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保青
2019年1月23日,被誉为“当代散文八大家之一”的林清玄因病去世,享年65岁。他一生有两项事业,一是写作,出版290多部著作;二是演讲,每年演讲达200多场。别看他长得其貌不扬,秃顶,两鬓飘着稀疏的长发,这长相与他的细腻美文有着极大反差,常让初次相识的人惊讶。但他从不自卑,每次演讲都能以从容大气的开场白先声夺人,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在南京凤凰国际书城读者分享会上,演讲一开场,林清玄就打趣道:“很多人没有见到我真人之前,都会望名生义,把我误认为是‘美女作家。我出生时没有哭,是带着神秘的微笑来到人间的,就因这一奇怪现象,父亲给我取名清怪。我是清字辈的,我一个哥哥说,‘怪太不好听了,还是叫‘奇吧。于是父亲以林清奇给我去报户口,没想到工作人员说,‘奇也不好听,还是叫‘清玄吧,因为他正在看一本叫‘清玄道长的武侠小說。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那个管户口的工作人员是我的第一个贵人。如果我名字真的叫林清怪,估计现在没有人会买我的书。”
林清玄将自己名字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笑着出世、差点被取名“林清怪”的他,很庆幸自己得之偶然的现在名字,并不吝感恩户籍警。一番风趣解名的开场白,令人莞尔。
在杭州天长小学的一次亲子课堂上,林清玄给300多位学生家长作励志演讲,一开场就讲道:“我发现许多家长很在意成绩,都想让孩子考第1名。今天我是来劝说家长,不让孩子考第1名。同学,你能不能不要继续拿第1名?其实,高考状元不一定就是人生的成功者、未来的职场精英。我倒认为第7名到第17名是最好。有一个科学家做了一个研究,研究在这个社会上顶尖的人,看看他们小时候是不是都是第1名,研究报告出来,大出意料,原来这个世界上顶尖的人都是第7名到第17名。这是一个很来得及的发现,他们活在中间跟前面可以做朋友,跟后面也可以做朋友,是最放松的,也是最有创造力的。说到这里我真感动啊,终于找到自己成功的原因了,因为我那时候全班只有17个人。如果你的孩子是第1名,那就让他别那么努力,叫他退后一点,以后才会成功。如果你的孩子是后几名,那就让他努力挤到7到17名之间。”
林清玄不一味鼓励孩子争第1名,反倒引用科学家的研究结论,劝孩子进入第7名到第17名是最好。一番妙趣横生、颠覆认知的开场白,不由得让人深思成功之道。
在诗圣故居杜甫草堂,林清玄以“温一壶月光下酒”为主题演讲,开场即讲:“我很小就会趁父辈宴席完毕时偷喝酒,长大了也一直喜欢饮酒,为此我和金庸、古龙等武侠小说名家都是好朋友,大家借着酒兴相谈更是欢畅。我和古龙曾经多次想比出酒量高低,但喝了很多次都不成功,于是我们决定比谁喝得快:一人6瓶绍兴酒,各自倒在一个面盆里,结果两人一阵猛喝之后,几乎同时醉倒躺下。古龙病重去世前,还书赠我一句:‘陌上花发可以缓缓醉。古龙逝世后,大家商量怎么纪念他,当时我就提出,拿酒给他陪葬。我和其他朋友共48人买了48瓶XO给古龙陪葬,当时此事引起轰动,怕好酒引来盗墓,我还建议将所有酒瓶盖打开后装入棺木下葬。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有人打开古龙的棺木,应该也是酒香四溢吧!”
林清玄自曝少时偷酒喝以及他与古龙拼酒量、给其陪葬名酒的趣事,令人忍俊不禁之余,让人感受到了他的真性情以及对老友古龙的深切怀念之情。
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演讲时,林清玄一开口讲道:“今天早上听到一则新闻,一个女大学生因为没身材没脸蛋、极度自卑在家烧炭自杀。为什么人们想去寻死?因为他们不知道死是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好好活过。我家中有兄弟18人,我排第12,如果写武侠小说,大家可以叫我‘林十二少。我生长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从小就没有吃过饱饭,每餐饭都只能吃1/3碗,一拿到什么能吃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往那上面吐口水,怕一不留神就被别人抢了。这样贫苦的童年却给了我‘三宝:每餐饭都吃得下,每天晚上都睡得着,随时都笑得出。活下去都没有时间了,哪里有时间想到自杀呢?相貌并不重要,如果因为长得太美而要自杀,我已经死了100次;如果因为长得太丑而自杀,那我早死了不止1000次。”
林清玄借新闻大学生自杀事件,回顾自己童年的苦难经历,抒发了要珍惜生命、活好当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强烈心声,令人回味深思。
在央视《开讲啦》现场,林清玄开讲道:“有一次,我到成都去演讲,临上台前,一个漂亮的女生跑过来,塞给我一封粉红色的信,我心怦怦直跳,这应该是一封情书吧。演讲完赶紧回到酒店一看,她说:‘林老师,我从小就读你的文章,非常敬仰你,没想到今天看到你,你很像周星驰电影里的火云邪神,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啊!不知今天来到现场的,对我是什么看法。相见也美,怀念也美,你长什么样子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头脑里面的东西,如果你有东西,那你就可以活得很开心,你就可以活得很自在,活得很有智慧。”
在无锡辅仁高中演讲,林清玄开场说:“有一年冬天,我在北京街头乘出租车。一上出租车,司机就对我说‘姑娘,去哪儿,于是,我摘下眼镜,想让司机看清我的模样。没想到,司机看后连忙改口说‘大娘,您到哪儿。现在,我把我的帽子摘下来,是为了让大家欣赏我的英俊;我特意要求把座椅放在讲台前面,是为了让大家欣赏我的潇洒;刚刚大家齐声朗读我的作品,我听了感动不已,认为写得真是太好了。人们喜欢把给人温暖、充满智慧的文字比作‘心灵鸡汤,我的作品肯定比鸡汤更好,应该是‘鸡精。”
林清玄不忌讳长相,善于拿自己的模样自嘲自黑,每一句自嘲语中都透露着豁达,令人大笑之余,更让人醍醐灌顶,肃然起敬。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