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明建设需要协同的十大生态关系

2019-05-13 08:43王有腔
关键词:消费人类生态

王有腔

(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陕西西安710049)

生态系统是由自然、人、社会所组成的复合系统,其中,自然、人、社会各要素之间的关联、影响、约束、选择、协同、放大等诸多关系决定了生态系统的存在状态和发展趋势。从人与自然的关系来看,如何处理自然工具价值和自然内在价值、自在自然和人工自然的关系反映了人类对待自然的价值理念;从人与社会的关系来看,社会生态时代化趋势与个体生态意识偏狭性现状的矛盾关系要求在全社会形成整体生态价值理念和生态文化氛围;从自然与社会的关系来看,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绿色消费和异化消费、生态整体化与实践碎片化、生态正义与社会进步、顶层生态设计与基层生态现实、传统科技与生态科技的关系体现了社会在经济、政治、科技等方面如何把生态理念付诸于生态实践。生态文明建设的目标是复合生态系统整体的完整、稳定和美丽,它是一个生态理念、生态社会氛围和生态实践并重的过程,更是一个生态理念引导生态实践并形成生态生活风尚化的过程,其间的复杂性关系及生态文明建设的路径如图1所示。只有正确处理和协调诸多生态关系,才能真正促使人的全面发展和生态美丽实现双赢。

图1 生态文明建设演变路径

一、自然工具价值和自然内在价值的关系

自然仅仅是为人类谋取利益的工具还是具有自己的内在价值?哲学史上,苏格拉底(Socrates)[1]156认为万物生长、四季流转都是为了满足人的各种需求;亚里士多德(Aristotle)[2]23认为动物的存在就是为了人类穿用、食用或成为人类的工具;阿奎拉(Aquinas)[3]认为非理性生物是为了理性生物的利益而存在;笛卡尔(Descartes)[4]593认为人们在认识了水、空气等自然界其它物体的作用和力量后就可以拿来为我所用,从而成为自然界的主人和所有者;康德(Kant)[5]92更是认为人为自然立法。这些观点都把人类凌驾于自然之上,自然被人类当作追逐利益的工具,这种极端的人类中心的思维方式和实践方式导致了人类长期以来无视自然本身的内在价值,从而单向地向自然索取和掠夺。自然虽然阻止不了人类的行为,但自然本身却有其内在价值,这种价值既体现为生态环境演变过程中孕育万物的自主性和创造性,也体现为在与人、人类社会共同构成的复合生态系统中的难以替代性。自然创造了包括人类在内的万千自然存在物,各种自然存在物之间的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构成了整体的生态系统,而整体生态系统的稳定、完整、美丽取决于各种自然物的相互融合、相互协同、相互竞争、相互限制,没有自然界的丰富多样性就很难实现整体的生态价值,也很难体现人的价值。人类历史上曾经把自身之外的自然当作自己可以任意奴役的对象,当这种作用超过了自然本身的承载和修复能力时,砍光树木引起了山洪暴发、林木消失带来了土地沙漠化、废水污染了大江大河、废气遮蔽了蓝天白云……自然以无声的语言警醒着人们,此时,自然的价值以一种对人类反向报复的方式体现出来。因而,正确对待自然,就要看到自然不仅是一种为人类谋取利益的工具,具有对人类实用的消费性价值,同时也有其维护整体生态系统完整、稳定、美丽的内在性环境价值[6]。人类的生存模式并不只是遵循资本逻辑单纯地向自然索取以追逐利润的最大化,变成无“人味”的生物人,人类生存的意义在于生活的丰富多彩并和周围的动植物、自然存在物竞相共生,“活着,让它也活着”才是人类应该遵循的生活逻辑。因此,人类最重要的生态理念是站在自然的角度,以自然的名义对待自然而不是仅仅以人的名义对待自然,利用自然的同时也保证自然的繁荣昌盛,正确厘清自然的工具价值和自然内在价值的复杂性关系,从而找到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最佳结合点。

二、自在自然与人工自然的关系

自在自然是指没有打上人类印记的自然,包括人类产生之前的自然以及人类产生以后还没有被纳入认识和改造范围的自然。人工自然是人类认识了和改造了的自然,主要体现为人造工程和人工产品。人类在实践活动中把自然引入人类历史过程,通过利用自在自然的特性,按照各种各样的方式改变自然的形状和结构、转化自然规律发生作用的条件和方式,实现了自在自然的人工化,社会发展的历程是人工自然不断增多的过程,也是人的本质力量展现的过程。这种人类本质力量展现的过程同时也是人工自然如何融入自在自然的过程,一般来讲,自在自然有其自身的运行规律,它是自然长期演化的结果,人类社会有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它是各种社会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那么,人类所创造的大量工程和产品是否能和原有的自在自然相融合,从而延续自在自然所具有的动态平衡?从人类历史发展的历程来看,人类在实践活动中往往依据自己的爱好、需求和审美标准添加了自在自然中所没有的新东西,现实的自然界由原有的自在自然和新造的人工自然共同构成,需要重新整合和相互适应。当然,这种整合的最佳结果是自在自然和人工自然的和谐,再造一个新的自然、人、社会的复合生态系统,但现实状况常常表现为很多人工自然介入到原有的自在自然中后,或者造成了自在自然本身的不可逆转性破坏,很难恢复生态原貌;或者短期内生态破坏的不良后果没有显现,但长期实践中的生态破坏后果却十分严重。

因此,自在自然和人工自然的关系实质上是人类在实践活动中是否具有大自然系统的生态理念,把自然、人、社会、人造工程、人工产品等看成一个有机统一的生态整体,充分认识到人以及人类社会的任何一个细小行为都会引起原有自在自然的改变,增加、减少任何一个工程、产品进入自然之中也就预示着原有系统增加或减少了新的环节,需要重新整合。因此,政治经济实践活动中的系统性生态考量至关重要,例如新增工程地点的选择、工程所需原料的种类和来源、工程垃圾的处理及工程运行后对环境的影响、产品如何使用和消费等等,种种相关链条上的每一环节都需要人类具备前瞻性的生态理念,把工程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环境效益有机结合起来,这不仅是为了工程短期的成功,更是为了人和自然的相互融合以及可持续发展。

三、社会生态时代化趋势和个体生态意识偏狭性现状的关系

生态文明建设是继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之后的新型文明形态,表现在循环经济、生态政治、低碳社会、绿色生活的方方面面,它追求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环境效益的有机统一,要求政府、企业、团体、公民都具有整体性生态意识并付诸于实践,在全社会形成绿色文化氛围,共建美好环境。然而,在现实层面,政府、企业、团体、公民的实践活动常常基于自身的需求和本地的生态状况,很少或很难关注较远范围的公共环境,生态意识具有局部性特点。比如,“自我型”生态意识主体主要关注自身生态素养的提升,对自身以外人、公共环境的生态状况采取“自扫门前雪”的不理睬态度;“自利型”生态意识主体主要关注与自身利益相关的生态问题,即只有当生态破坏危及到“我”时才会挺身而出保护生态环境,而对与己无关的生态毁坏熟视无睹;局部性生态意识主体的生态视野逐渐拓宽,能够关注自身以外的生态问题,但从根本上来看还是站在局部利益角度对待生态环境,缺少整体性生态意识;漠视性生态意识主体认为生态问题无需治理和保护,随着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环境质量会自然好转,这种意识的危害性最为严重,它没有看到环境的好转需要人的治理和保护,也没有看到有些环境破坏是不可逆转的,一旦破坏将难以实现生态补偿[7]。鉴于个体的生态意识还存在以上种种偏狭现状,生态文明的时代趋势需要提升个体生态认知的整体理念,通过构建生态知识、生态理念、生态实践三位一体的生态教育体系,采取政府、企业、团体、家庭、个人全方位、多角度地交叉式宣传教育模式,培育、养成、提升公民的整体生态素养,在全社会营造生态生活风尚化氛围。

四、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的关系

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到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关系时形象地以“两座山”理论加以比喻,即金山银山和绿水青山。用生态理念指导经济建设就是既要发展经济又要保护生态环境,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但长期以来,要真正实现二者之间的和谐统一却是实践中的难题。习近平总书记认为,在实践中人们关于“两座山”之间关系的认识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用绿水青山换取金山银山,无限制地向自然环境索取资源;第二个阶段是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此时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凸显;第三个阶段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此时生态优势可以转化成经济优势,二者具有内在的一致性[8]186。从经济发展中缺乏生态理念到具有一定的生态理念再到将生态理念融入经济发展之中是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之间的博弈过程,当前在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新时代,实现绿水青山与经济发展的有机融合才能真正消解发展不平衡现状,让人民过上山清水秀、幸福富裕的美好生活。

但真正把绿水青山当作金山银山的理念付诸实践仍然需要全社会的协同努力。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关系的核心点在于人类如何发展。人的发展既体现为物质丰裕,也需要精神愉悦,生态美带给人的审美体验价值越来越成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自然美成为人全面发展的必需品。人类和自然生态是一种依存共生的双向关系,那种单向依赖生态环境满足物质需求而不给予生态补偿的行为最终必然导致“人与自然变换断裂”,既毁坏了绿水青山,也失去了经济发展的根基。正如恩格斯所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第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9]383因此,从持久发展的角度看,要处理好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的关系就应该确保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实现双赢。一方面引入生态技术和生态工艺,在生产源头、生产过程、生产末端实施全过程循环经济发展模式;另一方面在美好环境中培育人的社会融入感、幸福感和获得感,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五、异化消费与生态消费的关系

生产与消费是经济发展中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如何生产和如何消费同时关涉绿色发展。传统经济发展推行的大量生产、大量消费模式,伴生了异化消费现象。异化消费是背离了真实需要的虚假需要,法兰克福学派的马尔库塞(Marcuse)对此做了区分,他认为虚假需要是“为了特定的社会利益而从外部强加给个人身上的那些需要”[10]6,比如被广告媒介所引导的大量消费、受外界支配和控制的消费等都属于虚假需要,这些虚假需要表面上满足了人们对物(欲望)的需求,实质上却并非人的真实需要,没有利用现有的物质资源和智力资源促使人们得到最充分的发展[10]7。人们通过大量消费满足欲望,彰显身份和地位,把大量消费和高消费作为通达幸福的路径。然而,无穷无尽的欲望迫使人始终走在消费的征途中而缺失了反思和思考的时间,人本身变成了物的奴隶,物也因此失去了其原本为人服务的意义。异化消费源自于资本逻辑追逐利润的本性,在大量利润—大量生产—大量消费的经济模式推动下,一方面,大量利润推动的大量生产需要自然界的大量供给,自然资源成为维持经济持续性繁荣的牺牲品;另一方面,大量生产刺激的大量消费必然使大量的消费品快速成为废弃品而污染环境。可以看出,异化消费在资源攫取和废弃垃圾双重性上加剧了生态危机。

生态消费是适应时代需要的消费模式,其核心理念是健康合理消费、保护资源环境。这种消费理念要求把生产、消费融为一体,在生产消费全过程中坚持生态理念和生态行为。这种从生产端入手引导末端的消费模式,能够实现供给适应消费、消费催生供给的良性循环,避免出现产能过剩、资源大量浪费的现象。在生产源头,通过生态科技和生态工艺提升资源的利用度,并进一步发掘已有资源的利用价值,消费尽可能少的自然资源以获得尽可能大的经济效益;在生产过程中,避免一次性物品的生产,杜绝对资源的一次性浪费使用;保证最终流向社会的生产成品是绿色环保型消费品。从整个消费过程来看,消费时应该有针对性地选择不危及人体和环境的健康消费品,消费后对废弃物正确处理并尽可能回收利用,最终对环境产生尽可能少的危害性废弃物。生态消费是一种适度、理性、有社会责任感的消费,它需要政府、企业、个人在制度、政策、规则、文化的相互制约、相互协同中共同营造新的生态消费文化和消费模式,通过向自然索取较少的资源促进人和自然的和谐及可持续发展。

六、生态整体性与实践碎片化的关系

社会行政管理的区域化模式在横向层面通常把地理环境的整体性、贯通性在实践中分割成无数碎片,从而在生态保护方面形成了各自为政的局面,这种实践碎片化现象与生态整体性是一种悖论。生态系统的整体性来自于生物之间、生物与环境之间发生作用所形成的整体效应。从生物群落来看,动物、植物、微生物形成了相互依存的竞争共生关系,每一个具体的生物都不能孤立存在,是整体生态链条中的成员。整体生态链条中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或变动,都会波及临近相关的生物发生连锁性反应,或者消失、或者濒临灭绝、或者被迫改变栖息地,从而影响生态系统的完整性或致使生态系统重新整合;从生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来看,二者之间不断进行物质、能量、信息的交换,生物从环境中汲取自身生存和发展之需要,同时对环境产生影响,而环境对生物具有选择、约束、支配的作用,使之适应环境本身的变化,也正是在这种生物和环境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协同、相互竞争的过程中形成了生态系统动态的整体性。但自从有了人类,人类不断地侵入自然,自然在人类的利益中被分割成无数有用和无用的具体物,自然之间的天然衔接性被人为地斩断,这种碎片化对待自然的思想与生态系统的整体性相矛盾,近代以来,随着人类在实践层面不断改造自然,自然也越来越成为机械原子被随意地组合和拆分,生态危机也随之越来越严重。因而,只有在具体的实践中抛弃碎片化治理理念,考虑生态的整体性、相邻性、相关性和持续性,依据自然生态规律认识和改造自然,正确处理生态整体与人的实践关系,才能保证人的可持续发展以及生态环境的可持续演化。

七、顶层生态设计与基层现实的对接关系

顶层设计这一概念来自于工程领域,在“十二五”规划中首次出现,成为一个政治名词。其思路主要基于系统论方法,通过统筹、协调各方面、各层次关系,在高层次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案,整体上实现最佳目标。一方面,由于目前我国生态系统比较脆弱、环境破坏比较严重,在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单纯地依靠公众、企业、地方政府“摸着石头过河”式的维护、治理生态环境,其结果必然会导致各自为政,在具体的实践中形成碎片化的局部性生态保护局面,而这违背了生态环境的整体性、贯通性特征,最终很难实现环境质量的整体提升。另一方面,各地区生态资源、自然条件具有其地区特征,最贴近环境而生活的人最了解环境,也最关注自己周围的环境状况,能够针对性地解决当地的生态问题,协调有关生态各方的利益,及时化解因生态问题而导致的社会问题。很明显,生态问题既需要各地从其生态特点出发加以解决,同时各地自身解决又很容易形成治理碎片化现象,因而,把握生态整体信息,熟知各地生态状况,实现顶层生态设计与基层现实的有效对接是目前我国建设生态文明、提升整体生态质量的最优路径。顶层生态政策、制度的成功设计来自于对基层生态状况的总体认知和有效掌握。同时,生态政策、制度的真正实施需要权力下放,需要适应于各地千差万别的生态特点和需要,只有真正把顶层生态设计的思想与各地生态现实有效结合,并在中央宏观统筹协调下实现各地之间的生态沟通、协商、对话以及良好的衔接与共同治理,生态系统才会真正达到整体的稳定、和谐、美丽。

八、社会进步与生态正义的关系

社会进步是全方位的进步,它既包括传统意义上的经济增长、政治民主、社会和谐、文化繁荣,也包括当代生态文明建设中凸显的生态正义。生态正义是在人类社会整体进步趋势下需要关注的新现象,它主要是指人类在处理人与自然关系过程中涉及的人际间生态平等以及人与自然的生态平等。人际间的生态平等包含代内生态平等和代际生态平等。代内生态平等要求国家之间以及国家内部各部分或区域各部分对生态利益的共同享受和生态损害共同分担;代际生态平等要求当代人遵循经济、社会、生态有机统一的可持续发展理念,其实践行为不要危及后代人发展的基础和能力。人和自然的生态平等主要指人类和自然和谐相处,共建美好生态环境。目前世界各国正在步入生态文明时代,生态正义问题也逐渐成为全社会必须关注和解决的突出问题,在人与自然之间,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虽然有所遏制,但仍然存在着二氧化碳排放过多导致的温室效应等一系列不良的生态行为;而在人际之间,环境污染明显地表现为从发达国家流向发展中国家、从发达地区流向欠发达地区、从城市流向乡村的趋势。发展中国家、欠发达地区、乡村等经济力量相对薄弱地区在全球进入生态文明时代的进程中遭受着新一轮的环境污染,一方面表现为隐性的环境污染,大量污染型企业基于生态成本的减少落户经济欠发达地区,看似促进了该地区的经济发展,实质上对该地区环境具有潜在性威胁;另一方面表现为直接把大量垃圾污染物倾倒、掩埋于欠发达地区,常常通过把危险性较高的废弃物以付费的方式转嫁给穷困的接受者,从而导致实践中环境效益和环境损失的分配存在不公平现象。虽然全球变暖、水体污染、沙漠化等环境破坏的后果会波及地球上每一个人,但“富有阶层和权力阶层因为处于更有利的状况中,从而能够避免环境问题带来的最严重后果,有时甚至能完全规避不良的环境影响”[11]23。《人民日报》曾以“拒绝污染上山下乡”为题,指出很多污染型企业在城市环保门槛越来越高、环保执法越来越严的情况下,变着法子“上山下乡”,使得农村成为新的生态重灾区,呈现“垃圾随风刮,污水靠蒸发”的污染景象[12]。环境污染转移的新情况与经济发展不均衡密切相关,贫穷区域为了发展经济常常降低环境要求,这种现象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生态环境的“马太效应”,即富人的生态环境越来越好,而穷人的生态环境相对却越来越糟。但社会整体进步不能忽视弱势地区和弱势人群,也需要社会、政府、集团、公众联手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一个坚持生态正义的社会,不管人们住在发达的都市还是贫穷的乡村,都应该赋予人们追求健康生活方式的理念和能力,让人人过上愉快、健康、可持续的生活。

九、传统科技与生态科技的关系

近代以来,人类借助科技认识自然、改造自然,既创造了史无前例的物质文明,同时也导致了严重的生态危机,从而威胁人类进一步的生存和发展。现实的生态危机迫使人们对传统科技进行反思,科技到底是善还是恶,我们应该发展怎样的科技,我们应该如何对待科技,等等一系列问题成为追求美好生活的人们必须面对的课题。控制论专家维纳(Wiener)在其《控制论》序言中说到,科学技术的发展“具有为善和作恶的巨大可能性”[13]29;爱因斯坦(Einstein)说过:“科学是一种强有力的手段,怎样用它,究竟是给人带来幸福还是带来灾难,全取决于人自己而不是取决于工具。”[14]165因而,人类怎样处理科技发展与环境的关系就变得至关重要。传统科技更多被当作改造和控制自然的工具,技术创新单纯地以追求经济效益为目标,这种技术理性思维主导下的实践活动短期可能取得了一定的经济效益,但长期却不利于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日益成为破坏环境的重要因素,甚至不加控制的科技越发达,人类毁灭的速度越快。因而,人类未来的发展必须实现技术的生态化转向,发展生态科技。

生态科技是建设生态文明的强有力支撑,生态文明建设的规划路径、进展程度、方向目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生态科技发展的状况。生态科技就是依据人与自然和谐的宗旨,把生态理念渗透、贯穿于传统技术系统,在技术设计到技术应用以及技术应用后果的全过程坚持绿色技术创新,引导技术走向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发展之路。与成熟的传统科技相比,新型生态科技面临技术难度大、产品成本高、实践推广难的劣势,这些劣势导致传统技术仍然在经济发展中发挥作用,而生态文明建设必须实现科技的生态转向,这就需要政府、企业、社会力量的协同推动。在政府层面,为生态科技创新和推广提供有利的政策支持和制度保障;在企业层面,构建绿色技术创新体系和制造体系,促进生态科技的研发和应用;在社会层面,营造生态生活风尚化的社会氛围,打造良好的生态环境。随着政府、企业、社会全方位对生态科技的重视,生态科技替代传统科技将是社会发展的趋势。

十、人的发展与生态美丽的关系

常有人说:既然自然和人是一个有机统一整体,人的生存和发展需要消耗自然资源,那么人类的发展不就以牺牲自然资源为代价吗?所以在整体的生态系统中,重视人就会贬低自然,重视自然就会贬低人。的确,在传统经济发展过程中,这一矛盾现象确实存在而且在实践中也造成了自然资源枯竭、生态环境破坏的严重后果。但究其实质,也仅仅是促进了经济发展,毁坏了美丽河山,并没有实现人的全面发展。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共产主义是一个人的全面发展的社会,这种全面发展体现在人和自然的和解、人和人的和解两个方面[15]81。人与自然和解的具体内涵就是人类在认识和掌握自然规律的基础上把自然规律内化为人的理念并指导其实践活动,既要承认人本身的内在价值,也要认同自然本身的内在价值,人与自然是命运共同体,人的任何行为都不能以破坏自然的完整、稳定、美丽为代价,通过人自身的发展逐渐减少和自然的疏离感,认同自然并与自然和谐相处。生态问题上人与自然和解的本质是人和人的和解,自然资源如何分配和占有在于人和人的关系,因此,人的全面发展重在实现人和人的和解。虽然国际社会经济发展不均衡、不同的政治民主理念等因素至今还是制约人与人和解的重要因素,但在生态问题上人与人的和解却不可阻挡。由于整体社会进步以及生态文明的时代化趋势,特别是当生态问题已经对人类未来的生存和发展构成威胁时,生态问题上人与人的和解就成为当下国际社会的重要议题。从近几年来国际温室气体会议的历程来看,虽然各国基于自身利益在减排方面各有考量,减排过程曲折,特别是美国在减排过程中不时出尔反尔,多次声称退出减排协议,但是,人类社会又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任何个别国家的不当行为都不能阻滞国际社会总体发展的步伐,可持续发展成为全球共识就说明环境保护难以阻挡。人类生态文明的进程是不可逆转的,习近平总书记倡导的“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与人是命运共同体”的“两个共同体”理念必然为全球人类的全面发展与生态美丽奠定协商、沟通、对话的基础。

人、自然、社会交织而成的复合生态系统及其相互作用而成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社会与自然的复杂性关系决定了生态文明建设是新时代人类社会的复杂性系统工程,生态理念、生态氛围、生态实践的多维度建设路径需要协同其中蕴含的各种关系以达成生态文明的目标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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