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也会会彭州人

柴京云 柴京海

甲 叫大哥您儿真没岔儿，啥年代了还打快板儿？“梆儿”“梆儿”的真失笑，我以为碰上卖蟑螂药的了。

乙 （白）嗨！我倒卖耗子药呀！

甲 真要是碰见也挺好，省得我心上闹圪捣。（圪捣，大意为捣乱、闹心。）害上它一碗往肚里一灌，“嘎儿咕”一下也就算了！

乙 （白）哎呀，兄弟今天这是咋了？说的啥又说开啥了？看这脑袋扑棱身子晃，今儿又出开啥贼相了？

甲 出啥相，你应该知道，还不是您儿当初给硬介绍的？结果到了儿还是个过不成，咋还不让找你这介绍人！

乙 二十多年没音信，两口子过得挺来劲。好的时候见了还躲呢。结果闹矛盾就想起我了？

甲 老婆跑了俩月不给你回，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当时您儿可给下保证来，这阵儿说啥也得负责任。

甲 （白）赔！寻去！

乙 （白）这还讹上了！咋回事？

甲 唉！自从我们上了“贫困榜”，她那脑子就开始胡乱想。自打被列入了“帮扶户”，她那屁股就贵贱坐不住了。（贵贱，大意为怎么都。）不看看自己有几斤重，老跟着人家后面儿瞎哄哄；不看看一个儿啥年龄，一天是让村里瞎培训。咱明知这培训就没结果，可她哪次都要圪拽个我。咱明知那办班儿就不见效，可她就好跟上凑热闹。什么“山村旅游搞洽谈”，哎呀我一听见这词儿就心烦；什么“创业时机要把握准”，明说我一句也没听懂！不知从哪接受了点新观念，就学会个跟我闹意见。不知多会儿想起个“奔小康”，我们俩这关系就更紧张了！尤其是认了个彭州人，这日子就贵贱过不成了！没完没了地老提他，好像“皇军要当我的家了！”夸人家灵，夸人家精，夸人家思想观念新，夸人家在外能吃苦，夸人家啥事也敢作主。人家懂管理，人家会经营，好像人家闹啥也能成。反正一说起人家就有精神，哎呀，我想起就恨得他牙噔噔！

乙 不怨这日子过不住，原来是吃开老婆的醋了？

甲 她不就是在那儿打两天工，倒跟我闹开这愣各儿愣了。一天就拿我跟他做比较，你说这心里闹不闹！我跟这彭州人有啥比？有本事你让他娶上你。你说彭州好那你去彭州，我就想在家里喝稀粥！咋呀！

乙 （白）这是你说的？

甲 （白）这，不过是我心里悄悄说，还得慢慢地给她做工作。“我说老婆，既然咱们列入了‘贫困户，那就得把政策把握住。既然‘贫困户就有人帮扶，那该享福咱就享享福。听说是‘一个也不能少？那活到老咱就等到老。只要是撑稳压住气，国家就会给咱们拿主意呀。越是穷越是有人管，管管管就管成铁饭碗了。越是穷越是有人帮，帮帮帮得咱就进小康了。现在上上下下都在抓扶贫，抓的就是咱这号人。小康社会要想实现，咱们的情况最关键。只要咱们的生活没改变，哪个官儿也别想离开贫困县！”

乙 （白）都碰上你这号人算完了！

甲 （白）对了哇！可我媳妇儿她啥也闹不懂，这么重要的“思想”都认不准，你当人民人民那是指谁们？我看咱们的利益就挺根本了！

乙 哎呀！别看一天在家混顿儿混，这歪理邪说还挺“辩证”！

甲 可我媳妇就是那死脑筋，专门儿就给你反着听。你说东，她说西，就好像到了更年期了！骂我眼光短，说我脑子笨，嫌我好吃懒坐不待动，说我放着那钱都不去挣，好像我的问题有多严重！吵得一天到晚没个闲，我懒汉（哇）就没有点生存权！

乙 不怨你媳妇儿不跟你过，我看你真是够懒惰的！吃救济好像还吃出利了？那老婆能跟你不生气？

甲 人家骂了我一句啥也做不成，结果紧接又提起那个彭州人了。还要请到家里坐一坐，呀！这还不是成心不想过了！我发现这苗头不太好，肯定这里面有圪捣。为啥一说起彭州就来情绪，我琢磨她是不是有外遇了？

乙 （白）尽胡说！

甲 那天我可真跟她摊了牌，不能眼睁睁儿看她瞎胡来！就是王八头上还有三分火，今天就有她没有我了！（挽袖）

乙 （白）咋？还打呀？

甲 人家不跟我打，也不跟我闹，人家来回翻那几张《川西报》；人家不跟我骂，也不跟我吵，人家一个儿到厕所洗开澡了。我琢磨她那天挺反常，早早儿就给我铺上床了；我发现她那天很失态，哭的哭就笑了挺奇怪。她看我半天睡不着，还撩起后背给挠了挠，不知多会儿睡着还梦了个梦，梦见我们俩人还挺亲近……

乙 （白）梦见啥了？

甲 媳妇儿烙了这么大一张饼，套得我脖子上还比较紧，让我吃完前面儿的甭忘转，我说转饼这事情有村长办。不想且说且倒给一个儿转了，哎呀我这梦做得还挺浪漫！

乙 （白）好，好！转开就饿不死了！

甲 俗话说这好梦做不长，醒来一看我这心倒凉了。老婆给留了一封信，信上说主意已拿定。这主意拿得真不嫌羞。说，说定下一早儿去彭州呀！

乙 （白）啊？真走了？

甲 （白）沒错！往彭州方向！前往彭州方向的旅客请注意！前往彭州方向的旅客请注意！有没有见到一位身穿花格上衣，脚穿一根带儿大绒鞋，走路慌张、腰硬腿僵、嘴大脸方、头囊眼膀……

乙 （白）行行行！媳妇跑了两个多月，这会儿才想起找人来了？

甲 （白）唉！完了！迟了！没闹了！没想到老婆心这么硬，整个闹你个没反应！没想到女人的心这么狠，俩月俩月让你这儿干干儿等！我不就是生性有点懒，还值得你闹得我这么惨？我不就是想在家省点儿心，还值得你闹得这么烟熏？我不就是想等着吃救济，还值得你生上这么大气？我不就是想在家吃低保，还值得你离家跟人跑？叫大哥，您儿给捎个信儿，这下我可真跟他卯上劲儿了，看我到底闹成闹不成，我就不信我比不过那个彭州人！这个彭州人，哎呀好肝儿疼！

乙 看来这一招儿真还出效果，好了，这件事情交给我了，不过以后可不许怀疑彭州人了，你媳妇儿比人家整整大两轮！

甲 啊？那到底是个啥人？

乙 现在小石村里当书记，在彭州相当有名气。有理论、有实际，有胆量来有魄力，学过建筑懂设计，搞过企业会盈利，抓党建、抓风纪，选树乡贤讲道义，开展竞赛搞评议，连厕所都采用高科技了！尤其是养殖种植搞得好，都想听他现场做辅导。别说你媳妇觉得人家棒，我们一乡人把人家当偶像了！

甲 （白）咋，您儿认识？

乙 我们打交道最低有两三年了，要说起现在可真挣钱了。时不时还请他来讲讲课，那关系处得都可不错呢！

甲 嗨！我老婆真是不正色，（正色，大意为正经、老实。）明知我生气她不早说。闹得我心里还挺龌龊，哎呀大哥可千万甭笑话我！

乙 （白）谁笑话，不如驴叫唤！

甲 （白）那我媳妇儿现在去哪了？

乙 你媳妇儿她的确是去彭州了，这一点儿她跟你可没胡诌。不过人家跟的是考察团，从这以后的情节就先隐瞒了。做为贫困县里的女代表，亲自到彭州跑了跑。她认真考察听介绍，把好多經验全学到了。乡村旅游该咋搞？养殖技术从哪找？灾后重建如何办？乡村振兴靠谁干？到小石村里再一看，就更不想跟你穷扯淡了！

甲 （白）跟那后生扯呀？

乙 她知道你脑袋还没转过弯儿，就决定自己先练练摊儿，回来先领了个优惠证儿，就赶紧张罗开正经事儿了。她还利用政策贷了款，就琢磨着下步咋发展。她有意不见你的面儿，集中起精力跑批件儿。好多证照都没花钱儿，而且税费一免就是好几年儿。你媳妇儿可敢干又敢想，人家没俩月，就办起了种猪养殖场。而且猪场的前景挺不错，外国人都跑这儿预定货了！

甲 啊？我媳妇儿在外面养猪了？这可不是跟我说鼓儿书吧？

乙 你媳妇儿她专不让你知道，就怕你拦住不让闹。等把所有的事情全办好了，她才让我请你过去当领导！

甲 （白）当……猪倌？

乙 （白）给！任命书！

甲 天哪！她知道没我就闹不成，有我就肯定满堂红。那咱现在去猪场能不能？呀！不会碰上那个彭州人吧？

乙 这件事情可不敢定，你媳妇聘上他当顾问了。哎，他顾问，你经理，你们俩正好比一比！

甲 比一比，咱就比出个样儿，全当挑战幸运五十二了！耶！【《一无所有》旧曲填新词】

甲 老婆呀你可真行，一走俩月没有回应，你把我一人撂在家，孤苦又伶仃。你一人在外多么费劲，可我自己在家也受圪拧，从此咱俩一块儿办那养猪场，咱们一起听那猪哼哼，噢……不知闹成闹不成，噢……不成功也便成仁，噢……我像不像个猪相公？噢……咱们快去听那猪哼哼，哼哼哼哼哼……

乙 （白）行了，快走吧！

点评：

2018年12月12日，在中国曲协举行的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 ——“美丽乡村”曲艺原创优秀作品展演新闻发布会上，柴京云先生简要介绍了他们兄弟的新作品《咱也会会彭州人》，我一听就来了兴趣：用山西老陈醋调和的四川火锅，创意棒，味道一定也棒！

2018年12月29日，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美丽乡村”曲艺原创优秀作品展演在民族文化宫大剧院举办，两位柴老师果然不负我们广大观众的期望，《咱也会会彭州人》延续他们的一贯风格，在情节把控、故事设计、人物刻画、方言运用、肢体动作等方面独具匠心，达到了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趣味性的高度统一，赢得了非常好的剧场效果！

这个作品没有简单地描写改革开放以来农村生活的变化，而是剑走偏锋，聚焦脱贫致富奔小康中一部分只是等、靠、要的不思进取者。作品的开场即为高潮，把人物的矛盾用幽默犀利的语言展现出来，让观众在欢笑中期待情节的铺展。

“既然咱们列入了‘贫困户，那就得把政策把握住。既然‘贫困户就有人帮扶，那该享福咱就享享福。听说是‘一个也不能少？那活到老咱就等到老。只要是撑稳压住气，国家就会给咱们拿主意呀。越是穷越是有人管，管管管就管成铁饭碗了。越是穷越是有人帮，帮帮帮得咱就进小康了。现在上上下下都在抓扶贫，抓的就是咱这号人。小康社会要想实现，咱们的情况最关键。只要咱们的生活没改变，哪个官儿也别想离开贫困县！”

这一大段堪称神来之笔，把夫妻两人的矛盾根源亮了出来，深刻地揭示扶贫先要扶志的主题，引起了现场的广泛共鸣。而最终不思进取者幡然悔悟更进一步深化了主题。

整个作品没有浮夸的语言，没有一味地赞美，而是抓住小人物的心态变化，以人物性格发展剧情，深挖人物内心深处的小九九，通过夫妻之间的行为动态和矛盾冲突，将故事层层展开，误会、自责皆有，感激、埋怨交织。以小见大，以旧衬新，折射出了加快脱贫致富，建设美丽乡村，全面实现小康社会的大主题。

今年是脱贫攻坚的关键之年，我们不仅要看到改革开放四十年的辉煌成就，更应该正视脱贫中的顽疾。之所以是攻坚，正因为一些人思想中等、靠、要的顽固性。在精准扶贫中，只有上下一致形成合力，才能真正地脱贫，全面实现小康社会，完成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咱也会会彭州人》给我们带来艺术享受的同时，也给人们提出了脱贫攻坚深层次的思考。

（点评人：中国曲协山东快书艺委会主任 高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