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珺萌
任轶俊坐上出租车赶往机场的时候,过了晚高峰的上海漫起了大雾。
第二天是个周五,任轶俊的目的地重庆正在举办2019年的首个DOTA2的major赛事。他是官方邀请的赛事摄影师。由于还在上海的一家央企供职,兼职摄影的任轶俊向领导请了一天假。大雾让飞机迟迟没有起飞。任轶俊抵达江北机场时已经将近凌晨1点,等着他的还有从机场到巴南区下榻酒店的45公里车程。
开幕式开始时间是当天中午12点。在我准备从酒店赶往赛场的时候,任轶俊已经在场馆门口将自己的镜头对准了入场观众——他要捕捉一些赛场外的细节,这是独属于摄影师的敏锐。和任轶俊汇合入场的时候,他的相机里已经多了不少素材,身边多了一位俏丽的妹子。见到我们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他一本正经地介绍:“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妹子,跟着我来拍比赛的。”
场馆里已经响起了暖场的背景音乐。“咚”的一声闷响,任轶俊将自己的黑色双肩包放在媒体室的桌上,脱掉外套,然后像哆啦A梦一样掏出自己的“长枪短炮”。笔记本电脑打开,打开修图软件放好;储存卡检查一下,然后拿一张放到相机里;备用电池准备好,还有一块充上电;装镜头的腰包在腰间扣好,再把一个备用镜头别在里面;媒体证在脖子上挂好,再挂上相机。
电竞赛场光线往往偏暗,还会为了舞台效果设置各种颜色的灯光,而为了不干扰选手和观众观赛,闪光灯是禁用的,因此光圈要调大一些。观众和选手的欢呼表情往往转瞬即逝,但是人物的动态放在照片上又很容易虚,因此快门要调快一些。再调整自己的状态,精力集中到比赛现场。
一切就绪。
媒体室在赛场观众席的正对面,这意味着要到达赛场要“跋涉”过整整半圈场地,地图上的路径显示大约有300米,还并不包括七拐八拐的楼梯。等不及媒介引路,任轶俊已经转头离开,我的“怎么走啊”还没有问出口。在我安顿好了自己的装备之后,外面已经闷闷地传来英文短片的声音。几分钟后,任轶俊发到朋友圈的小视频显示他已经站在直播摄像机的后方。“拍major咯!”配文后面带着一个“耶”的emoji。
DOTA观众最享受的事情莫过于在现场观看一场激烈的比赛,恰逢当天有我支持的选手上场。我跟着同行的朋友在座位上观看了整整一天的比赛,如果有什么时候“开小差”在工作,也只通过手机联系了晚上的采访。“帮我多拍些选手啊!”早些时候我已经把自己的拍照任务拜托给了任轶俊,同行的朋友也发出了花式拍照要求,任轶俊有求必应。过了一会儿,他发来一张我扬着头聚精会神观赛的照片,“在VIP也被我发现了。”話里透着得意。
再见到任轶俊的时候,是比赛最激烈的时候,饥肠辘辘的我回到媒体室。任轶俊正在麻利地处理照片。主办方媒介隔几分钟就要问一句:“球总(任轶俊的昵称),图好了吗?”
总是过了很长的停顿他才回一句:“就快好了。”他要先把手中的照片修完。我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的空座椅上,眼睛被任轶俊面前的屏幕所吸引。
照片来自场馆的不同角度:有的屏幕和观众分处照片的左右两侧,这表示他正在场馆一层的角落里仰拍布满光柱的场馆上空;有的观众的背影布满了照片的左下角,这代表他正在二层看台俯拍整个场馆;有的是比赛屏幕正好在照片的正中央,这代表他在直播摄像机的后方直拍赛事呈现;有的是战队队员列队走向对战房,这代表他正在选手入场的路径下方守候。
每一张都是他的足迹。
他最宝贝的还是站在选手对战房前拍到的他们比赛时的瞬间。一张照片中,Team Secret的Puppey正在戴上耳机,紧盯屏幕的眼神透露的凶狠与坚毅。他们当天的对手是VP,彼时的Puppey正面临一场硬仗。“这张好棒啊!”我和俏丽的妹子同时感叹。我冲着妹子笑了笑,看到妹子翻到了一张任轶俊的工作照,上面高大的任轶俊定格在奇怪的姿势:弓着背,侧着头,蜷着手,弯着腿,镜头紧贴着对战房的玻璃。
对于文字记者来说,修图我是外行。看不懂任轶俊在调些什么,我又把目光聚焦在他手边安着长焦镜头的单反相机上。我伸手去拿,却低估了它的重量,相机只抬起了一半,就又躺回到了桌上。“好重!”我惊呼。“这些大约有十斤吧。”
将一拨修好的照片发给了媒介,任轶俊的目光离开了眼前的电脑屏幕,这时VP和Team Secret决胜局的比赛已经进行了20分钟。“是不是快结束了?我要下去准备拍选手了。”任轶俊再一次拿起了相机。
主办方发布最后赛果的微博是在22点42分。当晚23点47分,任轶俊的朋友圈晒出最后9张当天的作品,这已经是这天他第三次晒出当天赛事拍出来的满意的作品。正中心的一张,是俏丽的妹子拍的他。无数条橘色的光柱中,任轶俊的镜头正对准光打来的方向。
2019年1月25日,任轶俊的微信运动显示他这一天走了17411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