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欧洲骑马肖像的图式在古罗马和希腊时期的浮雕中就已经出现,文艺复兴之后,这种图式重新兴起,广泛用于贵族肖像画中。骑马肖像画作为欧洲肖像画中常见的图式,在欧洲的政治语境中有极强的隐喻性。通过对骑马肖像画的隐喻性研究,一窥欧洲贵族阶级观念中的基本结构。
关键词:骑马肖像;隐喻;贵族权力
一、骑马肖像画的“超越性”概念探究
骑马肖像画是西方肖像画中比较常见的门类,有别于其他肖像画,骑马肖像画多见于国王或贵族中。这种“人骑于马上”的图式至少可以追溯到古罗马和希腊时期,大约在公元前四世纪至公元四世纪之间的浮雕中。而欧洲的骑马肖像画正式兴起大约要追溯到十五世纪的文艺复兴时期。文艺复兴时期,骑马肖像画的案例逐渐增多:1548年,提香为查理五世创作了一张骑马肖像,之后,1633年,安东尼为查理一世创作了一张肖像(但凡·戴克为君主创作但骑马肖像远远不止一张)、新古典主义大师大卫为拿破仑创作的《拿破仑肖像》更是被后世奉为经典。
人骑于马上,看似简单的图示具有极强的隐喻性。在象征性话语中,“超越性”的概念始终与权力的扩张相连,这种权力需要凌驾于他人之上,投射到现实生活中,骑马肖像画便是极好的象征。有权势的君王或者贵族登上马背,驾驭马匹,由此便达到了平民达不到的高度,俯视并掌控他们。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认为,这种“超越性”的概念要求人们超越存在,超越肉欲。从个人角度而言,这种“超越性”要求人类身体的自我觉醒和净化,从而得到纯粹的精神力量。另一方面,在社会层面上,超越性既要求他人的存在,也要求他人的从属。因为君权与超越性相同,都需要通过征服同类和还原内在来完成。在社会层面上对于超越身体的“超越性”的寻找使它们走到了女性和穷人的对立面,因为从这种层面上而言,女性和穷人都被欲望和需求驱使和控制。在这样的理论体系之下,近代早期的欧洲贵族使用骑马肖像之目的一般是为了维护或是颠覆传统的政治或秩序。在这个巨大的存在锁链维系的社会中,社会等级结构森严,父权理论家提出,处于欲望禁锢中的妇女和穷人要想得到解放,就必须像马匹一样,被父系人物带上马鞍和缰绳,接受统治和训练。
在欧洲,骑马肖像画一直被认为与权力与力量相关的政治话语的象征性语言。君主或贵族骑马的图像暗示了他们为了使肉体精神化所做的斗争,他们希望在这样的斗争中得到政治权威。将国王或者贵族与马联系起来起源于战争,军事实力是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人骑于战马之上,驾驭战马,在战场中就能掌握死亡,这是男性力量的象征。随后,骑马的行为进一步发展,不再局限于战争,贵族骑马狩猎角逐,消遣时光,进一步转化为上流社会男性力量的体现。在欧洲的语言中,“骑士”或是“绅士”的词汇很多也是由“马”或者是“骑马的人”(rider)转译而来。更具体地说,“骑马”这个动作本身,便是权威的象征,人登上马匹达到更高的高度,这是一个“高”“低”的空间概念,这样的空间对比更能显示出贵族的权威。在当时的宫廷,马术是贵族必须具备的技巧,它象征着君主具有神授之力。
二、近代早期欧洲骑马肖像画中的规训与惩罚
近代早期的欧洲,政治理论家普遍认为,君主骑在马上,也表现了君主应有的家庭关系:君主高于他的妻子和孩子,是家庭中的家长。只有这样的关系才是“正确的”,妻子对丈夫的服从保证了对国家和君主的服从。在这样的社会观念中可以看出,男性试图征服女性,使女性沉默,失去权力,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剥夺女性与生俱来的世界,完完全全征服女性的肉体。要想得到完美顺从的妻子,就必须先“驯化”她,就像彼得鲁基奥在《驯悍记》中驯服凯瑟琳一样“击碎”她。能够统御女性的君王,某种程度上说,为统御国家和人民提供了保重,这也是父权制理论家迫切希望看到的。这些理论家认为女性一旦获得自由,他们便会冲出牢笼,寻找自我,只有像驯服马一样驯服女性:将她们关进牢笼,用锋利的刀片限制她们的舌头,也许她们一开始会不屈不挠的追求自由,但通过驯化,她们将会忘记本能和自我。对于女性驯化的成功意味着这种驯养动物的方式是正确的。根据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的说法,在18世纪和19世纪,欧洲社会形态的演变以盛装舞步理论为特征,盛装舞步理论实际上是指控制马匹运动的系统方法。应用在人类身上,该理论则引入了封闭、分割和物化身体的方法,以身体的温顺和静止为前提。同样地,在十七世纪的英国,当一个女人被缰绳束缚时,根据权力的论述,她不能从任何本质上把她与一匹精神崩溃的马区别开来,因为权力的论述要求运用这种特殊的方法来羞辱她,使她沉默,使她改变。这篇文章中认为,在这般经历之后,女人和马都不能骄傲地、大胆地站立起来。因此,在家庭和政治关系中,欧洲的骑马图像的形象通常认为,个人效能是对那些缺乏自律、完全沉溺于肉欲的人的控制。在《欢宴》中,但丁写道,“皇帝是人类意志的骑士。而这匹马是如何在没有骑手的情况下在赛场上奔跑的,这一点在悲惨的意大利表现得最为明显,尤其是在这个国家,这就使得它的治理手段变得毫无意义。”但丁的世界皇帝,代表着文艺复兴时期男子气概的典型代表,骑马,训练有素且面对“欲望的浪潮”不为所动。通过驾驭马一般驾驭人民,这样的征服寻求自由,最终使人民“为自己而活”。
在都铎-斯图亚特王朝的英格兰,把“驾驭(rein)”等同于“统治(reign)”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对于皇室的宣传人员而言,骑马肖像画重申了一个常识:君主自制是统治王国的先决条件。迈克尔·巴雷特(Michael Baret)在1618年的《马术论》中提道:“如果连马都驯养不好,那么就不要再提如何管理他们自己了。”詹姆斯一世也认为:“自治既是搞笑的政治家的先决条件,也是马术的前提。”在这样的观念的驱动下,英国的国王贵族非常热衷于委托艺术家为他们创作个人的骑马肖像画。查理一世是比较典型的例子,众所周知查理一世是狂热的艺术爱好者,虽然最终命丧断头台,但是他一生中收集了无数的画作,这其中最著名的除了鲁本斯为他创作的《圣乔治屠龙》还有凡·戴克创作的《查理一世与圣安东尼》等画作,《圣乔治屠龙》原出于《圣经》,在鲁本斯为查理一世创作的这幅作品中,查理一世虽然没有表现其骑马的画面,但故事的原型圣乔治是一名骁勇善战的骑兵。画面中查理一世大获全胜,他弯曲膝盖,绅士的迎接公主。画面有的还有一名骑士,骑着白马,等待查理一世。这幅作品中元素不多,但聚集了骑马肖像、男性与女性的统御关系。女性天然的弱势,需要男性的统治与拯救,查理一世作为君主,是政治话语中至高无上的人,此刻他不仅仅统御了马,获得胜利,而且也征服了女性。凡·戴克的《查理一世与圣安东尼》更为直接地体现出查理一世的皇权,查理一世骑在马背上,目视前方,在画面右侧的刻着徽章和盾牌和皇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查理一世至高无上的权力。此外,查理一世还要求鲁本斯为已经过世的詹姆斯一世创作了一副骑马肖像画,足以见得骑马肖像画在英国宫廷中对于皇权的重要性。
三、结论
在这些图像中可以看见骑马肖像画的象征和隐喻的含义,“马”和“骑马的人”的微妙关系可以象征性的代表文化与自然,动物与人类、女性与男性之间界限的流动性和可比性。人类的身体以及我们生活中的内外部条件为我们系统的解释和探索政治的深层结构提供条件。在批评家弗雷德里克·詹姆逊(Frederic Jameson)看来,历史构成了“在必需领域中夺取自由的集体斗争。”这场斗争获得了象征性和叙事性的内容。作为理解历史的基础,阐释行为本身以符号叙事为基础,概括了在历史、经验和在日常生活话语中努力寻找超越性意义的目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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