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
有一年夏天我去无锡出差,看到那儿的很多地方都贴着一个通缉犯的照片,商铺、餐馆、宾馆、学校,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那上面写:某某,无锡人,性格孤僻,沉默少语……抓获者奖励10万元,举报者奖励5万元……
我仔细看了看那人的相片:小平头,眉清目秀的,眼神里不带任何的杀气,相反,倒是有些忧郁。我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杀人。
搭出租车的时候和司机聊天,说到那个通缉犯。司机说,肯定是抓不到的。听说他原来在特种部队呆过几年,现在身上又有枪,这种人机灵的很,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地就让人给抓到呢?
我问司机,那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通缉。
司机说:听说是一起命案。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据说他杀的那个人是一个贪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老百姓是会拥护他。
我问,被杀的那人真是贪官吗?司机说:外面盛传的很多,说他包情妇,贪巨款。但我们也只是听说而已,真实情况谁也不了解……
我不再说话。我是这个城市的过客,从这个城市离开后,我就把这个通缉犯给忘了。
当然,这事情发生在两年以前。现在,我还在我的城市里做服装辅料生意,在商业街有一个小小的店鋪。
所谓的服装辅料,主要是纽扣啊,衬托啊,丝线啊,生意小,利润也不大,好在我是个对金钱没有太多奢望的人,钱只要挣得够花就行了。所以五年了,我的服装辅料生意没有大起也没有大落,就这么顺风顺水地做下去了。
生意做久了,客户也差不多都是固定的那一些,我就懒得再额外去跑新的业务,现在我与客户打交道,大都是用电话或是电脑。而进货和供货,我则由快递公司来完成。这几年,我很少要为生意而出差在外,颠沛流离,所以我完全可以被称作“宅男”。
但我不玩扑克,也不玩麻将,我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在网上玩游戏,杀人游戏。这也是中和平庸生活的一种方式吧。
我第一次见李光头,就是在我的店里。他是我一个生意伙伴的朋友,那天正好路过我这里,就进来看看。
见到李光头的那一刻,我的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在哪儿见过他一样。不过使劲想了想,还是没有记起来。
李光头体态偏瘦,但看起来很有筋骨。
“他原名不叫李光头的,因为头发剃得精光,就有了李光头的外号。但是当着他的面,我们都叫他李经理。背地里才叫他李光头的。”我的生意伙伴笑嘻嘻地介绍着李光头。他一点儿也不介意。
据说,他在我们这一带做废品生意也是很久了。我与他握了握手,又接过了他递上来的名片。
“那么,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我对他彬彬有礼。
“必须的。”李光头的这句话,引得我们都哈哈大笑。我能感觉到,李光头是个爽快人。
一个人如果交了狗屎运,一条破烂之路也会让他飞黄腾达的。李光头就是这样,他自从结交了金属公司的赵总后,生意就开始风生水起了。
我没有目睹他刚来到这个城市时候的窘迫相,但却看到了他现在鸟枪换炮一样地换车,这说明了一个问题——他,李光头,这个以废品起家的男人,现在手里很有钱。
当然,除了换车也换人。物质的充实,永远都抵消不了一个人心灵的空虚。有很多次,在很多不同的场合,我都看他带了不同的女人。遇到了我,他也总是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他并不避讳我,当然,也不会为此多做解释。
关于李光头,我却愿意做更多的了解。我承认,我对他抱有好奇。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
冬天来了,我们这些男人们要吃火锅,要喝汤,要约会不停,聚会不止,还要喝点小酒,打打桌球,我的消费总是居高不下。但对我来说,这算不了什么,我们这么拼命地挣钱,不就是为了消费的吗?我们这么拼命地挣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物质生活更优越一些吗?挣了钱不花,那才是傻子。
我偶尔会打电话让李光头过来和我一起喝酒。对于这个外乡人,我有一份别样的感情。
当然,李头光也不让人反感,闲了的时候,他也会大呼小叫地招呼一群人过来陪我喝茶聊天。在人际交往上,李光头很有能耐,有时候我就暗自琢磨,如果说李光头是黑道上的人的话,那他绝对是做大哥的料。
在喝多酒的时候,我也会问他一些家庭的情况。他告诉我,他父母健在,兄妹安好,他的媳妇在老家为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过了年,我就让他们娘俩一起过来。”说是这样说,但第二年春节过后,他还是一个打马回山。我一直没看到他的家人。
他媳妇来了,他就不能过这样滋润的生活了,我这样想。大概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想逃避正常的生活状态而又随心所欲地活着。
无聊的时候,我继续在网上玩杀人游戏,我每天重复着这样的游戏,但并不厌倦,倒是觉得,在打打杀杀的时光中,我心中有着无比的宁静。我想,我最能理解那些上网吧玩游戏的孩子了,生活于他们来说,的确是太平静了,这满足不了他们对生活的好奇,可是网络能满足他们。
生活中的快乐应该是不需要理由的。我有可乐,鱿鱼片,非诚勿扰,香烟,这些都是和谐的空虚伴侣。但我的快乐好像很少。
我老婆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屑一顾的,作为韩资企业的财务部长,作为一个韩资企业的高级白领,她无法理解我的生活意义。我们可以正常说话交流的时候,她一般是将高昂的头摇了又摇,她的确难以理解,我是怎样从一个高校的才子,坠落成现在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小男人的。
别说是她,我自己也无法完全地理解自己。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一条大路走到底的。改变的因素太多,也深不可究。若是要戳穿生活的本来面目,那可能就是因为它的简陋和平庸。
“生活不就是妥协吗,抻着一股劲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和老婆争论着。
我承认,我活得远没有我老婆明白,我承认,我愿意对生活妥协,如果不爱人生了,不就是破罐子破摔吗?
我也承认,老婆拿我没有办法。当今社会,冷漠这个词处处受用,且用得心寒,特别是在夫妻之间,冷漠就是另一种家庭暴力。
我用来对付老婆的,就是冷漠。
没事的时候,我们都各自保持沉默,都是读过书的人,不是谁比谁就聪明多少,也不是谁比谁就笨多少,不说话,并不意味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老婆約法三章,有事没事别轻易地去敲打对方的人生。以为人不懂,可是人间事,天下事,我们自己又阅尽了多少?吃透了几成?
但李光头的人生对我来说,充满了诱惑,或许,他的诱惑,就在于未知。
喝多了酒的时候,我就想敲打李光头的人生。我知道我这样做,不怎么地道,可是我就是想知道李光头更多的过去。
喝多酒的时候,我用不屑的语气说:李光头,你不够意思,就凭着你这个光头,你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你却不告诉兄弟我。
李光头也喝多了,他斜睨着眼神看我,然后叹了口气说,他高中毕业就下来走南闯北了,为的是挣了钱回家去娶自己最爱的女同学,可是还没等他把钱挣到手,女同学就把自己给嫁了。他说这么多年,他拼命地挣钱,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老婆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是为了让那个女同学后悔。说白了,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
他说前几年他回家,召集了一次同学聚会,那女同学听说是他张罗的,连去都没去,并让人传话给他,说她现在过得很好,相夫教子,日子就像蜂蜜,甜着呢。让他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没挣到钱之前吧,我还觉得生活得挺有劲的,有滋有味的,可是挣到钱之后,我突然觉得什么都不过那么回事了。”他一仰脖,一杯白酒就下了肚,他说他的酒量就是前几年给练出来的。
他说他很悲观,他说他很绝望,他说他现在对生活零要求。可我却从他焦躁的语态中,看到他的失落和不甘。
“我老婆说我一天到晚尽瞎折腾。可是,活着不就为了折腾么?折腾着,多好啊,多热闹啊。谁不喜欢热闹?再爱静的人心里还没几个热闹的事?有事没事就拿出来咂摸咂摸。再说了,怎么活不是活呀,到哪里没有口香的辣的给吃给喝哪,不过人么,活着就要带劲活,活的给力,活的充血,活的倍儿有面子,那才叫真正的活。冷暖自知那有啥意思?要活,咱就要里子面子一起风光。兄弟,你说是不是?”
我频频点头。借着酒兴我又问他,李光头你以前当过兵没有?李光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当兵?我才不当那什么玩意兵。说实话,我对当兵的人,一向都没什么好感。你别看他们一身军装穿着,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可是干起坏事来,比谁都坏。”
我说,李光头,对男人来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你看我,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去机关工作了,后来,赌气辞职下海,现在已经三十多了,却一直后悔自己没有去当兵,你说如果当年我从大学直接去部队,现在说什么也是营级干部了吧?营长?指导员?参谋长?
我激情澎湃地向他描述着军队生活。李光头却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上卫生间,他说:我晕,想……想不到你……你还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你是活……活着的雷锋吗?
李光头是醉了,但我知道,他是醉中带着清醒。他说他没当过兵,我才不信,你看他走路的步子,你看他挺直的腰板。要说他没当过兵,打死我都不信。
至于他为什么不说,我相信他藏着秘密,我早就说过,李光头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明了他自己的人生,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知道不该说的,就是喝多了酒也不能说,这是个有数的男人。
这兄弟不白交啊,从他身上我可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生意经。
不过,那天我可是真喝多啦,等李光头摇摇摆摆从卫生间里出来,我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后来李光头说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我背上楼去。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空穴来风,只要有人愿煽风点火,没什么不可能的,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关于李光头的传说,远没有我想象的多,但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别处传到我的耳中。
很多人都说李光头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把赵总弄得很舒服,赵总一舒服了就把好铁当次品买给李光头了,李光头一倒手就用高价卖出去了。空手套白狼,李光头把这句俗语用得恰到好处。
至于说李光头是如何把赵总弄得很舒服的,那些人眨巴着眼睛说: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明白真相的人说李光头是把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女人拱手送给了赵总。反正他也玩够了嘛。
李光头说他也向生活做了无数的妥协,这也是他妥协的一种吗?难道妥协真的就如他所言,只是把高跟鞋换成拖鞋那么简单吗?
我承认我平时比较无聊。我承认我无聊的时候,愿意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网上,玩游戏,浏览网页。网上有人做过统计:“如果你心里很失落,你会给谁打电话?如果你对他们说你心里很难过,能立即赶过来的人有几个”。我选的是零。可能是有戏谑的成分,但我还是比较尊重事实的。
我有过那样的经历。当心情落寞的时候,我曾经拿起过手机,从保存的号码第一个开始,我翻到最后一个,却不知道谁是那个我拿起电话就可以打过去的人。我心里也闪过那么一两个名字,但是我不敢保证对方愿意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放下手头的工作,坐下来陪我闲聊。最后我开车去海边,在空无一人的海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等天黑下来的时候,我的心也慢慢地归于宁静。我知道我心里的伤痛只有自己可以抚平。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在这个社会上是落单的,但这是不争的事实。真实的生活往往最残忍。
但李光头不这么看,他说,一个人就一个人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哪一个人不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再亲的人他能和你走一辈子吗?哪个不是走着走着就散了。这个年头,别去想什么割头换颈的生死之交了。能做到君子之交淡如水就不错了。
看我满脸的困惑。李光头说: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一把刀!因为是朋友,你就不会去设防,你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你会把你心中的私密向朋友倾诉。如果朋友不背叛你还好,可一旦朋友背叛,那么,朋友就是置你于死地的人,因为他已拿住了你的命门。知道用什么才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光头的话让我不寒而栗,难道在李光头的心目中,他一直是这么看我们这些身边的朋友的吗?
他却在醉意朦胧中,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你不一样。虽然我不表达,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茫然地看着李光头。看着他掉转身去继续喝酒。
我是个有个性的人,我有许多喜欢的东西,也有许多不喜欢的东西。有些喜欢是与生俱来的,有些不喜欢却是后天被纠正的。
我也是个聪明人,我清楚很多值得和不值得,但有时候却也会模糊了需要与被需要。
我六十九岁的老妈要从乡下来城里住些日子了,是我让她来的。她这一生养育了三个孩子,但现在除了姐姐,就是我了。
曾经我自以为很心细,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我对家里人缺少必要的细心。特别是对自己年老的妈妈。
我妈是在四十三岁的时候,就没了我爹的,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之后的几年,不断地有人给妈做媒,希望她带着几个孩子再嫁,但是每次我都是哭着喊着不同意,我说我宁愿做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也不要找别人做继父。
我哭着对我妈说我会努力学习,我会考取最好的大学,我会有很多的钱,我会让她有幸福的晚年。妈哭着答应了,此后,她真的拒绝了所有人的提媒。
我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考取大学,进了机关,辞职下海,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没让妈操一点心。就连我在城里的婚礼,都是我自己操办的。我一直在风光地活着,我以为妈妈需要的也是这些。但其实我错了。
每次我开车回村看我妈,村里人都说,老太太有福,有这么个懂事又能干的儿子,这几十年的苦没白熬啊。
我妈每次都眉开眼笑。但我在她的眉开眼笑里,看到更多的是酸楚。我知道我妈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无能为力。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我所能做的就是,在我妈住我家的这段时间,拒绝一切应酬,尽量早些回家,做她爱吃的菜,陪她在楼下的花园里散步。我想一个人尽两个人的孝。
我妈经常会看着我的相片发呆,我老婆背地里对我说:“妈真有意思,看你这个人还看不够吗?还一天到晚地捧着相片看,还眼泪吧唧的。”
我白了老婆一眼,我不想给她做更多的解释。
我很喜欢李光头,有时候,我想带李光头回家看妈妈,但是想想又作罢。这好像没什么實际意义。李光头不知道我的妈妈,我妈妈也不会对李光头感兴趣。
我们每一天的生活,都比想象的要平淡许多。偶尔的活色生香,也不过是去K了一次歌,去爬了一次山,单独和一个女网友吃了一顿烛光晚餐。爱在说和不说之间,也在做和不做之间。但这些快乐都是浅尝辄止的,无论我们怎样尽力地去品尝,生活中更多的还是寡淡的苦咸味。
“能让人愉悦的事情太少了,是日子过得太慢了,还是日子太宽了?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但若是想让生活有滋有味,就得勾芡。芡在哪?去想象。”有一次,我读过这样的一段话,突然就想过这种勾芡过的生活。
但李光头远比我们活得有滋味。他之所以活得有滋味,是因为他一直是在牵着生活走路,而不是让生活牵着他。这样的生活一定是加了芡的吧。
那天我和李光头他们在一起小聚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人叫着我的名字说,你还在青岛吗,你猜我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他是谁,更讨厌猜来猜去的桥段,我说我不知道你是谁。
他的口音是典型的广州普通话,大舌头,唧唧呀呀的。不管我如何,他依然不说他是谁,依然是很耐心地说:你听不出来我是谁吗?想想看,你南方的朋友,猜猜嘛。
我做事一向不喜欢绕来绕去,但又怕万一是生意上的朋友,就得罪了。
“难道你南方没有朋友吗?”他进一步启发我。
南方的朋友?我嘴上嘟囔着。
我的电话有回音,坐在我身边的李光头大概听出了什么,他从我的手上接过了电话。朗声说:噢,南方的朋友啊,你广州的吧,你是广州的李光头吧?
对方大概是愣了一小会儿,然后说:是啦,是啦,我就是李光头啦。欢欣鼓舞的样子,很像中了五百万的双色球大奖。
骗子都是没有名字的,你说他是谁他就是谁。这让我想起今年春晚小品中的一句经典:喂,我能骗你点钱吗?
我们听出了李光头的用意。大笑起来,对方可能感觉出了什么,啪地把电话给扣了。
从此,我们见了面,都会问:你是广州的李光头吗?
李光头哈哈大笑:让别人开心是一种慈悲,让自己开心才是智慧呢。
我靠,我说我相信李光头不是一般的人吧。
晚上回家,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就起来在网上搜索印度电影《通缉令》再看一遍,这是一部有点暴力的电影,不过我一直都是很喜欢看的。
作为想膜拜新一代英雄的新一代青年,如果你想忘掉社会使命,忘掉所谓的道德与责任,只需记住一个名字:韦斯利·吉布森。他刚刚进入二十五岁的黄金年龄,生命却到了混吃等死的最后阶段。不过在性格与偶然性铸就的人生当中,很多现状,都是他自己一点一滴亲手促成的。“命运弄人”这四个字在25岁的韦斯利·吉布森身上显得格外“扎眼”。苛刻的老板,见异思迁的女友,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和考验着他的神经和忍耐力。每一个人都相信,像韦斯利这种闲散的懒鬼,最终的结局只会是一事无成,最最糟糕的是,就连韦斯利本人也这么认为。在他看来,生命的意义就是消磨时间,等待死亡——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名叫福克丝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印度电影大都故事情节完整,剧情跌宕起伏,不像日前国产所谓大片,感觉拍的就是个情景剧,帅哥美女,光鲜亮丽,仅此而已。此影片改编自马克·米勒的同名系列漫画。虽耗资百万美元,但雄心壮志的环球公司还是期待着能凭借独特的故事本身和独特的操作工艺,将影片打造成区别于《蜘蛛侠》、《超人》和《蝙蝠侠》等世俗一般的漫画大作,带给观众别样的感受和视觉冲击。
我每次都看得激情澎湃。
谁也不知道,在生活中,我还有另一个奢好,那就是有事没事喜欢到网上搜搜,去百度,去谷歌,我不搜自己,因为我不是名人,想搜也搜不到,我搜的是通缉犯。我承认,我对这此所谓的通缉犯抱有好奇。
你不得不承认。互联网这个东西太有能耐了,有时候,我在网上只是随便问问,我说我可以看到通缉犯的相片吗?
想不到马上就有人跟帖,回答我说:你可以去公安部网站看看,谢谢你能帮助公安部门维持社会安全稳定,当然你要运气好的话,帮助提供线索还能有奖励哦。我想,这个人一定在公安部门工作。
也有人回答我说,兄弟,你哪里人啊,兴趣很个性啊。我一笑了之。
网上搜出的通缉犯各式各样。
……申晓彬,男,1976年12月25日出生,身高173cm,体态偏胖,较结实,肤色较白,圆脸,右眉毛有一黑痣,鼻子较宽大,下嘴唇厚向外翻,左侧上颌门牙有缺损,右手掌背有一明显烫伤痕,家住邵东县人民法院,身份证号:430521761225011,在逃编号:T 4301043011996040013。
……2006年9月至2007年10月,黑龙江省哈尔滨、齐齐哈尔、绥化市连续发生5起抢车杀人案件。经查,黑龙江省公安机关已抓获犯罪嫌疑人范大龙和任立旺,现团伙主犯何向玉在逃。嫌犯的户籍住址和现住址均为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拜泉县民乐乡昌盛村三组。
……省公安厅要求各地公安机关接到通缉令后作好查缉布控工作,如有情况,立即采取措施并速报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对线索举报或抓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将给予奖励。具体为:缉捕犯罪嫌疑人何耿的赏金为5万元,缉捕犯罪嫌疑人邓福松、李正运、何永志的赏金各为2万元,其余人均为1万元……
首先要说,我不是对赏金感兴趣。我是对那些通缉犯感兴趣。他们之前有各自的人生,而犯事之后,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生活,那就是都在外面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是那年去无锡出差后就开始对通缉犯感兴趣的。我一直想知道那个通缉犯最后的人生道路。
李光头还是惹事了。李光头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女的,一口一个李哥,把他叫得晕头转向的,他就把她带回家了,那女的有丈夫啊,一直对女人不满,等着抓现形呢,李光头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那男的,李光头也认识,是在这个城市一同做废品生意的一个人。李光头知道,他觑视他的生意很久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李光头就知道他的目的了。但李光头不想和他纠缠,就挣脱了跑上楼,楼宇门啪地就在身后关上了,那男人却在楼下不依不饶。
他说李光头你个破玩意,你躲什么躲啊,有本事你下来啊!他说李光头你太混蛋!他说李光头你丫根本不配做男人!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说李光头你打110报警抓老子啊!你有种你下来啊,你躲着不露头,你是什么乌龟王八蛋!
他说李光头,你听见了吗?你个狗东西,怎么就能这么稳住呢?你咋就不像个男人呢?
他在激李光头呢。但李光头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热血上头,就冲下楼去,将楼下的小子打了个落花流水。当警察赶过来的时候,那小子正满地找牙呢。
李光头闯祸了,他被警察带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吃饭,手里的筷子啪地就掉地下了,我想,李光头完了,他这一进局子,怕是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要被抖出来了。
我叹息了一声,可见“装”这个字是有期限的。
去什么警察局啊?!我满肚子怨言。老婆在旁边莫名其妙:你又在嘟囔什么呢?
秋天来了,秋天又结束了,我想这是我度过的最不迷茫的一个秋天,李光头进了局子几天后就出来了。他没有犯罪前科,不过是因为打架,被关了几天。
为了给李光头压惊,我在长城大酒店摆了一桌宴席。酒席上的李光头红光满面,他说,我这一辈子没有当兵的经历,倒有了进局子的经历了,看来,我这一生也不能只是平平淡淡地过了。看来,我的人生还是折腾地不够啊。
李光头平安无事的从局子里出来了,证明他不是那个通缉犯,这让我轻轻叹了口气,又有着淡淡的惆怅和失落。李光头和那个通缉犯太像了,特别是眼睛,还有那脑门,打他第一次进我的小店,我就几乎将他当成了那个通缉犯了。这么长时间,我之所以把他当兄弟一样地对待,就是因为我对他抱有私心。
在我心里,我一直是把他当作那个通缉犯看的。我想他杀人,一定是因为他悲凉的遭遇,所以我愿意帮助他,不想去揭穿他。
但现在,他不是。
他不是那個通缉犯,那么那个真正的通缉犯现在在哪里?我很久没去无锡出差了,不知道那个杀人的案子是不是有了最终的结果。
我也猜想那个当过特种兵的通缉犯一定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捉住的,那现在他藏在哪里?他是不是一天到晚都还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呢?我为他担忧。
但请相信,我不是没有阶级立场,而是因为——不是每一个通缉犯都罪不可赦。有一些,的确罪大恶极,而有一些,造成他们走上极端的,肯定有前因后果,有些人骨子里不坏,可是逼他们走上绝路的,有时是他们身边的环境。有些人犯罪,确实是因为无可奈何。
我没有告诉李光头的是,我有一个哥哥,几年前因为一点小事误伤了一个人,离开家后就再也没回来,他不联系我们,我们就没有办法知道他任何的消息。
有人说,在新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见过我哥哥,他在一个饭店当厨师,很黑很瘦,和一个女服务员关系很好。
也有人说,他们去海南旅游时见过我哥哥,在一个小渔村,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在修补渔船。
可在我看来,那都不可能是我的哥哥。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担心他是不是会因为什么再进去。有人说,就看他的运气能顶多久了,运气好的话,也许一生就能顶下来呢。
我很矛盾,我不知道,我是希望他活着,还是希望他早已不在人世。我知道,妈妈也和我一样。
我们都知道,有时候,活着不一定好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