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付忠
东南大学艺术学理论士、
长沙师范学院教师
晚明名士张岱少时对自己有个经典评价,他坦言自己“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马,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这句话在文艺史上流传极广,成为晚明物欲横流、好物好色背景下名士风流的—个绝佳自况,而张岱更成为后世从艺者竞相效仿的对象。然而时过境迂,现代社会背景下的“艺术范”到底是什么?如果你随机在大街拦个路人问一下他的看法,人们大概会用“大胡子”“善泼墨”“好饮酒”“乐豪言”等词勾勒出来。我想说的是,王放大体上就是这么个人。
我和王放是多年的好朋友。我们同为北方人,80后,且同在南京(我在南京师范大学,他在南京艺术学院)读书法专业四年。说起来很有意思,我和他同处—个并不大的圈子,居然不是在南京认识的,而是在古都西安。现在看来,这绝对是“缘分”!那是2010年春,我们因为考研双双落选,同时被调剂到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在复试考场上,我第一次见到了王放。当时他一脸沉着,满脸胡须,在门口吞云吐雾,俨然就是—个艺术家的样子。——说实话,我当时着实被他的“艺术范”镇住了。搭讪后,我才知道南艺居然还有这么—号人物。更有意思的是,在我们俩的相互“取暖”下,“调剂”非但不甚丢面子,反而成了陕西师大发给“不得志”者的“英雄帖”。在考场上,我特意瞄了一眼他的作品,出入意料,楷书写得确实很有功力,草书也酣畅淋漓,当时我捏了—把汗。第二天考试成绩公布,我考了倒数第一名,勉强入围;而他高居榜首,遥遥领先。多少年过去了,我至今仍然记得“王放”这俩字当时在红榜上格外“刺眼”。说实话,我耿耿于怀,嫉妒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原本并非我的风格。
更巧的是,西安三年我们又分在了同一个宿舍,所以我对王放有了进一步了解。
很多人以为专业学习必须勤学苦练,加班加点,通宵达旦,日积月累,方能成功,其实也不尽然。老实说,王放就不是个“很用功”的人,尽管他在西安三年间也算是临古不辍,但更多的时间是在读书思考,探讨研究。和其他同学相比,他显然是“没用更多工夫”写字,但是成績很突出,进步也很快,毕业时作品还被老师点名留校纪念。他是一个有天分的人,这也正是我想强调的,勤固然能补拙,但自身资质对专业成长的限制同样不可忽视。王放无疑是幸运的,他自身天赋极好,具备很好的专业素养,所以能够短时间内在专业方面取得突破,毕业后他又回到南京继续深造。这些年来,他在唐代墓志研究方面颇有心得,我经常找他讨教,受益良多,也给了我很大压力和动力。专业院校出身的他,在基本功上自然是没的说,篆隶楷行无一不精。尤其是他的小楷和大草,这些年渐入佳境。他主攻明清草书一路,书写酣畅淋漓,气势非凡,满纸烟云。说起写草书的“秘诀”,我想很多人都会认同,那就是“善饮”。王放就特别善于饮酒,古语讲“颠张醉素”,说得有点夸张,但半醉微醺确实是草书创作的最佳情境。我本来是不喝酒的,但王放每周必喝,而且白酒、啤酒混杂,呼朋引伴,造次至凌晨方休。——次日必有佳作。受他的影响,我的酒量也与日见长。只是他有酒量,我有酒胆,一杯下去他就微醺,一直到结束,面不改色。多少次我企图把他灌醉,最终都宣告失败。毕业后,王放去了扬州,金陵一别,自是再难推杯换盏。愿他不负春光,在艺术道路上做回风流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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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放 Wang Fang
辽宁本溪人,祖籍黑龙江拜泉。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专业中国书法(篆刻)史方向博士研究生,师从李彤教授。现为扬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书法专业教师、硕士研究生导师,陕西师范大学文化与书法研究院研究员,(全国)教育书画协会理事,江苏省教育书协会员,江苏省书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