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宫中规矩

2019-05-27 02:54西贝
世界博览 2019年10期
关键词:溥仪皇帝

西贝

当溥仪被慈禧太后立为“宣统皇帝”之后,有两件事必须马上就办。一是,颁布上谕,对于溥仪的名字,开始施行“避圣讳”;二是,立即替溥仪寻找到一位“替僧”。

避圣讳

“避圣讳”是自古以来对于皇帝的一种独有的特殊待遇,大约起于商周,废除于民国期间。因为民国政府颁布了《清室优待条件》,附在《清帝逊位诏书》后。其中至少有两项规定,与“避圣讳”密切相关。

一项规定,溥仪“暂居宫禁”。即溥仪可暂时留在故宫内,适时迁往颐和园。当然后来没能实现。另一项则规定,溥仪在宫内仍旧保留“帝号”,即在故宫小朝廷内,溥仪仍然享有在有限范围内行使的皇帝权力,直到1924年溥仪被迫出宫,“避圣讳”才彻底废除。由此,延续中国几千年的这项规定也画上了一个句号。

溯源“避圣讳”,起初并不仅指皇上,而是特指三种人:圣者、贤者、尊者。即对皇上和贤达名人乃至长辈,既不能书写,也不能直呼其名,必须一律回避。甚至给孩子起名字,也不能重合。这在古代非同小可,“避圣讳”往往被明令写入律条。如唐朝法律就规定,如果直呼皇帝名字便犯了“大不敬”之罪,情节严重者要掉脑袋且不能受到赦免。

据考证,“避圣讳”自古以来,主要有这样三种方式:

一是,改名字。新皇继位,凡是跟皇帝名字相重合的,必须赶紧改名字。若不改便犯下了杀头之罪。甚至连传说中的人物也不能幸免。譬如大家熟知的嫦娥,便是避讳的产物。汉文帝刘恒将“姮娥”改成嫦娥。

上行下效。据史籍记载,曾有一个叫田登的州官,便施行过可笑的“避讳”。他公然张贴告示,不许百姓任意书写“登”字,乃至同音字也不行。如有人违犯,轻则一顿鞭刑,重则关进监狱。当地老百姓只好把“灯”字改为“火”字。不出所料,闹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元宵节燃放花灯,哪知告示公开贴了出来了,大伙一看顿时傻了眼:本州照例放“火”三天。百姓哭笑不得,无奈,戏称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二是,缺笔。遇到皇上的名字末一字时,须少写一笔,叫避讳,又称“敬缺末笔”。康熙之前,对于皇帝的避讳,采用另外一种方式,在皇帝的名字上面贴上一张黄纸条或黄绫子条,这种避讳方法叫做“贴黄”。

康熙简化了避讳方式。像康熙名“玄烨”,书写名字最后一个字时,缺少一笔即可。凡跟“玄”字有关的,像“头晕目眩”的“眩”字,书写时也须缺少最末一笔。在清朝尽管简化,但规定仍非常严格。

二是,遇到要避讳的字,空上一格。譬如唐朝时,为避讳唐太宗李世民的“世”字,须空上一格,“观世音”就被改成了“观  音”。这种避讳方式几乎影响了整个东南亚地区,至今依然如此。

那么,到了溥仪登基,其名字“避讳”又有什么规定呢?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二日,朝廷专门颁布懿旨,对于立为皇帝的溥仪,如何书写“御名”,作出了详细规定:“御名下一字避写。嗣后礼遇联写成语,仍应照旧书写。如遇书写单字时,于御名下一字,避写‘儀。”

且早在30年前,笔者曾到中国第一档案馆查阅过原始卷宗,亲笔抄录了慈禧在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二日颁布的皮衣的名字如何“避圣讳”的懿旨:“御名字上一字,仍旧书写,毋庸改避。下一字敬缺一撇,书作‘儀”。

由此不难看出,在清朝宫内,直到溥仪登基,“避圣讳”的规定仍极为严格。

溥仪的“替僧”

再说这第二件事,即溥仪在宫中必须设立一名“替僧”,这是国家机密。关于替僧的生日,外人不能知道,连皇家近亲也未必知晓。

提到替僧,此事丝毫马虎不得。在清朝,非常重视这个事情。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责任人都会掉脑袋。

考证“替僧”之说,恐怕要溯源到南北朝的梁武帝。而自清朝开国皇帝开始,无一不信奉喇嘛黄教,且尊喇嘛黄教为正宗国教。按照清朝不成文的习惯,作为皇帝,必须有一个“替僧”代其出家。

据末代太监孙耀庭对笔者回忆:“替僧”不见得与皇上同年出生,但要同月同日生,生辰八字还不能相克,其品貌亦要求端正。

溥仪的“替僧”名叫孙虎,原来也是宫内太监,当喇嘛是后来学的。由于孙虎是代溥仪出家的替身,宫里的底下人,一般人都不敢得罪甚至怕他。他衣着打扮以及饮食也比一般人好得多,在宫中亦颇有势力。

对此,孙耀廷曾经追忆道:“溥仪比我小4岁,算来孙虎比溥仪大很多。在溥仪登基时,孙虎刚当上替僧,只不过20岁左右。孙虎平时就在宫内居住,人很瘦,个子不高,老提着一个鸟笼子在宫里溜达,人们背后都叫他孙喇嘛。夏天,他头上常戴着像草帽的凉帽,上面还系着两个红缨子;冬天总爱戴一顶棉帽。”

民国年间,孙耀庭去故宫神武门西边办事,恰巧与替僧相遇。孙虎穿着一身紫色喇嘛大褂,里面穿着一件大棉袍。每逢宫中“忌日”,孙虎便亲率雍和宫等处的喇嘛,到宫内“中正殿”去念经、做法事,颇有气派。

孙虎本是皇上的替僧,可總以为自己是皇上,对于宫内的老朋友,变得凡人不理了,连太监养老义会(太监养老的连锁寺庙)也不加入。孙虎在宫内人缘极差。当冯玉祥“逼宫”时,孙虎也被轰出紫禁城,冻饿而死。溥仪特赦之后,一直打听这位“替僧”的下落,最终也没打听到。事实上,溥仪的“替僧”连自身也难保,当然不可能替代同月、同日出生的溥仪的厄运。

溥仪跪拜的神秘木杆

溥仪进宫之后,最重要的是祭祀。祭祀无外乎两大地点:一个是宫外,一个是宫内。

宫外算起来,主要是天坛、地坛、日坛、月坛、社稷坛,还包括先农坛。当然溥仪作为皇上来说,按照祖制,他要祈求上天能赐其国泰民安,祈求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更重要的是,他还要每年一次不落,去先农坛亲耕。因为满族是游牧民族,入主中原之后需要了解以农为主的农民一年四时的耕作。

然而,溥仪仅是个幼年的小孩儿,无法亲耕,只能找人代耕这一亩三分地。但是有一点,飞不改必须亲自到场。

老北京人都知道,一亩三分地,是特指皇上在先农坛亲耕的那块田。至于此事由来,历来说法不一。据说,其中一种说法源于溥仪的先祖皇帝微服私访。一次,皇帝走进一户农家,这时,一个小孩儿见到他,哪知他是皇上,仰起脸开口便问他:“你家有多少地?”皇帝笑了笑,随口回答说:“一亩三分地”。实际上,这是皇上在先农坛示范耕田的一亩三分地。久而久之,这就成了皇城脚下老北京人的一句俗语。在溥仪的日常用语中,也短不了冒出这句老北京话来。

据说,北京天桥的地名跟皇帝也颇有关系。雍正年间,皇帝亲赴天坛祭天,途经天桥。为使道路好走点儿,当地便赶修了一座石桥。这样,雍正皇帝从石桥上走过之后,此处便被人称作天子途经之桥。据考,乾隆年间,北京全图便已赫然出现了“天桥”这个响亮的地名。

辛亥革命前一年,溥仪也曾经乘轿赴天坛祭天,同样途经这座天子之桥。过后,恰遇民国年间马路拓宽,随之,这座石桥被拆掉。由此,溥仪遂成了最后一位经过天子之桥的幼小“天子”。

宫内,主要是在坤宁宫祭祖。但除此之外,溥仪还会跪拜一根木头杆子。一般游人来到故宫参观,都会看到三大殿前东侧有一个中间带窟窿的石墩子。游人看到后,大多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石墩子是怎么回事。几十年前,我陪同末代太监孙耀庭重游故宫时,他在现场告诉我:“可千万别小看这石墩子,在清朝时,石墩中间的窟窿里常年插着一根木杆子,上面顶上有一个敞口木盒,每天都要在里面盛满肉来喂乌鸦。”

这被称之为“祖宗杆子”,满语俗称巴蜡杆子。别说这石墩和杆子不能随便碰,就连杆子投下的日影也不能踩上,得绕着走。对此,溥仪的七叔载涛在晚年撰写的遗稿里,曾做过这样记载:“祖宗杆子通常竖立在宫内或府内神殿的东南方,高约两丈余,杆顶是一个方形锡斗(木质包锡)。照宫廷的规矩,每天都要喂乌鸦。”

新登基的皇上,也必须在“祖宗杆子”前上祭。而且摆上十几道菜肴作为供品,礼仪极为隆重。

如此神圣的祖宗杆子,祭祀时怎么会用来喂乌鸦呢?当年清朝的先祖努尔哈赤打仗负伤,被敌兵追赶,躲进一个草垛里。当敌兵追到草垛前,发现上面落着两只乌鸦,以为里面不可能藏人,就追到别处去了,努尔哈赤因此得救。皇族从此把乌鸦视为圣鸟,祭祖时,遂把喂乌鸦作为一道重要仪式。

辽宁抚顺战犯管理所,溥仪住过的监室。抚顺战犯管理所成立于1950年6月,占地面积4万多平方米,先后关押过975名日本侵华战犯,包括溥仪在内的7 1名伪满洲国战犯,354名国民党战犯。溥仪从1950年8月开始, 在战犯管理所关押改造1 0年,完成了从皇帝到公民的转变。

幼小的溥仪,跪在宫内懵懵懂懂地祭奠先祖时,可能还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汉族帝师向他灌输的“四书五经”,却使他自小萌发了逆反的心理。

溥仪的启蒙老师到底是谁?

清朝对于皇子的教育十分严格而系统,即使到了溥仪所处的末代王朝,也依然如故。按照康熙皇帝定下的祖制,皇子须在6岁开蒙读书,溥仪亦遵照祖制,6岁开始接受系统的宫廷教育,一年之中除少数几天可以放假之外,其他时间都要在帝师督导下读书。

说到溥仪读书,在这里先纠正两个流传已久的历史讹误:

一是溥仪的启蒙老师。不少人可能认为,溥仪的启蒙老师是陈宝琛和朱益藩等等那几位著名帝师。其实不然。

经钦天监择吉日,溥仪在宣统三年(1908年)阴历七月十八日那天辰时——早晨7点至9点钟开始读书。但溥仪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并不是什么帝师,而是贴身老太监张谦和。这是由隆裕太后亲自选定的。其实,连溥仪后来的几位帝师,也是由隆裕太后亲自择定的,显然这位老太太将此视为一种特殊权利。张谦和,名如其人,他为人谦和,年过半百,高个儿驼背,是一位伺候过慈禧和珍妃的三朝老太监。他在隆裕太后的指令下,起初教溥仪认方块字,一直念完《三字经》和《百家姓》。

二是溥仪读书的地点。最初他读书的地点并不在人們熟知的毓庆宫,而在中南海瀛台的“补桐书屋”,那是光绪皇帝早年读书的地方。到后来,读书的地点才改在紫禁城内斋宫旁边的毓庆宫。这里既是嘉庆皇帝和光绪皇帝最初居住的寝宫,也是同治皇帝和溥仪的大伯光绪皇帝幼年念书的地方。算上溥仪,这是同、光、宣——晚清三代皇帝的读书之地。

依据清宫留下的档案来看,溥仪在宫内读的书,无非是“十三经”那类传统的国学,后来又加上了学习满文、英文。

溥仪在宫中读的第一本书,是《孝经》。实际,这也是隆裕处心积虑想出来的一本书。因为当初,慈禧太后让光绪皇帝“开蒙”读的也是这本书,这也正符合慈禧太后倡导的“以孝治天下”的理念。什么叫孝?顺则为孝,慈禧太后的想法,无疑是想让光绪听凭她这种家长制的专断,事事听从她的话而已。

遗憾的是,溥仪在宫内只接触过很少的现代科学,这使溥仪在一生当中留下了许多遗憾,也闹出了不少的笑话。譬如20世纪50年代,他在抚顺战犯管理所接受改造时,一位所长就多次问起溥仪:“981(这是溥仪在抚顺战犯管理所改造时的编号。据国舅润麒等人回忆,这个特殊编号意为九九极数,隐含着“皇帝”的意思),你能说一些再具体的情况吗?”因为所长在询问他一些具体的数字时,溥仪基本上答的都是“大概其、差不多”。听到这儿,所长问,你能够说出几个具体数字吗?溥仪反倒乐了,非常诚恳地笑着说:“报告所长,我从小没学过算术。”溥仪这句话,居然把抚顺战犯管理所所长也给逗乐了。

先后给溥仪当过帝师的,共有陈宝琛,朱益藩、梁鼎芬、伊克坦、徐坊、陆润庠等人。这几位帝师有一个特点,就是除伊克坦是满族人外,其他大都是南方人。在帝师中,溥仪起初最信奉的是陈宝琛,他主张复辟“大清”,堪称皇帝的智囊。在大事上,溥仪对他是“咸待一言之”,就听他一锤定音。陈宝琛是福建人,身边跟随的也总是“福建帮”,乃至后来出任伪满洲国总理大臣的郑孝胥,也是他举荐的。

帝师朱益藩也是溥仪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负责教授溥仪汉文,是一位厚道的老夫子。据朱益藩之子朱銮鋆告诉笔者,他父亲由于颇通医术,经常深夜接到溥仪的电话之后,打着灯笼徒步走进东华门,去给皇上看病。溥仪喜欢亲笔乱开药方,太医院从来不敢让他吃。朱益藩主张复辟大清,却拼命反对溥仪投靠日本人,倒是一位有民族气节的帝师。

伊克坦虽是满族双榜进士,但满文教得卻不怎么样。溥杰回忆:我和我的哥哥溥仪,曾学习过几年满文,但统共没学会几个单词,印象最深的一个满语单词——“伊利”,即起立的意思。每当老师走进来,全体学生便立即起立。溥仪和我还记住了一个满语单词——萨其马,这是一种用糖蘸的满族糕点。据启功先生考证,清朝乾隆年间傅桓编辑的《御制增订清文鉴》中,便收有萨其马一词,释为“狗奶子糖蘸”。“狗奶子”即枸杞,形似狗奶子,最初用它做萨其马的果料,后来渐渐被葡萄干、山楂糕等替代。可见,伊克坦虽然学识渊博,但教学生却绝非好老师。

其间,伊克坦还教给这哥俩一个词——“哈喇”,说是食物变了味,有了哈喇味,就不能吃啦。这最初是一句满语,后来渐渐成了一句老北京话。

伊克坦脾气暴躁,以至于精神变得不太正常,时常以陈宝琛为“假想敌”,在毓庆宫前院的休息室里,两人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拍桌子瞪眼,大吵大闹。不久,忽然听不到他的喊叫声了,溥仪一打听,原来伊克坦患上了疯癫病,溥仪当即去紫禁城外看望。

溥仪到了伊克坦家里,刚巧遇到他清醒过来,但仍说不出话,只能勉强向溥仪点头示意。出乎意料,溥仪走后当天晚上7点,伊克坦竟然咬断舌根而死。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至今不明。事后,溥仪特意赐其“太子少保”,还让他一个儿子进宫当差。由于他喜爱的满文帝师已逝,从此溥仪也就不再学习满文了。

此后,溥仪仍需每天去毓庆宫上课。至于每天在毓庆宫读书的作息时间,则是上午8点半左右至午间11点。午休之后,从下午2点半开始,再教授两个小时课程。两年里,只有溥仪的生日和清朝历代皇帝的忌辰之日才不上课。溥仪在毓庆宫的枯燥读书生涯,一直到他大婚之后才告终结。

溥仪犯坏,帝师出丑

实际上对于成天坐在毓庆宫念书,溥仪简直烦透了,经常借故生病逃课。有时找不出什么理由,就让太监传旨,通知帝师放假一天。他最感兴趣的是蹲在东跨院观察蚂蚁在柏树上爬上爬下,还喜欢用馒头渣喂蚂蚁。他甚至让太监搬来大瓷花盆喂养蚂蚁。幼年的习惯,一直到去世前也没改过来,临终住院前溥仪还在院里喂蚂蚁。

有一天,溥仪正在毓庆宫念书,眼看黑云密布,将要下雨,他特别想看蚂蚁搬窝,在座位上动来动去。帝师陆润庠屡次提醒都没用,实在气得要命,早忘了所谓君臣之礼,大喝一声:不准再动!谁想,这居然把溥仪吓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敢再动。

可绝大多数时间,溥仪总淘气地跟帝师斗法。一次,帝师梁鼎芬走到溥仪的桌前检査他的功课,半天没挪窝。此时正值酷夏,溥仪闻到浑身是汗的帝师身上冒出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赶紧捂住鼻子。老师凑近身检查他的功课,溥仪实在忍不住,起身离开了书桌。帝师追问他:“皇上,请问去哪儿呀?”

溥仪捂着鼻子,说:“先生,你身上什么味呀,太难闻了。”梁老师佯装不知,对溥仪说:“皇上,老朽身康体健,哪有什么异味,皇上还是好生念书吧。”听到这话,溥仪虽然生气但也没法说什么,只好狠狠瞪了帝师两眼。

不久,他发现了,不仅梁鼎芬,每位帝师身上都有这种奇怪的味道。因为这些帝师全都是一生仅沐浴三次——出生,结婚和去世。每当夏天炎热,帝师仍穿着长袍,几十年不洗澡,浑身一冒汗,全身的酸臭味都出来了。溥仪受不了这种酸臭味,总拿这股味道调侃帝师,以示不满。

最明显的有一次,溥仪拿梁鼎芬逗趣,结果闹出了大笑话。这位帝师上课前吃了一顿荤菜又喝了凉水。正上着课,梁鼎芬闹开了肚子,捂着肚子哭丧着脸禀告溥仪:“臣下要告外,臣下告外。”“告外”就是要上厕所。溥仪犯坏,故意装听不懂,坏乐着说:“告外是怎么回事?什么是告外呀?”

其实,溥仪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非要这位帝师出丑不可。此时,梁鼎芬捂着肚子跺着脚,越急越解释不清。梁鼎芬当众出丑,整个毓庆宫内臭不可闻。溥仪看着浑身冒着臭气的帝师,又坏乐着说:“哎呀,原来这就是告外呀,先生何不早说呀?”

继续上课是不可能了,梁老师只能回家了。这是幼小的溥仪对帝师最明显的一次报复。现在分析起来,溥仪这时候正处于儿童逆反期,根本不服管教。

溥仪引发的一桩人命案

谁能想象到,念书居然能念出人命案?可怪事偏偏就发生在了宫内。溥仪的淘气简直没边,他知道自己是皇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招猫逗狗,上树爬墙。他不想念书的时候,就把臭袜子脱下来,随手胡乱扔到书桌上,让帝师给他捡过来再穿上,这么来回折腾老师。

溥仪签名,与庄士敦合影

一天,溥仪观察起了面前的帝师徐坊,发现这位帝师的眉毛足有几寸长,人称“寿眉”,他淘气地说:“先生你过来,让我摸摸。”徐坊哪儿敢不过去,只好低下头任由他摸了摸。突然溥仪把微闭双眼正背书的帝师的寿眉拔了下来。徐老师大惊失色,紧接着长叹一声说:“哎呀,大事不好,万岁爷拔了我的长寿眉,我命将不永,此命休矣。”

果不其然,徐坊突然去世,轰动整个紫禁城。宫内都在议论这件事儿。当然这也传到了宫内几位老太妃的耳朵里。小皇上照这么闹下去,这还得了吗?几位老太妃召来几位帝师商议半天,谁也想不出好办法。无奈只好搬来了溥仪的父亲——摄政王载沣。溥仪进宫后,这是第一次正式见到父亲载沣。那天,溥仪正在读书,外边一声传报:王爷到!

按照宫规,父亲载沣见到溥仪,要称溥仪为“皇帝”,而溥仪只能称呼父亲为“王爷”。见此,帝师赶紧悄声告诉溥仪,这是你阿玛,要按家礼请安,溥仪当然只好照办。载沣见状,赶忙说:“皇皇,帝,免免礼,皇,皇帝,免免免礼……”溥仪一听,原来父亲是结巴。他对父亲仅记住了两个特点:一是口吃,二是脸上没胡子,脑后的翎子总在乱颤,因为他时常不住地点头。溥仪按照帝师的暗示,装模作样地开始摇头晃脑地念书。载沣见此,只好告辞。

载沣进宫后,为防止再出事,采取了一项对策,即专门为溥仪挑选了几名伴读伙伴——二弟溥杰、溥伦之子毓崇、皇叔载涛之子溥佳,以此作为对他的惩罚。

虽然溥仪不好好念书,可绝不能打他,得有人代为受过,因为他是皇上。在古代就有先例“文王有过,则挞伯禽”。像古代的周文王有了过失,只好让伯禽代他受过,暴打一顿。溥仪后来看到外国小说才知,英国王子读书也专设一位鞭童当伴读,每当王子不好好念书时,鞭童就被鞭打屁股。溥仪的鞭童是谁呢?是老实的伴读毓崇。

最有趣的是,1919年3月,宫里请来一位洋师傅庄士敦教授溥仪英文。上课第一天,庄士敦发现每次轮到自己上课,不仅帝师朱益藩和内务府大臣耆龄前来“护驾”,而且每隔半小时还有一名太监前来当值,轮班守护着溥仪。这些太监全都不穿鞋,蹑手蹑脚地站在离溥仪不远的地方。

到后来,庄士敦才得知,当时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洋鬼子爱吃小孩儿心肝或挖小孩儿的眼珠来做药。几位帝师不放心,于是,内务府才出了这个馊主意,让帝师和太监轮流值班以保护溥仪的安全。

直到第二年夏天,最终确认没发现庄士敦的不轨行为,宫内对溥仪的特殊保护措施才被取消。起初,溥仪并不知道内中隐情,直到熟悉庄士敦之后,才对洋师傅谈起这事:“我压根儿就不信,你能吃了我的心肝!”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纵观溥仪幼年的读书生涯,他接受的帝师教育,仅两个字:“复辟”,对于其一生都具有重大影响。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在溥仪的幼小心灵里,埋藏着不同于常人的爱恨情仇,时不时就会发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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