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梓程
大概是在长沙读了四年大学的缘故,我能操一口流利的长沙“塑料”普通话,也被耳濡目染成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跳脱出一个固有的广东女孩的模样。
“列车运行前方站是铁道学院,有在铁道学院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还在跟同行闲聊着校园招聘的事情,不一会儿竟到站了。下地铁后,我们拖着行李慢慢地走上大约200米的斜坡,学校的门牌映入眼帘。芙蓉南路的校门虽没有韶山南路的校门气派,但“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八个大字依然高高地竖立在“五教”上,有些破旧的五教与新建的文科综合楼依旧有些格格不入,门口的保安依旧翘着二郎腿慵懒地聊着天,60周年校庆鲜艳的牌子依旧矗立在路口拐弯处。
我记得2014年初来乍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好天气,校园里郁郁葱葱,微风偶尔吹来,湛蓝的天空布满了棉花糖般的白云,外语楼的红砖瓦和经干宿舍的黄墙壁相互映衬,竟好看得不大真实,像是在画里才有的样子。第一次来我是从韶山南路下的车,带着高三毕业生对大学的憧憬与期待,在长长的校园里逛了又逛都不觉得累。在东门坐上1块钱的校内电瓶车,穿过长长的校门大道,与主教学楼擦身而过,就能看见桥头石碑上赫赫的四个字“林科大桥”,接着在西园树荫的护送下就到了西门。
在校园走了一遭还意犹未尽,大概觉得这是延展高三梦想的地方,也期待着选择的农林经济管理专业,畢竟作为唯一一个与林业特色最接近的管理类专业,在我心里它是星星般的存在,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世界,但足够照亮未来要走的路。曾经也发过誓要好好读书,希望可以延续高三的努力劲儿,成为优秀的独一无二的林科学子。
第一堂高数课,我早早地到七教坐到第一排,提前预习高数的内容,满怀兴奋与期望等待铃声响起。可等来的是真的很难,不再如从前般一点就透的知识点,再加上听不懂老师那带着浓郁长沙口音的普通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高等数学变得越来越吃力,于是不再满怀期待曾经喜欢的数学课堂。失望与挫败交集,本就有些沮丧的我终于在因为长期吃辣闹肚子睡不着的夜晚里爆发,异地读书的孤独感充斥着我整个身体,内心总有个声音跳出来指责我,质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远离家乡929公里的城市来读书。我开始恨自己当初太任性地选择背井离乡,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承担异地读书的压力。
人生总是这样起起落落,只有经历过挣扎崩溃,才能真正振作起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每个大学的图书馆都是一席难求,林科大的图书馆在远远的韶山南路校门就能看得到。它心胸宽广,能容纳所有爱学习的学生们;它站得高也看得远,能看到广场上错落有致的喷泉与熙熙攘攘的下课人群,也能看见夕阳下桥上的人来车往,以及那条每到初春就下樱花雨的小道。
很幸运,我感受过夏日里林科大桥面的火辣炙热,也在零度的寒冬清晨踩过雪地与四六级打斗;打扫过清晨馆里的灰尘,也在图书馆闭门前被大叔赶得匆忙收拾离开。
回想起来,从前这些可以只专心读书的日子怕是一生里最后的安逸时光,踩着树叶摇曳的影子穿越东西园,没有多大的烦恼与顾虑,只要做出眼前这道数学题便可以开心一整天。
我以为我会很讨厌这个地方,因为吃辣总是闹肚子,因为听不懂长沙话而有些交流障碍,因为冬日里刺骨的寒冷依旧记忆犹新。可日子总是越过越顺遂,终究还是会爱上生活久了的城市。
林科大的校园生活有些慢,大概是习惯了下课在西园操场溜达,在东园的操场上跑跑步减减肥,虽然最终也没减肥成功;有着“别人家的”体育馆之称的体育场,作为湖南省最好的体育场,总是举办着各种活动,大至NBA商业比赛,小至明星见面会;傍晚七八点也总能在经干草坪或者西园操场看见社团活动人员的身影,那欢乐的笑声夹杂着吉他音乐声,这一幕幕,大概是四年里普通又不普通的时光了吧。
此时的我站在图书馆门前,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树叶开始有些许发黄了,应该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落叶了吧,明明当初走的时候还绿叶葱葱啊。仿佛又看见了去年6月的我们,穿着学士服在图书馆前合照,镜头前的我们开怀大笑,说着毕业快乐。那个时候的我们知道却想当作不知道,也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如此谈笑相拥,来自天南地北的我们握着对方的手,说着再见,说着一定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