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盛开在侏罗纪的那些花儿

冉浩

每当面对美丽的鲜花时，你是否会想，这世界上的第一朵鲜花是在什么时候开放的呢？它是否也如今天一般亮丽多彩？我国科学家近期发现的“南京花”，也许能够揭开冰山的一角。

为了突破空间的封锁

让我们先从植物说起。和动物相比，植物面临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它们无法自由移动自己的位置。这使得它们面临一系列的问题，甚至它们自己都有可能成为后代最致命的敌人——那些落在樹荫或根部的种子，注定要在不幸中萌芽。再比如传粉问题，它们必须想办法解决空间的阻隔，与远处的同类进行遗传交流。在数亿年的演化过程中，它们一直为此努力。

在真正的花儿出现以前，大约距今约2亿多年前的三叠纪，兴盛的裸子植物已经取代蕨类成为主宰，并进化出了球穗花，虽然这还不算真正的花，但它们已经开始借助风的力量来传播带有精子的花粉。风力将花粉带到前所未有的距离，植物迈出了一大步。但风也有不足，风时有时无且方向不定，大量的花粉中途迷失，如果同类植物非常分散，要完成授粉，必须浪费极大量的花粉。

这时候，很可能是一些甲虫首先看中了营养丰富的花粉。甲虫在二叠纪早期就已经出现，是昆虫中出现较早的类群。今天，它们仍然以30多万种的数量高居昆虫多样性的榜首，也是动物界中最庞大的类群。在取食花粉的过程中，这些甲虫的身上也沾满了花粉，当它们从一株植物迁移到另一株植物上的时候，也将花粉带到了那里。以昆虫作为传粉媒介，比风媒传粉更能在植物密度低的地区和更广大的范围内进行传粉，为物种延续带来了便利。但是，植物为此承担了巨大的痛苦，这些甲虫还会大量吞食稚嫩的种子。但植物仍然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不过，要稍作调整。

前拨了5000万年的时间指针

很可能是为了保护种子，子房演化成功，真正的被子植物（或者叫有花植物）登上了历史舞台，其结果延续并巩固了传粉合作，植物拿到了挣脱空间限制的钥匙，在长久的岁月里，为双方带来了长达上亿年的共同繁荣。

植物产生了更多的花粉，生出了花冠，产生了香味，准备了花蜜，向昆虫们示好。昆虫们也适时产生了专业的传粉者。化石记录显示，到了侏罗纪晚期，除了蛾蝶外，几乎所有的传粉昆虫大类都已经出现。然而，问题又来了。如果这些昆虫都已经出现，在那个时代，鲜花应该已经盛开，可是，我们却几乎没有在侏罗纪找到过可靠的化石记录——可以百分之百确认的最早的花化石，来自侏罗纪之后的下一个时代，白垩纪。这是一个让人尴尬的空白。

而就在2018年年末，由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科学家领衔的国际研究团队发现的“南京花”，恰巧就弥补了这个空白。这些花朵盛开的年代距今至少有1.74亿年，是目前发现的最早的花化石，这一发现将被子植物的起源时间前推大约5000万年。而且，这次公布的标本量很大，超过了200个样本，它们都属于同一种花。我们几乎可以想象到一大片花的海洋了。这也足以说明，在侏罗纪的早期，这个星球的某些地方，已经盛开了鲜花，即使是古老如早期恐龙，也是可以漫步在花的海洋中的。这个画风，将大大改变我们对侏罗纪时代景象的认识。神奇的古花带来很多猜测

从化石上看，每一朵古花的直径大约有10毫米，有四五片花瓣。乍看起来，它们还挺像现代花的，甚至有点像梅花，它们也具有相似的结构，如花瓣、子房、雌蕊，以及疑似雄蕊的结构。

然而，还是有一些细节上的不同，比如古花那像小树权一样突出的雌蕊柱头。这里是接受花粉的地方。柱头的分叉结构显示了它在极力地增大接触花粉的面积，这也意味着它的受粉效率不及今天那些看起来很简洁的雌蕊。

究其原因，很可能是昆虫给它们带来的花粉质量不够好。看看它那并不紧凑的花瓣，我们大概能从现生的较原始的花上猜到当时的状况。如木兰类，它的雌蕊和花瓣的数量很多，花瓣也分离，花粉也很多，对传粉昆虫的选择也不苛刻。于是，到访的昆虫身上带满了各种植物的花粉，大部分花粉都不是花儿所需要的，而粘在柱头上的无用花粉占据了宝贵的授粉空间。所以，一个复杂的雌蕊柱头对古花来讲，也许是非常必要的。

不过，之前关于花的起源和古花形态的理论预测，可没有猜到这样复杂的花柱形态。所以，这种古花的发现造成的结果就是，很可能要修改被子植物起源的有关理论了，这具有非常重大的科研意义。南京花之后的故事

至于这种古花，最终被命名为南京花（Nanjinganthus），“Nanjing”

名字来自它的发现地——南京市栖霞区，“anthus”在拉丁语中是“花”的意思。

顺着这种古老的南京花，我们可以用已经拥有的信息，推测一下接下来的故事，希望它能够比较接近当年的真相。

植物开始执行它的下一个计划——选择昆虫，提高传粉效率。花瓣由分离变得愈合，甚至开始对获取花蜜报酬设置了条件，如一些管状的花冠，花蜜隐藏在底部，只有那些具有长喙的昆虫才能获得。在和昆虫的相互作用中，花冠的颜色也变得具有了选择性，它们把昆虫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如蝶类偏好红色，而夜间活动的蛾子偏好白色，甲虫则通常不能区分颜色……特别是蜜蜂，虽然是个色盲却能感知紫外线，而白色、黄色和紫色的花能够反射紫外线……

花儿甚至还为昆虫采蜜亮起了指示灯，多种花蜜能够吸收紫外线，发出荧光，花蜜产生荧光的模式将为昆虫提供花蜜的存在和数量的信息，可以减少昆虫对已传粉花（花蜜已采）的访问，这种机制提高了昆虫的觅食效率，也提高了传粉效率。

为了传粉，植物作出了更大的让步，甚至是忍受昆虫幼虫的啃食之苦，但也并非代表植物不能灵活应对。必要的时候，花儿也做好了重新选择的准备——尽管有80%的被子植物是虫媒植物，但是还有少数原本依靠昆虫授粉的被子植物，放弃了已有的联盟，重新选择了风媒传粉。

在漫长的历史中，植物根据自己的生活环境和生存状态，不断调整着生存策略，一步步走向成功，南京花的发现，正是其中的一个注解。在花儿的历史中，一定还有更多精彩的故事，等待着我们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