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目录学精神对学术研究者的启发意义

2019-05-09 00:52秦海咪
长安学刊 2019年2期

秦海咪

摘要:我国目录学素有“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优良传统,“折衷六艺,宣明大道”的社会功用,目录学促进了中国学术的繁荣和进步。目录学发展到今天离不开目录学精神的指引。中国目录学在产生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贯穿着自己的基本精神,目录学所衍生出的目录学精神对学术研究者有很好的借鉴和启发意义。本文将在研究目录学发展的基础上,从目录学“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和“折衷六艺,宣明大道”这两个特点出发,阐明目录学精神是什么以及其对学术研究者的启发意义。

关键词:目录学;致用精神;社会教化;启发意义

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19)01-163-03

目录学是研究目录工作形成和发展的一般规律即研究书目情报运动规律的科学,是目录工作实践经验的理论概括和总结。“目”字最开始的含义是指篇目,即一书的篇或卷的名称。“录”指的是叙录,即对一书的内容、作家生平、书的得失、校勘出版经过等写成简明扼要的文字。二者合起来谓之目录。中国目录学萌芽于春秋战国时期,“目录之学,由来尚矣,诗、书之序,即其萌芽。”…“目录”一词则始于西汉,西汉时,刘向、刘歆父子编纂《别录》《七略》等书,标志着古典目录学正式诞生。以后历代均有专著,南宋郑樵有《通志·校雠略》,至清代,章学诚著成《校雠通义》,总结了目录学的丰富经验。清乾隆时期是古典目录学的鼎盛时期,目录学被称为显学。反映我国古代著述的规模最大、最全的目录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和《四库全书简明目录》。目录学将博大的学术文化文献化,使浩瀚的学术文献系统化,并利用系统化文献总结出文化的某些规律,引导历代读书人循流探源,进行各种学术研究和探讨,从而有力地推动着古代学术文化的发展和繁荣。

目录学促进了中国学术的繁荣和进步,目录学精神指引着目录学不断向前发展,同时目录学所衍生出的宝贵的目录学精神对学术研究者有很好的借鉴和启发意义。那么,目录学的基本精神是什么?对学术研究者有何启发意义呢?

一、学术致用精神——辨章学术。考镜源流

章学诚在《文史通义》《校雠通义》中多次提到:“校雠之学,自刘氏父子,渊源流别,最为推见古人大体。校雠之义,盖自刘向父子,部次条别,将以辨章学术,考镜源流,非深明于道术精微群言得失之故者,不足与此”。“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作为目录学的重要职能,自清代章学诚第一次提出后,引起了广泛赞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章”,古同“彰”,彰明的意思,同时,“章”还有条目的意思,“辨章学术”就是将千头万绪的各种学术条分缕析,辨别清楚:“镜”即鉴照比较,“考镜源流”就是撮取古今学术发展的史料,通过比较鉴别,溯其源流。“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目录学思想是章学诚在总结古典书目工作实践和目录学理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来的。章学诚认为“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即分清学术源流,考究学术渊源。章学成运用学术分类和学术史的方法和知识,改进书目工作,提高目录质量,以求使目录学发挥“即类求书,因书就学”的作用,为学术研究者提供方便。“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理论确立了目录学的文史性乃至哲学性。同时,传统目录学担负了表述和组织文献的职能,是人们整序各种现象和关系的手段之一,目录学的致用性使得传统目录学获得了类似哲学、科学、艺术和宗教的声望。

“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是中国目录学的优良传统,是学术史的根本任务,也是读书治学的必然要求。目录学通过部次条别,推阐大义,使学者即类求书,因书究学。正如郑樵所说“有专门之书,则有专门之学;有专门之学,则有世守之能。人守其学,学守其书,书守其类。人有存没,而学不息;世有变故,而书不亡”。口]目录学是指导读书治学、辅助典籍利用的有力工具,早期目录虽然在指导推荐利用图书文献方面并不突出,但随着学术文化的发展,指导读书治学成为书目的一项重要职能。清代王鸣盛说:“凡读书最切要者,目录之学。目录明,方可读书;不明,终是乱读”,“目录之学,学中第一紧要事,必从此问途,方能得其门而入。”他反复强调了目录学是读书入门之学,目录学对读书治学的辅助功能,也是目录学致用精神的体现。

“目录学是致用之学,致用是目录学的本质和生命线。不管是传统目录学的深厚积淀,还是现代目录学的继承应用,目录学无处不在。传统目录学从“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到指导读者治学,再到文献的揭示、组织与利用,都与时代相融合”。传统目录学的基本功能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从整理文献到揭示文献,从内容整序到治学门径,其致用精神直到现在都产生着重要的影响,成为目录学的精髓。

二、社会教化意识——折衷六艺。宣明大道

作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目录学承载着社会教化与伦理道德担当功能,古代书目在组织文献、形成编排系统的同时,还努力揭示图书的社会功能和现实意义,致力于完成对普遍性价值知识的总体勾勒,并提供一个基于文献整理的文化秩序和人伦理想。

章学成认为,目录学之要义在于“著录部次,辨章流别,将以折衷六艺,宣明大道。”《隋書·经籍志》认为“古者史官,既司典籍,盖有目录,以为纲纪。”并进一步指出“其旧录所取,文义浅俗,无益教理者,并删去之。其旧录所遗,辞义可采,有所弘益者,咸附入之。挹其风流体制,削其浮杂鄙俚,离其疏远,合其近密,约文绪义,凡五十五篇,各列本条之下,以备《经籍志》。虽未能研几探颐,穷极幽隐,庶乎弘道设教,可以无遗阙焉。夫仁义礼智,所以治国也:方技数术,所以治身也:诸子为经籍之鼓吹,文章乃政化之黼黻,皆为治之具也,故列之于此志云。”显然,在古人看来,目录不仅是文献之“纲纪”,更是人伦道德、政治教化之纲纪。清《文渊阁记》引用宋儒张载的话认为《四库总目》应努力达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价值论高度。对此《四库全书总目》说得更加明白:今所采录,惟离经畔道,颠倒是非者,掊击必严。怀诈挟私,荧惑视听者,屏斥必力。文献著录被当作打击“离经畔道颠倒是非”、“怀诈挟私荧感视听”者的工具,其政治目的及功用不言而喻。

所以,传统目录学不仅仅是一种纯粹的文献整序活动,更是一种“为治之具”。它力求通过文献的部次与排列关系,来“寓褒贬,多甄别”,营造出特定的伦理氛围。例如,传统目录学一贯将儒经列为目录的首位:诸子类中又以儒家为首,这就充分肯定了儒家文化在政治教化和人伦彝常中的特殊作用,从而对社会政教人伦起到一种净化和升华的作用。再如传统目录学中的“经、史、子、集”四分法,这种“尊经、重史、轻子、鄙集”的分类态度与其说是一种文化学术策略,不如说是一种社会政治策略。这样,目录也成了“为治之具”,有利于统一思想,维护社会稳定。

三、传统目录学精神对学术研究者的启发意义

首先,学术研究者应有“学以致用,知行并行”精神。“目录学是致用之学,并不是说它没有或不需要进行理论研究。恰恰相反,要坚持理论来源于实践的观点,善于从文献整理、文献检索与目录编纂的业务实践中,总结出真知灼见,以便得出符合实际的结论。”朱天俊认为目录学作为致用之学,更要亲身实践、深入文献,得出的结论和完成的著作才有效用与深度,目录学才能成为人们熟悉与利用文献的必备知识与有用之学。这也很好的启示了我们学术研究者在学术研究中要“学以致用”。梁启超曾给学术下这样的定义“学也者,观察事物而发明其真理者也:术也者,取所发明之真理而致诸用者也”。“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是观察事物发明真理的过程,同时也是达到致用目的结果,学术研究者在做研究的时候应该秉持着“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严谨工作态度,以达到学术的致用性目的。

同时,读书治学宜得法,得门而人事半功倍,否则,事倍功半。张之洞在《书目答问》中说“读书不知要领,劳而无功;知某书宜读而不得精校精注本,事倍功半”。余嘉锡强调“目录之学为读书导引之资,凡承学之士,皆不可不涉其藩篱”。今天,读书治学应用现代科学方法,目录学方法是读书治学的必备方法之一,只有掌握目录学的方法,才能从本质上揭示其内在的规律性,掌握准确的数据和事例,使读书治学建立在科学方法论的基础上。

其次,学术研究者应有辨伪能力。著名目录学家余嘉锡在《目录学发微》中,总结了目录学在考辨古籍上的六种作用:一日以目录著录之有无,断书之真伪;二日用目录书考古书篇目之分合:三日以目录书著录之部次定古书之性质:四日因目录访求阙疑:五日以目录考亡佚之书;六日以目录书所载姓名卷数考古书之真伪。其中两条都提到了“断书之真伪”,辨伪是历代目录学工作的重中之重,目录学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剔除“伪书”,避免学术研究者“误入歧途”。康有为也曾说:人人皆当学经学,而经学之书汗牛充栋,有穷老涉学而不得其门者,则经说乱之,伪文杂之。如泛海无舟,邈然望洋而叹;如遇沙漠而无向导,怅怅然迷道而返,固也。康有为提出了学习经学的重要性的同时,也在提醒学术工作者警惕“经说乱之,伪文杂之”,避免“怅怅然迷道而返”。梁启超也意识到了辨别伪书的重要性,曾编纂了《古书真伪及其年代》,教我们判断伪书的方法。如今,文化紛繁复杂,各类文学作品、学术思想层出不穷,尤其是网络的高速发展,信息非常繁杂,这就要求学术研究者拥有一双“火眼金睛”,了解伪书相关知识。

最后,学术研究者做学术研究应有经世致用思想。经世致用思想的内涵:《辞源》中对“经世”的解释为:治理世事;另外,对“经济”的解释为:经国济民;“致用”为:尽其所用。《辞海》的解释为:明清之际主张学问有益于国家的学术思潮。由此可以给经世致用下一个定义:经世致用就是关注社会现实,面对社会矛盾,并用所学解决社会问题,以求达到国治民安的实效。而传统目录学体系的建构正是以不同时期统治阶级的政治权力权威及由此形成的约束力(如政治制度、法律政令等)为基础,从而保证传统目录学体系能够及时反映不同时期的政教意图,为彼时的政权统治服务。而政治权力中的责任规范与道德要求,就决定了该时期的学术要予以表现。也就是说,以传统目录学为代表的学术思想,必然是某一特定时期政教思想的典型反映与有利补充。所以就要求知识分子和学术研究者思想要有经世致用思想,讲求功利、求实、务实以及“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

总之,传统目录学并没有故步自封地局限在“术”的形而下层面,而是在书目工作的具体过程中,达成书目与社会人伦的有机融合。在这一意义上,学术研究者的工作如何与人文教化相联系,以强烈的使命感与责任感,参与推动社会和谐与进步,追求在职业之外担当更多的社会道义,应成为学术研究者深刻反省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