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相伴终生

2019-04-28 01:35
妇女之友 2019年3期
关键词:敦煌研究院壁画敦煌

“2018大国工匠年度人物”给他的颁奖词:

风刀沙剑,面壁一生。洞中一日,笔下千年!六十二载潜心修复,八十六岁耕耘不歇。以心为笔,以血为墨,让风化的历史暗香浮动,绚烂重生,他就是——敦煌研究院原副所长李云鹤。

倾心一件事,干了一辈子。今年已经80余岁高龄的李云鹤,仍坚守在文物修复保护第一线,被誉为我国“文物修复界泰斗”。他是国内石窟整体异地搬迁复原成功的第一人,也是国内运用金属骨架修复保护壁画获得成功的第一人。他修复壁画近4000平方米,修复塑像500余身,取得了多项研究成果,其中“筛选壁画修复材料工艺”荣获全国科学大会成果奖,“莫高窟161窟起甲壁画修复”荣获文化部科技成果一等奖……

一句我愿意,就是62年的岁月!

60多年前,大学毕业要去新疆工作的李云鹤,因为探望舅舅,走进敦煌,遇见了著名考古学家、当时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长常书鸿,惊鸿一瞥间,这些美丽蒙尘的艺术瑰宝就占据了他的心。他的心再也不能离开那些沉睡千年的壁画,这一见,就成了终身之缘。

他帮着打扫干杂活,快走了,常书鸿问:你愿意留下修这些画吗?他回答:我愿意。

他成了敦煌第一个专职修复匠。他从一点点小事学起做起,为了当个合格的修画匠,他专门去学了油画和壁画,他说知道了原理才能更好地修复它。

那时的莫高窟,没有保护,什么人都能进来,睡觉抽烟,壁画损毁得厉害。

1962年,常书鸿把161窟修复任务交给他,说再不修复壁画很快就会全部脱落,你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吧。161窟开凿于晚唐,共有壁画60多平方米。李云鹤说第一次进去,壁画残片像雪花一样落下,真是心痛!他对修复工具进行了改进,使用最小号医用注射器注射液粘法,用吸水性强、纹理更细密丝绸包裹的棉球轻轻滚压取代布碾压。

他每天从早到晚,只能修复指尖大小,一个人在洞窟里,整整两年,修复了60多平方米的壁画,挽救了这一洞的宝贝。“161窟壁画修复,是我面壁两年,一点一点绣出来的。”这也是研究所首个自主修复的洞窟,被称为“敦煌研究院壁画修复保护的起点”。

此后他每年都要去那个窟——他想知道,自己在修复壁画过程中使用的材料和工艺能保持多久。时间给了他最好的答案: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那些修复过的古壁画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洞中一日,笔下千年

“注射法”之后,李云鹤又在130窟首次采取“铆固法”保护修复空鼓壁画,成为他修复大面积空鼓壁画的成功范例。他还完成了多项“迁壁画”“挂壁画”的修复项目,进行了一系列文物保护史上划时代的创新。他的手,比外科医生手术时还灵活,他能一层层接开还原壁画历史原貌,完美还原壁画不同朝代的真容。

从23岁进入洞窟修复壁画至今的2万多天里,李云鹤每天重复着除尘、灌胶、滚压、回贴等枯燥的工作,斑驳脱落的精美壁画、岌岌可危的古老塑像,在他的手里重焕“生命”的光彩,中国文物保护史上的诸多“第一次”从他的手下开始。

他技艺炉火纯青,多次开壁画修复先河,成为石窟类壁画修复界的“一代宗师”,我国“文物修复界泰斗”。

他整体剥取、搬辽复原了莫高窟220窟甬道重层壁画。220窟建于唐代,西夏时期对壁画进行了掩盖重绘。历经千年之后,窟内西夏壁画损毁严重,但甬道表层的西夏壁画仍然比较完整。1975年,李云鹤整体剥取、搬迁、复原,并且把西夏壁画续接在唐代壁画的旁边,使两个历史时期的壁画展现在一个平面上!这在国内石窟文物修复保护史上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引起了极大轰动。

好多敦煌壁画是重叠的,外面是五代的,最里面的才是唐代的,李云鹤运用大型整体剥离,使那些重叠壁画既保存了表层,也能看到底层,让这些千年的人类文化珍宝除却病容,绚烂重生,如春风般。他的生命紧紧和那些寂寞老去伤痕累累的壁画连在一起,用尽自己的心智让他们重绽映世的容华。

李云鹤当选2018年“大国工匠年度人物”,他的老同事老领导,敦煌研究院荣誉院长樊锦诗为他颁奖。两个80多岁的人,两个把一生都献给敦煌的人,站在大国工匠的奖台上,令很多人唏嘘动容。

献了终身献子孙

他不仅自己半个多世纪的青春年华都在孤寂的洞窟一人、一灯、一笔中度过,而且把家人和儿孙也都带进敦煌壁画修复的事业中。

颁奖会上,把李云鹤笔记“和盘端出”的是他的孙子李晓洋。毕生心血所积累的100多本修复笔记,是他传给后来人最宝贵的资产。

像60多年前爷爷无意中走到敦煌,被命运留在这里一样,2011年,从澳大利亚室内设计专业毕业,回国换护照的李晓洋,这一回,再也没走。跟随爷爷,走上了在敦煌修复文物的命运之路。

李晓洋的爸爸、叔叔,都在敦煌从事着和老爷子一样的工作,为了敦煌的文物修复,李云鹤“献了终身子孙”。他们家,随处都充满工作氛围,饭桌上聊壁画修复,散步时爷爷讲得最多的也是修壁画。

中青报记者采访李晓洋时,李晓洋回忆1998年的夏天,李云鹤在甘肃武威做天梯山大佛的复原修复工程,放暑假的李晓洋就跟着一起去,“那尊佛像特别大,成年人站到跟前还没佛像一个耳朵大”。李晓洋跟着爷爷吃住都在工地,条件十分艰苦,“住的房子就搭在悬崖下,刮风漏风,下雨漏雨”。

“很多文物点离市区相当远,水电都费事,有的地方还要搭帐篷。尤其是新疆克孜尔石窟,爷爷去修的时候,连一棵树都看不见。”李晓洋说,现在条件好多了,但修壁画仍然是个苦活儿:修墓室壁画,阴冷,地面能渗出水,好多人关节疼;在高原地区修壁画,一修几年,留下高原后遗症;即便是最普通的地方,修复现场也是尘土飞扬,全身都是土。

这个世界真的因他而更精彩!

李晓洋一直牢记爷爷的训教:做文物修复,不是创作,是保留,创新也要在“守旧”的基础上,“能用木楔子的地方,绝对不能用钢钉”。

86岁高龄的李云鹤,现在仍然戴上头盔和手套,跟年轻人一起爬20多米高的脚手架工作。

跟他学修复壁画的人很多,敦煌研究院的年轻人都管他叫“爷爷”,他走到哪里,都有年轻人喊他“爷爷”。就有人惊讶地问“李老师,你生了几个孩子,怎么有这么多孙子?”

这世界不必知道我是谁,但我参与了。

人高马大心灵手巧,几十年修复这些宝贝从未失手。在他细心修复下,每一幅都恢复到残破前的样子。满眼风度,天衣飞扬,洞中一日,笔下千年。

在这里,你能感受到时光的流逝,也感受到时光的永恒。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时间不够用了,还有那么多壁画等着修复,活一天,就要干一天。他最安心的就是对得起子孙后代,通過自己的手,让这些人类的瑰宝延续下去。 (据央视综合频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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