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说明清玉

编辑=李奕辰

中国玉器自史前出现起即是最高规格的器物，常被视为神物用于祭祀、佩带等。在经历了商周时期社会的转型后，玉器的精神内涵实现了嬗变，在原始巫术与祭祀成分淡化的同时，关乎“人”的内涵逐渐增强，玉器中礼仪性和伦理性的内容得到了强化，最终，玉成了“德”的载体。

在之后的发展之中，随着玉器装饰性的增强和玉雕的出现，其本身文化内涵的演进便在玉器的纹饰中得到了集中体现——从原始社会简单抽象的纹路，到封建社会精美繁复的飞鸟走兽、吉祥图案等，都凝聚着不同时代俗世生活中人们特有的审美观。中国玉石艺术也在这种发展过程中于明清时期到达巅峰。

对页明 白玉观音送子佩尺寸：5.5cm个人藏家收藏图片来源：鉴真社

远古“神”器的适“俗”之路

中国玉作为中华民族先民从各种石头中筛选出的“石之美者”，自出现起就被人们看做是天地精气的结晶，这使其具有不同寻常的宗教象征意义。所以，玉作为神物常被用于祭祀。秦汉时期，随着汉语文化实现了前所未有的整合，中国玉器的精神内涵也得到了总结。此时玉的装饰性增强，儒家用玉体系得以长足发展；隋唐以后，玉雕出现，藏品增多，玉器样式开始世俗化。

到了宋代，商品经济高速发展，玉器的商品性质增强，强烈的世俗化倾向和浓厚的生活气息已十分明显；元代玉器，技艺增加，融合少数民族风格。由于受金文化和汉文化的双重影响，这一时期玉器多为浅浮雕、镂雕和圆雕，并均与阴线纹结合。而在玉器的带钩、带扣上加镂雕纹饰是元代新创造的造型和工艺方法，另外，深凸雕的细工碾磨技法是当时唯一的时代特征。这一时期的玉雕沿用宋金玉器传统题材，其中花卉纹的延续，螭虎纹的再兴，春水玉、秋山玉的进一步世俗化等，使仿古制玉日渐兴旺。

明代玉器皿成就突出，玉带也发展到顶峰，世俗化成为主流；清代玉器的手工艺达到巅峰，。乾隆时期，玉料充足，技艺成熟，出现了以玉山子为代表的大型玉雕以及一批生活化的作品。

总之，到了明清，特别是清乾隆时期，中国玉文化进入了一个登峰造极的时期，玉文化也越来越彰显民间浓郁的生活气息，家家收藏几件美玉作为传代之珍已蔚然成风。

“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明清玉世俗题材更受追捧

本页元至明 玉镂空寿鹤、花鸟饰共三件长从2.7 cm 至 5 cm香港苏富比2016年12月中国艺术品拍卖会玉德冰清—沐文堂藏中国玉雕专场成交价： 75,000 港币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一种人们日用而不自知的文化载体，那就是吉祥艺术。而吉祥图案则为这种吉祥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

玉器各种意蕴图案经历代传承与创新形成了其特有的风格，明清玉与当时商业及生活相结合也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吉祥艺术——图饰大多寓意吉祥，称为“有图必意、意必吉祥”，集祥瑞、吉庆、美景之大成。

明清玉分圆雕与平雕两种，雕件的人物以宗教造像、老寿星、童子等为常见；动物以12生肖、避邪瑞兽、蝙蝠蝴蝶、鸟鱼虾蟹为常见；植物以寿桃、葫芦、佛手、花卉、树叶、豆荚为常见。而平雕件除了圆雕件所涉猎的内容外，题材更加宽泛，各类纹饰与几何图形在雕件上有更多的体现。如龙凤纹、云带纹、松柏纹、花卉纹、鸟兽纹、蕉叶纹、莲瓣纹、万字纹等等。明清平雕玉饰多为谐音或寓意的吉祥图案，如“吉庆有余”“福在眼前”“马上封侯”“ 莲生贵子”“福禄寿喜”“喜上梅梢”等等。这些纹饰题材虽世俗化，但更容易获得平民喜爱。

纹饰的继承与创新

明代玉雕图案纹饰之多，在明以前的中国玉器史上可谓空前，这同时也滋养了清代玉雕的创作，为清代玉雕发展奠定下深厚根基。

明代玉器上的纹饰除之前提及的几何纹、花卉、龙、凤及瑞兽等。还出现了刻字纹，山水人物纹等。而清代玉器大体沿用明代的图案纹饰，其装饰纹除仿古纹饰外，新创的花鸟、虫草等纹饰丰富多彩。总之，时至明清，玉器上的各类纹饰都已出现了长足发展。

◎明代：龙纹的黄金时代◎

在中国玉石艺术中，以龙的形象作为主题纹饰的玉器，是中国古代玉器的一大类型，其历史之长久，工艺之精巧，形制之繁复，构图之多变，寄寓之丰富，均为其他纹饰所不及。古玉器中的龙纹有一个从简朴抽象到繁丽具象，从宗教化的向艺术化，从随意性向规范化的发展过程。

史前龙纹稚拙而古朴；春秋战国的龙纹神采飞扬，具有激越、动荡的时代特征；秦汉时期，人们在龙“神”性的基础上更着意其性格和动态，而使其更具“人”性，这一时期，龙的形象基本定型。在之后的发展中，龙的形象逐渐从走兽状向蟠行状过渡，呈现写实风格。

本页明 白玉寿字佩长7cm个人藏家收藏图片来源：鉴真社（左图）

元 鹿鹤同春牌长5cm个人藏家收藏图片来源：鉴真社（右图）

到了明代，作为皇权象征的龙纹进入了强势黄金时代，龙纹精致而端庄。至明中期，由于仿古玉器流行，蟠璃纹、龙纹、夔凤纹常出现，且多采用凸雕和镂雕方法，盘踞器顶或器身，以动态形式表现，生动灵活，形态各异。明代玉龙面部以重刀雕刻，大鼻上翘、鼻孔朝天，形如猪鼻，鼻上常有如意纹装饰，鼻子两端出须是明代玉龙的重要特征，明中晚期玉龙四肢细长，胫部有密集的阴刻短线直到爪部为止，这是明代玉龙的又一显著特征。明代龙纹中，龙爪以四爪五爪多，龙尾有两种，一似蛇尾、少装饰，另一种则以卷云纹装饰尾巴。

清代龙竖发丛生，成披头散发状，眉毛多锯齿状，似山字形，腮部也有锯齿状须，鼻旁有长须，头部多为正方形，以正面构图为主。这一时期龙纹精繁而华丽，但也不乏透出杂乱、无从归纳的感觉。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由于清代在发展主流玉龙的同时，又极大地开发了仿古玉，特别是玉器上各式龙纹的借鉴再创作的缘故。

◎山水人物纹的出现◎

我国绘画成熟较晚，与古老的玉器相比，它是一支后来居上的艺术门类。从流传下来的画迹看，它的成熟与繁荣是在唐宋时期，文人画大致盛于元明。而我国玉文化的繁荣期也恰好处于绘画艺术全盛时期，因而玉器艺术必然受到绘画艺术的影响而趋于绘画化。这一时期的玉器随着文人画演进，绘画经常表现的题材，如花卉、禽兽、山水、人物等都成了此时玉器的装饰图案或作为器型母体。

关于山水题材的玉雕需要特别提到明代“子冈牌”，明代中晚期的和田玉牌匠心独运，特别是以嘉靖、万历时期苏州玉雕大师陆子冈雕刻的玉牌最为著名。明代子冈牌在题材上多以文人山水或诗词佳句为多，风格上模仿当时盛行的吴门画派沈周、文徵明等的山水画，另一面镌刻诗文印章，高雅脱俗。玉牌的首部多为镂空，以双龙戏珠、灵芝如意、花卉、蝙蝠、瑞兽等图案为多。

而盛行于乾隆时期的玉山子，也多以山水人物、亭台楼阁为题材及历史故事为题材刻画的场景。如仙人游、文友聚会山林，松鹿鹤等，雕刻出一幅幅淡雅宁静的山水风景，雕琢精致，画意盎然。有的运用巧作手法，利用玉石本身的颜色差别，分别雕出白云、流水、苍松翠竹、古道夕阳等景物，形成高低错落、深浅对比的特殊效果，韵味极强。山石表面以长条棱边，似披麻皴，山石边沿、人物衣褶以及树木轮廓都雕琢得棱角锋锐，类似今天的盆景。玉山陈设于文房中，读书小憩时可娱目赏心。

◎富丽堂皇鸟兽纹◎

凤是禽类美化的象征，目前我国所见雕琢于玉器上的最早的凤鸟艺术形象是商代妇好墓出土的玉凤。此时的凤鸟形象写实与夸张的手法并用。发展到宋代，凤鸟纹均用写实手法，凤鸟纹与周边纹饰完美结合，具有浓厚的绘画趣味。

对页明 黄玉雕鹿乳奉亲把件高7.9 cm纽约苏富比2019纽约亚洲艺术周春季拍卖会 杨门中国玉器珍藏专场成交价：150,000美元（含买家佣金）（上图）

明 圆雕木兰花长8cm个人藏家收藏图片来源：金元堂（下图）

对页明永乐白玉龙钮梵文玺3×3×3cm北京保利十周年秋季拍卖会 禹贡—十周年古董珍玩之夜成交价：1150万人民币（左上图）

清十八世纪 青灰玉雕松山祝寿图大山子宽22.5cm（右上图）

清中期 白玉三多花插高20.5cm北京保利第39期古董精品拍卖会 瓷器 玉器 工艺品（二）成交价：109.25 万人民币（左下图）

清中期白玉垂钓图诗文子冈牌长5.4cm嘉德香港2016年秋季拍卖会 观古—瓷器珍玩工艺品专场成交价：17.7万港币（右下图）

明代凤鸟纹的造型大多盛行与花草相结合雕琢双层透雕的吉祥图案。在如此图必有意必吉祥题材基础上，清代凤鸟纹在造型上以圆雕状为多，以透雕为主，纹饰细腻，装饰华丽繁缛，在琢玉技法上达到了顶峰，以精雕细刻、富丽堂皇的风格独步一世。

关于走兽的题材多集中于常见动物，如马、牛、羊、鹿、虎等题材。在形式上大致有兽角纹、兽面纹等。明代玉琮上就常见兽面纹，玉炉也见兽面纹和兽形耳。其使用价值已由隆重的礼器变成了焚香用的熏炉。

◎写实吉祥花果纹◎

从唐代开始的花卉纹玉器到明代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在明代形成了一门专琢花鸟形玉器的玉作。明清玉件花卉的题材多选用牡丹、月季、山茶、牵牛花、萱草、梅、兰、竹、菊等，也常采用民间喜闻乐见的寓意吉祥如意的组合花卉，如四君子（梅、兰、竹、菊）、岁寒三友（松、竹、梅）、喜上梅梢（梅花、喜鹊）等，花卉间常配有鸟雀虫草。

明代玉器多呈写实风格，花朵、花瓣、花茎一应俱全。多用整株的牡丹、茶花、玉兰和秋葵纹作装饰，甚至把大花朵用于器皿的造型上。图案处理简洁明快，常在大朵花的周围衬托以肥厚的枝叶纹和花蕾纹，显得丰满茁壮。

清玉雕中牡丹纹镂空器、缠枝联纹器、菊瓣纹器以盘、碗居多。各式瓜棱器、花瓣器皿、荷叶型器也十分丰富，最能反映清代陈设玉水平的要属各种雕工精细、形态优美的花插。如和田玉三羊芭蕉双孔花插、白菜花插，这些无不体现出绘画艺术与雕塑艺术的完美结合。

本页清乾隆碧玉高士赏游图笔筒直径13.6cm伦敦苏富比2016亚洲艺术品秋季拍卖会Thompson-Schwab中国玉器收藏专场成交价：37.7万英磅

◎几何纹（辅纹）◎

明清玉雕集合纹饰有乳丁纹、谷纹、涡纹、勾云纹、回纹等。谷纹为圆形凸起的小谷粒，有的呈螺旋状，是历代玉器的主要辅纹之一。涡纹、勾云纹常用于仿古器的器身，增加装饰感。器身局部常用回纹作辅助装饰。明代有的玉器作品利用玉料的皮色，并巧妙地琢成凸起的乳钉纹和浮起的谷纹，具有巧色的效果。这类玉器碾治得小巧玲珑，主要为佩带之用，礼仪的规格已不似先前那么鲜明。明代玉璧，常饰有谷纹和云纹，历史上那种大型的刻谷纹、蚕纹、蒲纹和兽面纹的玉璧，则很少出现了。清代玉器纹饰多为成排密集形小乳钉，称为谷纹或雕刻弦纹，弦纹间雕细密的云雷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