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男生女生

章月珍

（一）美猴王

4

一回到家，孙侠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看到客厅饭桌上放着满满一盘排骨，这是他最爱吃的。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肚子马上有了反应，咕噜噜叫个不停。今天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饥肠辘辘，可能一个人打扫卫生太累了。

他匆匆放下书包，迫不及待地直奔厨房，打开电饭锅，盛了满满一碗饭，来不及坐下就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你看你，吃没吃相，坐没坐相！”奶奶狠狠白了他一眼，埋怨道。

孙侠听了，赶紧坐下吃饭。

“今天在学校犯了这么大的错，你还好意思吃饭！”奶奶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孙侠一听，眼圈有点儿红了。奶奶以前虽然很唠叨，但很少说这么重的话。看来，奶奶这次是真生气了。

他端着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该不该吃饭。

“我一大把年纪，每天辛辛苦苦接送你上下学，每天忙忙碌碌给你买菜做饭洗衣服，总以为你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谁知，你不但不好好读书，还天天给我闯祸，你说，你这个样子对得起我吗？”奶奶说完，转身离开，去阳台收衣服去了。

孙侠放下碗，感觉心里很委屈。在学校，何老师批评他，同学们指责他，他都忍了，自己主动打扫卫生来弥补过错，这一切已经够他受了;现在，回到了家里，奶奶又把话说得这么重，他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落在饭碗里。

他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气愤，突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他站起来，边哭边拿起沙发上的书包，用脚猛地踢开虚掩着的书房门，进去后，又狠狠地用脚把门踢回去，用力过猛之下，门又被弹开了。他咬咬牙，流着泪，用手把门关上，把插销插上。

孙侠的奶奶听到两声嘭的巨响，吓了一跳，当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她气极了。

她把刚收好的衣服猛地扔在床上，径直朝书房奔过来，推了推书房门，见已经锁上，便气呼呼地用力敲着书房门，大声说：“讨债鬼，你这是干吗？你才这么大一点儿年纪，我就一句话都说不得你了吗？”

孙侠没回应，呜咽着开始做作业。

奶奶倚在门框上，心里也很难受，可又无处发泄，于是，也哭了。眼泪顺着她苍老的脸一颗颗往下掉。

她想起自己这辈子真是命苦，丈夫英年早逝，自己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拉扯大，本以为苦尽甘来，哪知道还要辛苦地抚养孙子。

哭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还有一个菜没烧，奶奶赶紧擦干眼泪，疾步走向厨房，打开水龙头，忙着清洗青菜和香菇。洗着洗着，眼泪又唰唰地流下来了。

孙侠在书房做着作业，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用手按着肚子，想出去吃饭，可又感觉不妥，便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想找些零食填填肚子，可书房里除了书、笔等，根本没有可吃的东西。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响声，孙侠知道奶奶在烧菜了，他隐隐约约闻到了香菇炒青菜的香味。这个菜也是孙侠喜欢吃的，几乎是百吃不厌。他有点儿挑食，总是抱怨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不下，害得他每次一放学就饿得慌，所以，他回家后总是先吃饭再做作业。

他禁不住輕轻打开门，从门缝里正好看到奶奶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出来。孙侠很想出去吃饭，可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转身，回到书桌边。此时此刻，他特别期待奶奶能够进来叫他去吃饭，好给他一个台阶下。

可是，今天奶奶并没有来叫他。也许，奶奶还在生气、伤心。

他静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会儿，他听到了关门声。

孙侠想：奶奶要去哪里？是去超市买油盐酱醋，还是去杨媚家串门？不管了，趁奶奶不在家，我先出去扒几口饭吧，实在是太饿了。

他屏住呼吸，轻轻走出书房，鬼头鬼脑地环顾客厅。确定奶奶真的不在之后，孙侠一下子放松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餐桌旁——自己先前盛的那碗饭不见了，估计是被奶奶倒进电饭锅了。他赶紧进厨房，重新又盛了满满一碗，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咀嚼声，吃得津津有味。不到十分钟，他就吃得饱饱的了。他看着桌子上堆满了啃过的肉骨头，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

他刚想进书房去做作业，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难道是奶奶回来了？她没带钥匙？孙侠从猫眼里看了看，原来不是奶奶，是住在对面的杨媚。

孙侠见杨媚背着书包走进来，很纳闷。

杨媚弯下腰，边换拖鞋边说：“你奶奶在我家，你是不是惹了她？她好像很伤心，跟我老妈聊个没完。唉，太吵了，我实在没法在家做作业，只好来你家和你一起做作业！”

孙侠挠挠头皮，说：“我哪有惹她啊？”

“不对吧？我看到你奶奶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了似的。她跟我妈说，你态度不大好，还用脚踢门了！是不是啊？”杨媚随着孙侠进了书房，边拿作业本边问。

孙侠坐下，假装忙着做作业，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对不对？你怎么可以那样子对她啊？她那么大年纪了，还天天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杨媚像个小大人似的喋喋不休起来。

孙侠一脸茫然地看着杨媚，觉得她跟平时说话有点儿不一样。杨媚吐了吐舌头，狡黠地笑了笑，脸红红的。其实，这些话都是杨媚妈妈教她说的。

孙侠的奶奶刚才跟杨媚妈妈吐了一大堆苦水，尽说孙侠的不是。杨媚的妈妈很想帮孙侠的奶奶去教育教育孙侠，可又觉得，大人教育小孩，可能会适得其反。看着一旁正准备做作业的杨媚，她忽然有了主意，心想：或许让杨媚去跟孙侠沟通交流一下，会事半功倍。于是，杨媚的妈妈就怂恿杨媚假装来孙侠家做作业，跟孙侠聊聊，顺便教育教育他。

杨媚想拒绝，可是，看到孙侠奶奶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就勉强答应了。

“那我该说些什么啊？我不知怎么说。”杨媚有点儿为难。

“没事，你就随便和他聊聊，几句重要的话，我教教你就行。”杨媚的妈妈说。

然后，她想了一会儿，就一字一句教杨媚。杨媚背了几遍，记在心里，就赶紧背着书包过来了。

杨媚托着腮帮子，对孙侠说：“你不知道，我很羡慕你有这么个好奶奶哦。唉，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些话也是妈妈教她的。

孙侠笑笑，没说话。

“你看我多可怜，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都不知她长啥样。”说到这里，杨媚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这是她的心里话，不是妈妈教的。

听到这里，孙侠刚想张嘴说话，家里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原来是孙侠妈妈打来的电话。

孙侠很好奇，今天妈妈怎么提前打电话了？以前每次来电都是他快要睡觉的时候。

孙侠的爸妈和爷爷奶奶在温州开了一家小饭店，起早贪黑地赚钱。他们一年到头没时间回来，越是节假日，他们越忙，只有大年初一到初三才勉强休息一下，回来一趟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以前寒暑假时，孙侠就去温州，可他感觉那里太无聊太嘈杂，住房设施又不好，很不习惯，再加上大人们整天忙碌，根本没时间陪他玩。于是，最近几年，他就再也没有兴趣去那里了。

孙侠一拿起电话，还没开口，就传来了妈妈怒气冲天的声音：“臭小子，你手那么痒啊！干吗无缘无故在学校墙壁上写字？我跟你爸辛辛苦苦在外打拼，很苦的！你奶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家照顾你，也很苦的！可你倒好，一点儿都不懂事，整天不让我们省心！你对得起我们吗？”

妈妈的嗓门特大，孙侠听着，实在刺耳，就把话筒移开了一点儿，但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妈妈怒气冲冲的骂声。

杨媚在一旁也听到了，她紧张地看着孙侠，目光里满是同情。她觉得，孙侠的妈妈说话太冲了，跟自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妈妈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

孙侠妈妈在电话里骂骂咧咧，没完没了。孙侠想解释，可根本插不上话，最后索性一言不发，默默地听着妈妈发火。

忽然，孙侠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喊：“老板娘，我的菜好了没？快点儿！”孙侠妈妈答应着，不得不挂断了电话。

孙侠总算耳根清净了，他默默地坐下来，拿起笔，想做作业，可不知怎么的，鼻子忽然酸酸的，眼泪悄悄地从眼睛里滴落下来，弄湿了作业本。

杨媚听到了抽泣声，偷偷看了孙侠一眼，只见他正在用手背抹眼泪。

此时的杨媚甚至有点儿可怜孙侠了。虽然他平时比较淘气，也常惹她生气，可现在看到他流眼泪，心软的杨媚忽然很同情他。

她想安慰几句，又不知怎么说，就默默地站起来，去客厅拿了包餐巾纸，递给孙侠。孙侠低着头，伸手接过来，连续抽了几张，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又用餐巾纸捏住鼻子，使劲儿擤鼻涕。

然后，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开始低头做作业。书房里不时有孙侠轻微的抽泣声，他偶尔还会伸手拿餐巾纸擦眼泪。杨媚假装全神贯注做作业，故意不去看孙侠，免得他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做完作业了，杨媚整理好书包就回家了。

孙侠的奶奶在杨媚家已经吃过晚饭，他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常在对方家里吃饭。杨媚进门时，孙侠的奶奶还在跟杨媚的妈妈聊孙侠。她们看见杨媚回来了，就迫不及待地问孙侠怎么样了。

杨媚用同情的口吻说：“刚才孙侠的妈妈打来电话了，电话里不停地骂孙侠，骂得可厉害了，孙侠都哭了。”

孙侠的奶奶听了，叹了口气，说：“唉，都怪我，我不该告诉我闺女的。孙侠从小就是我养大的，跟我最亲。他平时有什么调皮捣蛋的事情，我都瞒着我闺女。今天我实在气不过，一时冲动，才打电话告诉她了。”

杨媚妈妈给孙侠奶奶倒了一杯水，说：“阿芳妹妹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虽然她现在脾气不好，但人还是挺好的，对您还是很孝顺的。她骂孙侠可能就是因为心疼您，觉得自己儿子太不听话，让您操心了。”

孙侠奶奶口真渴了，把水一饮而尽，说：“嗯，可能是吧。”

“妈妈，我睡衣放在哪里了？我想洗澡睡觉了。”杨媚从卧房里探出头来，大声问妈妈。

孙侠的奶奶抬头看了看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说：“我也该回去催孙侠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读书呢！”

孙侠的奶奶回到家，看了看餐桌上的剩菜，知道孙侠已经吃过饭了，就放心了。

被杨媚的妈妈宽慰了好久，她心里也舒畅多了，现在不生孙侠的气了。

她端着一盘孙侠爱吃的水果走进书房，却发现孙侠不在家。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孙侠平时虽然很调皮，但去任何地方都会预先告诉她的。

窗外渐渐暗下来，天上还下起了小雨，她心急如焚，赶紧撑着伞到小区公园去找孙侠。

公园里安安静静的，路灯发着冷冷的光。可能是下雨的缘故，没人出来溜达。孙侠的奶奶走了一圈，四处张望着，可根本不见孙侠的身影。她很担心，急匆匆地回到杨媚家。杨媚正准备洗脸，孙侠的奶奶冲进来，一把拉起杨媚的手，焦急地问孙侠可能会去哪里。

杨媚想了想，说：“我知道他在哪里，他一定在公园里。杨奶奶，我带你去。”

她们来到公园的大樟树下，但仍然不见孙侠。杨媚很纳闷，自言自语道：“他不在这里，那会去哪里呢？难道去了杨小光家？”

她和孙侠的奶奶急匆匆地去了杨小光家，敲门很久，杨小光才眼泪汪汪地出来开了门，原来，他爸爸正怒氣冲冲地训斥他。

“孙侠今天没来我家啊。”杨小光爸爸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那他会去哪里呢？急死我了！”孙侠奶奶真怕孙侠出事，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没事的，可能他现在已经在家里了也说不定。”杨小光的妈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安慰道。

大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孙侠的奶奶赶紧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果然，孙侠已经躺在床上了。

原来，杨媚回家后，孙侠心情不好，待在家里觉得透不过气来，便离开了家。

他来到公园，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绕着公园的小道走着，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到了大樟树旁。

他靠着树干，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天空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下雨似的。

不一会儿，还真下起了小雨，不过，大树下没有雨滴。孙侠轻轻抚摸着大樟树，觉得大樟树是他此时最好的依靠，是最最温暖的所在。

他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见不远处奶奶正撑着伞走上公园的台阶，东张西望的。他知道，奶奶是在找他。

此刻，他不想见到奶奶，更不想听她的唠叨和责骂，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趁奶奶还没发现他，他飞速地爬上树，隐藏在浓密的树叶间。

他高高在上，稍稍拨开树叶，亲眼看着奶奶在公园里环顾四周，然后失望离去。路灯把奶奶的影子拉得很细很长……

看着奶奶离去的背影，他渐渐感到不安。说实在的，从出生到现在，他跟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奶奶是他最亲近的人，比爸爸妈妈还要亲。父母一直在外打拼，极少回家，长年陪伴他的只有奶奶。奶奶虽然唠叨，但从来没有打骂过他。

记得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问：“妈妈的妈妈叫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叫外婆！”

唯有他大声回答：“不对，应该是叫奶奶！”

同学们一听，哄堂大笑，说他傻！

他气呼呼地说：“我不傻，我妈妈的妈妈，我就是叫她奶奶的，不信的话，你们问杨媚好了。”

大家齐刷刷地都把目光聚集到杨媚身上。杨媚一时成为焦点，有点儿紧张，不知所措。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孙侠那期待的目光，最后很仗义地点了点头。孙侠舒了一口气。

大家都非常好奇，个个都举起小手问老师这是为什么呀。

老师只好解释说：“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情况。有的家庭是这样的。不过，你们要记住，考试的时候答案必须要写‘外婆，不能写‘奶奶，知道吗？”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然不是很明白。

其实，孙侠也跟他们一样，搞不明白。

回到家里，孙侠拉着奶奶的手，迫不及待地问：“奶奶，你是我妈妈的妈妈，对不对？”

“这还用问啊，当然是啊。”孙侠的奶奶不明白孙侠怎么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

“可是，我为什么要叫你奶奶呢？”

“没有为什么，你本来就应该叫我奶奶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书上说：妈妈的妈妈应该叫‘外婆，爸爸的妈妈才叫‘奶奶！”

“哦……”孙侠的奶奶听了这话，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看着孙侠那双一眨不眨的大眼睛，想了想，解释说：“是这样的，我把你妈妈当儿子，你是她儿子，那你就是我孙子，所以，你叫我‘奶奶。懂了吗？”

“哦……”孙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孙侠的奶奶虽然感觉这样解释有点儿牵强，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可是，我妈妈明明是女的啊。”孙侠越想越迷糊。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赶紧吃饭吧，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哦。”奶奶从厨房端出香喷喷的饭菜。孙侠一下子被诱惑了，赶紧洗手吃饭，暂时忘了那头痛的问题。

孙侠回忆着这些，头昏昏沉沉的。他生怕自己在树上睡着，又怕奶奶在家干着急，就赶紧下树，回到了家。

一到家，他觉得很困，脸都懒得洗，鞋也没脱，就连有点儿潮湿的衣服也没换，倒头便睡。

但是，他没有睡熟，心事重重。

蒙眬中，他隐约感觉到奶奶走了进来，帮他脱鞋、脱衣服，又拿来热毛巾给他擦脸，他感觉很舒服、很温暖。

他闭着眼睛，任由奶奶擦洗。不一会儿，奶奶帮他擦洗完毕，端着水盆蹑手蹑脚地出去了。他半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奶奶有点儿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禁不住鼻子一酸，赶紧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滴落到枕头上……

他想起，平時不管自己怎么调皮，成绩考得再不理想，奶奶就算很生气，也从来没有打骂过他。杨小光可没自己这么幸运，三天两头被他爸爸打骂，好几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而自己慈爱的奶奶只会用一只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头，说：“侠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啊？奶奶一把老骨头了，身体越来越差，等着你快点长大孝敬我。”

他又想到了妈妈。他记得，他小时候，妈妈脾气很好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妈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啊？她在电话里对他不是埋怨，就是责骂，每次来电显示是她的号码时，孙侠心里就发怵，总是犹豫着接不接她的电话。

接着，他又想起住在隔壁的杨媚。他最羡慕的就是杨媚了，她整天笑眯眯的，快快乐乐的样子。杨媚的爸爸妈妈一有空就会开车带杨媚出去旅游，每次旅游回来，总会带回好吃的，送给他。孙侠也想爸妈带他去旅游，可爸爸总是说：“等我们赚够了买房子的钱，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我们不是有140平方米的房子吗？你看，还装修得这么好，干吗还要买房子呢？”孙侠天真地问。

“因为……因为你爷爷奶奶没房子住啊。”

“他们可以跟我们一起住啊！”

“你爷爷奶奶想住自己买的房子！”

“哦……”

孙侠便又想到了爷爷奶奶，觉得他们衰老得很快。想着想着，他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牵着两个奶奶的手，和爷爷、爸妈在一个很美的地方旅游，一路上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