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媒评论莫言获诺奖的欧洲中心主义视角

2019-05-15 07:12崔涛涛
关键词:中心主义莫言欧洲

崔涛涛

一、引言

在18世纪末以来的欧洲发展史中,欧洲中心主义始终支配并影响着德国史学家和哲学家的史论阐释与编纂,[1]甚至可以说,从此往后德国文化的发展也从未脱离欧洲中心主义的烙印。虽然国内有学者认为,在1998年出版的《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一书中,德国史学家贡德·弗兰克(André Gunder Frank)“彻底挖掉了‘欧洲中心主义’的历史根基,宣告了‘欧洲中心主义’的真正终结”[2],但是德国媒体近年的涉华报道却表明,欧洲中心主义实质上并未真正终结,它不仅存在于德国对中国政治、经济与社会各领域的观察之中,[3]47;[4]而且已经逐渐渗透至文化领域。其避重就轻的观察视角,意在凸显德国模式的优越性和德意志民族的自豪感。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系教授韩瑞祥在2014年获得鲁迅文学翻译奖后接受了《中国网》的采访,访谈中在谈及中国文学在德国的接受情况时,他指出:“德国很多读者始终把中国当代文学中所表现的最原始、最愚昧、最残酷的东西看成中国形象的根本。德国人对中国的理解依然没有超越政治分歧和意识形态,也没有放弃他们固有的欧洲中心主义,因此,他们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了解是比较片面的。”[5]北京大学德语系教授黄燎宇在2015年接受《中国网》采访时谈到了中国文学走出国门所面临的困难,他同样指出:“中国文学走出国门面临很多困难,其中之一就是欧洲中心主义,许多德国人习惯站在政治和道德的制高点看待中国,所以本能地从中国文学里找政治批判素材。他们以为自己很自由,喜欢谈论和指责别国的不自由,尤其是中国,这实际上暴露出自己的无知、傲慢和偏见。”[6]本文以此为背景,通过分析德媒关于莫言获诺奖的评论,以展现德国批评家在评论莫言获奖时的欧洲中心主义视角。

二、欧洲中心主义与德国对华观察

欧洲中心主义最早出现于18世纪末德国历史哲学家赫尔德与哥廷根学派历史学家穆勒的历史理论阐释与历史编纂实践中,在19世纪经过黑格尔的系统阐述后达到极盛,且在19世纪末又得到德国历史学家弗兰克在世界史编撰实践中的进一步鼓吹,这一概念的涵义虽“不言自明、一望而知”,但其内涵在不同的论述中却常常模糊不定,甚至有时大相径庭。[1]105美国学者布劳特在《殖民者的世界模式——地理传播主义和欧洲中心主义史观》一书中,将欧洲中心主义视为一种“信仰”,他指出:“这一信仰的概念是,欧洲文明具有某种独特的历史优越性,某种种族的、文化的、环境的、心灵上的或精神上的特质。这一特质使欧洲人群在所有历史时代直至当今时代,永远比其他人群优越。”[7]此观点得到了德国史学家贡德·弗兰克的赞赏。[1]105郭劲松与叶秀梅在《“欧洲中心主义”的终结——贡德·弗兰克对人类历史的重新思考与定位》一文中指出,欧洲中心主义“包括三方面相互联系的主要内容:一是欧洲是依靠自身的内在力量兴起的;二是欧洲发现了世界、创造了世界历史和世界历史体系;三是欧洲模式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唯一模式,与欧洲兴起的同时代的东方是长期停滞的,要靠欧洲的唤醒,必须走欧洲的道路”。该文指出:“欧洲中心主义把欧洲的胜出永久化,把欧洲的道路和欧洲的模式绝对化与普遍化,认为任何国家要想发展就必须走欧洲的道路,并以此断定人类社会历史将终结于欧洲模式。”[2]

上述海内外研究者在阐述欧洲中心主义内涵方面似乎存在一个共识,即:欧洲中心主义坚信欧洲模式的唯一正确性,“表现在人种、地理环境、地缘、生活方式、制度、习俗、价值、信仰等方面的优越感乃至于霸权意识,它是西方资本主义兴起以来的产物,最终展开为一条理性化的道路,与‘非西方’对立起来,形成西方与东方、理性与非理性、逻辑与混乱、文明与野蛮的意识形态对立。”[8]它同时导致欧洲固守本民族与文化的优越感,拒绝客观与宽容地理解、认识和评价他者。由于德国历史与哲学家们(赫尔德、黑格尔等)在思想上曾对欧洲中心主义的发展影响深远,因此19世纪后期才统一的德国,在文化发展中深受欧洲中心主义思想的浸淫,这一传统延续至今,影响着德国文化的生成与传播,促成了德国人的文化自信,也同时持续地左右着德国媒体对他者的观察视角。

为凸显民族优越感,德媒在观察他者时,时常故意渲染他者的落后面,以此凸显他者与“自我”之间的差距。然而,随着他者的强大和欧洲各国问题的凸显,该视角下的现实差距在持续缩小,德国模式的优越性逐渐受到了挑战,德国民众的恐惧感随之攀升。因此,德媒在对他者的观察中开始避重就轻,在报道中逐渐开始臆造他者的落后面,这种“选择性失明”的报道策略颇具“掩耳盗铃”的寓言色彩,它纵然在表面上能够显示出差距,但此差距已不再是客观现实,而仅是主观臆造,既不能从根本上阻止正在发生的“欧洲中心主义位移”,又无益于克服优越感危机、消除对他者的恐惧。

事实上,持续强大的中国,正是德国不得不直面的他者之一。受欧洲中心主义的影响,德国在近年来的渉华报道中广泛地散播负面中国形象。德国主流媒体《明镜》周刊在2010年8月23日第34期的封面上,将中国称为“不得不爱的敌人”(Geliebter Feind)[3]39;《电视一台》(ARD)在2012年11月05日晚间黄金档播出的题为“不留情面、但讲道理”(hart aber fair)的政治脱口秀节目中,邀请德国经济技术部部长和《商报》主编等社会名流,围绕“可人的还是厌烦的世界大国:中国对我们的财富有多危险?”(Weltmacht süß-sauer:wie gefährlich wird China für unseren Wohlstand)这一话题展开辩论。此类“中国威胁”和“惧怕中国”的论调,在德国媒体的涉华讨论中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因而引起了国内学界专注德国媒体与中国形象构建研究的诸多学者的高度关注。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学者们在研究中得出了近乎相同的结论,即对公众舆论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刊物《明镜》周刊似乎成为了德国宣扬负面中国形象的中坚力量。例如贾文键在《德国〈明镜〉周刊(2006—2007年)中的中国形象》一文中对《明镜》周刊2006至2007年刊发的85篇重点报道中国和中国人的文章进行定量与定性分析后得出结论:“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八个方面,《明镜》周刊对中国的负面报道占主导地位,负面报道占比60%。”[9]徐剑等在《德国媒体中的北京形象:基于〈明镜〉周刊2000—2015年涉京报道的批判性话语分析》一文中,对《明镜》周刊2000至2015年15年间刊发的716篇涉京报道进行批判性话语分析后得出类似的结论:“《明镜》周刊重点关注中国政治、文化、环境等领域,且都呈现出负面形象。它所呈现的‘北京’城市形象并不是对‘客观现实’的复呈,而是基于自身的思想价值对北京形象的负面呈现,掺杂着基于德国文化现代文明优越感而形成的‘傲慢’与‘偏见’。”[10]基于此结论,该文作者确认:“《明镜》周刊秉承‘只有坏消息才是好新闻’的新闻价值观,习惯于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中国,无法正视北京乃至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成就,其固有的‘西方中心主义’的傲慢和‘冷战意识形态’的偏见,与中国媒体对德国制造的高度肯定形成了强烈反差。”[10]

上述事实能够从侧面折射出,德国人预感国家利益将要面临损害,深感自己的文化自信面临危机、自我优越感受到挑战。而他们的应对之策,就是一味地选择性放大中国的种种负面,借此来说明“落后的中国”尚不足以对德国构成威胁。很显然,为达到此目的,德媒在涉华报道中甚至不惜歪曲事实,最终诋毁了中国在德国民众心目中的形象,也同时加深了德国社会舆论对中国的敌视与误解。反映在民意调查中,2010年,伯尔基金会公布的题为《德国媒体中的中国报道》的调查报告显示:“2005年,尚有34%的德国民众对中国保持积极印象,该比例在2006年下降到31%,2008年下降至28%,而在2009年则仅剩下11%”[11]265;2010年8月中旬,《华尔街日报》公布了题为“外国人眼中的中国形象”皮尤全球态度项目(Pew Global Attitudes Projekt)的调查报告,该调查结果同样显示,在19个调查对象国中,中国形象在德国的负面程度尤其高。[3]39虽然说德媒对中国形象的片面塑造与蓄意扭曲并非是对中国政治、文化、社会等领域真实情况的镜像呈现,而更多地反映了欧洲中心主义思想主导下的德国自身的欲望与诉求,但是此舆论背景下形成的负面中国形象却在客观上左右着德国公众对中国文学的观察与理解,从而为他们认知莫言获诺奖这一文学事件预先确立了基调。

三、德国评论者对莫言获奖的褒贬

2012年10月11日,就在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发布当天,德国各跨区域与地方报刊、广播及电视媒体对莫言获奖的报道达到了一个高潮。笔者以“莫言获奖”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最后筛选出8篇内容上有质量、来源上有影响力、观点上有代表性的报道(标题与出处见表1)进行研究,发现德媒在围绕莫言获奖所展开的公众讨论中,对莫言本人及其作品的批判与嘲讽构成了主旋律,而对莫言的褒奖仅相当于间奏而已。

表1 部分德媒对莫言获奖事件报道的概况

如表1所示,8篇报道均出自《电视一台》、《电视二台》(ZDF)、《明镜在线》(Spiegel Online)、《法兰克福汇报》(Frankfurter Allgemeiner Zeitung)、《时代周报》(ZEIT Online)和《世界报》(Die Welt)等在德国公众舆论面前拥有重要影响力与传播能力的主流媒体,均发表于获奖消息公布当天及之后两三天,属于围绕热门话题的追踪报道。标题都简洁短小,或陈述(获奖)事实,或点评当事者(正直、有话要讲),故单从标题上难以判断德媒针对莫言获奖所持的观点与倾向。笔者对这8篇报道的内容进行深入分析与解读,就其观点可概括出如下两个鲜明的趋势特征:

其一,莫言知识分子特有的批判精神和语言驾驭能力获得了德国批评家的一致认可。其中,《明镜在线》赞许莫言为“语言大师”[12];《电视一台》称莫言“不依附于官方政府,有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注]Gerberding Christine.Über den Preisträger Mo Yan[EB/OL].(2012-10-11)[2015-10-3].(报道内容从网上查阅,现在该文献已从网络下架);《法兰克福汇报》认为,莫言“万花筒般不断变幻的写作风格使其作品未妥协于当局所倡导的观念,在不触动当局正统观念所指导的思想教条下,强有力地还原了历史”[13];《世界报》和《时代周报》不约而同地报道称,“莫言批判体制,使‘北京’受冷落。”[14]

其二,在肯定“莫言不妥协于当局,并与当局保持距离”的同时,莫言又因“亲体制”(staatsnah,Staatstreue)而受到了批评家近乎一致的声讨。《法兰克福汇报》指出,莫言的“特殊身份妨碍他作为知识分子发出独立的声音”[13],也导致他“为适应体制而无法言随所思”[15];《电视一台》断定,“莫言绝不是严厉批判中国体制的作家”[注]Ehlert Jan.Der Sprachlose,der viel zu sagen hat[EB/OL].(2012-10-11)[2015-9-23].(报道内容从网上查阅,现在该文献已从网络下架);《电视二台》评论称,莫言“虽然充分利用中国审查制度容许他发挥的所有空间,并且对当局在意识形态方面所能够容忍的范围内进行批判,但对于获得世界文学最受尊敬的诺贝尔文学奖而言,这还远远不够”[16];《时代周报》认为,“莫言以其独特的方式,不仅找到了一条逃离或秘密绕开审查制度的通道,而且将审查制度公之于众,否则他也不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7];《明镜在线》批评称,“莫言在作品中很吝啬对体制的批判,毕竟他与后者达成了一致”[12]。为佐证莫言“亲体制”,批评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2009年的法兰克福书展。当时,莫言在一场题为“中国在西方的形象”的研讨会上,曾随中方代表团成员集体离席,抗议德方不顾中方反对而执意邀请两位异议作家上台致辞。不仅如此,批评家还围绕莫言抄写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事大做文章。《法兰克福汇报》就此断定莫言是“体制的臣仆”[13],摘抄讲话之举“令人愤慨,是最不可思议的事件”[15];《电视一台》更是认定莫言为“体制内作家”(Staatsschriftsteller),并嘲讽他的抗议行为恰好符合其笔名的话外音“莫要言语”[注]同注释②。

对这些报道的观点进行梳理后不难看出,批评家对莫言的褒奖也好、批判也罢,实则都没有从文学与艺术批判的视角出发,而是停留在意识形态的批判层面上,片面地“指桑骂槐”,对中国模式进行猛烈炮轰。这场围绕莫言获奖所展开的文学讨论,在内容上显然并不关乎文学本身,在主题上也已经严重“跑偏”。对此,德媒似乎既不在乎,也不掩饰。《电视一台》《电视二台》《法兰克福评论报》等媒体引导民众关注中国官方对莫言获诺奖作出的回应,并将其与2000年华裔旅法异议作家高行健获诺奖进行比较,其意图不言自明。不仅如此,德媒虽然关注中国民间对莫言获奖的评价,但观点却一边倒,仅强调异议人士对莫言的讨伐,屏蔽了主流民众对莫言的认可。《电视一台》甚至宣称,诺贝尔文学奖之所以花落中国,是因为“今年正好轮到了中国”[注]同注释①。《法兰克福汇报》则大胆揣测,中国政府可能对诺奖评委会进行了政治干预。[15]这样的“揣测”缺乏理据,与思维严密、富有思辨精神的传统德国精神相去甚远,也与德国新闻界标榜的“客观报道模式”大相径庭。

四、欧洲中心主义对中德文化交流的危害

对于上述严重“跑偏”了的文学讨论,欧洲中心主义应当承担责任。德国批评家在批判莫言时所依靠的论据支撑,不仅十分片面,而且缺乏事实根据,况且仅以“是否站在当局的对立面、是否批判政治”为标准来衡量作家莫言,实则是对作家乃至中国当代文学的误解。[18]在这场文学讨论中,莫言与他的作品在本质上已经被“意识形态化”和“工具化”,悲剧性地沦为了凸显德国模式优越性的参照物与牺牲品。究其原因,欧洲中心主义的影响不容小觑。欧洲中心主义在德国的对华观察中由来已久,且扎根很深,以至于已经悄然地从对华政治、经济与社会观察渗透至对华的文化理解领域。这样的发展趋势令人担忧,因为长此以往,它将绑架中德之间的跨文化交流平台,抑制其沟通的桥梁作用,最终封堵这一在增进两国文化理解中始终发挥着重要作用的民间通道。鉴于此,德媒有必要反思其在文化领域对中国的观察视角,放弃欧洲中心主义,并摒弃“教训者”的姿态和口吻。德媒批判中国模式导致“观点一元化”,但欧洲中心主义视角同样致使其涉华报道中的观点一元化,在功能上无异于审查制度。况且其更为严重的后果在于,能够在思想上抹杀德国普通民众对华的了解,以及思考与判断力,致使德国民众在认识中国时形成先入为主的认知惯性。批评家嘲讽莫言的笔名意为“莫要言语”,表明他们尚未通透其话外音“尚待言语”。后者折射出一个发展中的社会所富有的旺盛的生命力与思想活力,而这正是当前德国社会所缺乏的。欧洲中心主义的弊端在于其单一的认知视角,它导致德媒无法以包容的心态来灵活地、多角度地审视他者,并合理地接纳他者,反而长久地沉浸在自己业已形成的陈旧观念里,跟不上他者“动”的步伐。从此种意义上来讲,比较文学形象学对于“自我”(从对他者的描述和评价中可体现出以自我为主体的意愿与倾向)的阐述恰好是对欧洲中心主义束缚自我认知的警示。[19]批评家嘲讽“莫言作品中各色悲喜剧人物共同为中国人撑起了一面平面镜,让中国人看到了自己的过去”[14],但以欧洲中心主义为主基调的德国渉华报道,事实上同样为德国人支起了一面镜子,一面并非反映现实的平面镜,而是一面扭曲现实的哈哈镜,它未能照出真实的他者,反而扭曲了现实的自我,并同时意外地印证了美国学者布劳特对欧洲中心主义的阐释:欧洲中心主义的确只是一种“信仰”。

事实上,欧洲中心主义在文化多元的全球化协作时代所显现出的弊端,近年来已经引起了德国学界的反思。在2009年的法兰克福书展期间,《法兰克福汇报》有评论者曾撰文呼吁西方放下高傲的教训者姿态,尝试以书展为契机,去接近并理解中国。文章指出:“中国第一次举办如此规模的国际文化活动来尝试同西方沟通,而西方假如一如既往地持教训者的姿态予以回应,最终只能再一次证实自我内心中业已存有的偏见,并收获自己在道德上高人一等的错觉。书展过后,西方对中国的了解,依将停留在之前的状态,而中国也将再次被迫成为西方证实自我的工具,并最终恼怒而归。这将何其悲哉!”[11]2872010年,德国波鸿大学哲学系教授、文化哲学家Bernhard Waldenfels在《德国媒体之中国报道》的调查报告结束语中,也曾呼吁德媒消除偏见并试图去理解中国。他警示德国媒体,对中国采取成见式的观察方式,只会增进“误解与不理解,而后者是导致冲突的根源。当冲突在思想中萌生后,陌生与不理解将加剧惶恐与不安”[11]287。德国围绕莫言获奖所展开的文学讨论表明,学界上述理智的反思尚未受到足够的重视,欧洲中心主义依然主导着德国的对华观察,并且已经使中国当代文学和中国文化在海外的传播受到了消极影响和阻滞。

五、结语

德国围绕莫言获诺奖所展开的文化讨论,折射出欧洲中心主义在推动中德文化交流、增进民族理解中的负面效应。它制约着德国对中国文化与历史的客观理解,也妨碍着德国对中国政治、经济与社会关系的准确把握,它是德国错误诠释中国模式、散播“中国威胁论”的根源之一,也是德国人“中国恐惧症”的病根。文化哲学家Bernhard Waldenfels教授不仅一语道破了该现象的本质:“陌生与不理解加剧了恐惧与不安”,而且提出了解决方案:“‘推动对陌生文化的理解进程’,不仅适用于解决个体间的问题,而且适用于解决民族间以及不同社会群体间的问题。毕竟,只有当某个现象或民族对我们来讲变得不再‘陌生’时,我们方才有可能对其在情感上释放出同情与理解。”[11]287由此看来,摒弃对华的欧洲中心主义观察视角,是德国客观理解中国的必要步骤。而换言之,如何应对欧洲中心主义,如何打破负面中国形象对中国当代文学在海外传播过程中的束缚,真正提升它在海外的传播效果,也是中国文化(包括中国文学)走进德语国家所要直面的首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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