clustering, equalization, global cities, cultural facilities, spatial layout
责任编辑:许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