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雨 蒋苇苇
内容摘要:《挪威的森林》是由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所著,原版首版于1987年在日本发行,距今已有30余年,却仍在热销中。无论是台湾还是大陆,这本书都很受读者欢迎。对该小说进行翻译的有众多版本,其中影响最深也就是最主流的译本有两个,一是由林少华翻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译本,还有一本是由赖明珠翻译,台湾时报文化出版社出版的译本。由于两人翻译风格以及所运用的方式不同,这两种译本一直存在争议,译本的受众群体也存在很大的差距。本文从文学翻译方式的角度出发,主要对比研究林少华译本与赖明珠译本在直译与意译以及增译与减译的运用的方面的不同。
关键词:直译与意译 增译与减译 译本对比
一.文学翻译的原则及方式
《三省堂スーパー大辞林》中将“翻译”一词解释为“ある言語で表現されている文を,他の言語になおして表現すること。また、その文。反訳”即把用某种语言表达的文章改成用其他语言表达,亦指这种改用其他语言表达的文章。文学翻译与应用文翻译不同,有其自身的特点。茅盾曾言,文学翻译是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像读原作时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感受。因此,在翻译过程中,文学翻译必须保有原始风格的特点,需要鲜明的形象、优美的形式、典雅与习俗的和谐、丰富的词与情、形式和精神的完美。
在翻译中,存在着多种方法。其中最常用的就是直译与意译,增译与减译。直译是指在翻译的时候尽可能的保持原作的语言方式,包括语言、比喻的手段、句子的结构等,与此同时,也要保证语言通顺、简单易懂。意译,是对原文意义的翻译,只要求表达原文的主旨,而不注重细节,只需要翻译自然流畅。
增译法是指译者在原文基础上增加一些相关内容,使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原文。减译法是指在充分表达原文意义的情况下省略一些句子或单词,使得翻译更真实,更易于读者理解。
二.《挪威的森林》原作及主流译本、译者
《挪威的森林》是一部现实主义长篇小说,由村上春树在1986-1987年间创作。在那个日本已经进入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里,精神世界的贫穷与物质世界的富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于人们陷于精神层面的泥沼,长期缺乏此类文学作品的熏陶,该作品一经问世便揽获大量读者。
一本优秀的文学作品,不仅需要在本国受欢迎,在国外也要拥有很高的人气。其中,作为原著和读者之间的桥梁,译者所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每个译者都有自身独特的语言风格,这是受到了许多主观因素的影响,如个性、生活经验、文化知识等。因此,翻译的语言风格反映了翻译者的整体素质。
大陆版本的译者林少华深受中国古典文学及自身坚实的汉译基础的影响并且拥有着坚韧不拔的审美信念和对翻译文学作品作为艺术作品的绝对信念,造就了他独特的翻译风格。台湾版本的译者赖明珠为人朴素、真诚,对待翻译持有“忠实于原文”的态度,使得她的翻译版本用词朴实,极少用使用华丽的词语,更加贴近于日常生活。
三.直译与意译在译本中的运用
直译是最常用的翻译方法,意译是在原文的基础上进行再加工,下面通过三个例子来对比、理解兩位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与直译以及意译的应用:
例1:……どこかからいしだあゆみの唄が聴こえた。カレーの匂いさえ漂っていた。電車はそんな親密な裏町を縫うようにすると走っていった。
(译本——林少华译):……石田亚由美的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耳畔。甚至有咖喱气味飘至鼻端。电车像缝衣针一样在密密麻麻的住宅地带蜿蜒前行。
(译本——赖明珠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石田亚由美的歌。甚至还飘着咖啡的气味。电车像缝合着如此亲密的后街般顺畅的行驶着。
在对一个巷子进行描写时,两人的用词可以看出来是有很大的不同的,通过比较一些词可以更直观的感受到。如“电车像缝衣针一样在密密麻麻的住宅地带蜿蜒前行。”与“电车像缝合着如此亲密的后街般顺畅的行驶着。”,两人分别将“走っていった”翻译为“蜿蜒前行”和“行驶着”。单从单词的意思来看,两人的翻译都无误,遵循了单词原本 “(车)行驶”这一原意。但是就文学翻译的角度来讲,林少华所译的“蜿蜒前行”更能使读者感受到电车在拥挤的地方行驶的场景。另外,林少华将“親密な裏町”译为 “密密麻麻的住宅地带”而赖明珠则译为“亲密的后街”。虽说,在翻译过程中,直译在大多数情况下能够使读者更好的理解文章,但是在这一句中,林少华的意译更加符合日常用语的习惯,而赖明珠过于直白的翻译方式使文章显得生硬。
例2:……そんな連中が大学解体を叫んでいたのかと思うとおかしくて仕方なかった。
(译本——林少华译):此等人物居然也高喊什么肢解大学,想来令人喷饭。
(译本——赖明珠译):这种家伙居然喊得出要罢课,我觉得真是太可笑了。
サ変动词「解体」在《三省堂 スーパー大辞林》中的解释为:組み立てられている物や組織をばらばらにして、全体の形やまとまりをなくすこと。また、そうなること。也就是说“将组装起来的东西或组织拆散,使其分解而丧失完整的形态。”结合上下文,林少华采取的是直译的翻译方式,更接近原文所表达的意思,赖明珠运用的是意译的方式,将原文译为“罢课”,更加偏向于口语化,对于读者来说会更好的阅读感受。
原文中“~かと思うとおかしくて仕方なかった”一句,拆开来看是由语法「~かと思うと」、形容词「おかしい」和语法「~て仕方がない」结合在一起的。从字面的意思来看,可翻译为“可笑的不得了”。但从两本译本来看,林少华的“想来令人喷饭”和赖明珠的“真是太可笑了”,两人各自有各自的风格。「おかしい」一词,在《新世纪日汉双解大辞典》中就被解释为“可笑,滑稽。具有使人发笑的诙谐趣味”。由此可以看出,赖明珠的译文是与词意本身是相同的。而林少华运用了意译,利用“喷饭”一词从侧面表现出可笑的意境。
例3:僕はそんな空気のかたまりを身のうちに感じながら十八歳の春を送っていた。でもそれと同時に深刻になるまいとも努力していた。深刻になることは必ずしも真実に近づくことと同義ではないと僕はうすうす感じとっていたからだ。
(译本——林少华译):我在切身感受那一团薄雾样的东西的朝朝暮暮送走了十八岁的春天,同时努力使自己避免陷入深刻。我隐约感觉到,深刻未必是接近真实的同义词。
(译本——赖明珠译):我体内一面感觉着那空气团块一面送走十八岁的春天。但和那同时也努力不要变严肃。因为我稍微感觉到变严肃不一定和接近事实是同义的。
在《三省堂スーパー大辞林》中「かたまり」的释义为「固まること。また、固まった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块,疙瘩。局成团或成团的东西。”原文中的「空気のかたまり」从字面的意思来看就翻译为“空气团”,从这一方面来看,偏向于直译的赖明珠在译文中就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而林少华将“空气团”译为“一团薄雾样的东西”,可明显看出运用了意译的方式。薄雾一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海景、林景时的雾,显然是文学作品中常常使用的词,容易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ながら」表示两个动作同时进行,常翻译为“一边…一边…,一面…一面…”赖明珠在译文中就按照原意译为“一面感觉着那空气团块一面送走十八岁的春天”,并没有进行大的改动。林少华改用“朝朝暮暮”代替了“一面…一面…”,而“朝朝暮暮”在汉语中指的是每日的早晨与黄昏,比喻从早到晚,天天如此。虽然是意译,但是从字面意思来看,此处的替换并不是很恰当。两者对比来看还是赖明珠的直译虽然有些许僵硬但是更加贴合原文。
通过以上三组例子的对比可以看出,为了翻译一篇文章,需要使直译和意译相辅相成。由于直译已经对目的语做了须要的调整,所以并不像原文的句子结构那样僵化,也不是一一对照的翻译,翻译过来的文字较为通顺,因此它更契合目标语言的习惯,能够使读者获得更好的体验。意译也不是自由翻译,因为文化背景差异,原文中某些特定的比喻修辞难以为读者所接受,此时就需要译者或补充说明,或更换汉语中与其意义相同的表达,目的都是为了让读者能够更好地体会、理解原文。所以在文学翻译过程中,要分析源语言与原文的异同,通过对比源语言和目標语的特点,找出合适的翻译方法才是最为重要的。
四.增译与减译在译本中的运用
增译与减译就是在翻译的过程中不改变原文的意思,通过增减一些词、句让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文章内容,更加符合本国语言的用语习惯。下面对三个例子进行对比分析:
例1:(原文):……そんな泥土の中を、僕はひどい苦労をしながら歩いていた。前にもうしろにも何も見えなかった。ただどこまでもその暗い色をしたぬかるみが続いているだけだった。
(译本——林少华译):……而我就在这片泥沼中气喘吁吁地挪动脚步,前方一无所见,后面渺无来者,只有昏暗的泥沼无边无际地延展开去。
(译本——赖明珠译):……我在那样的泥沼中,一面非常辛苦劳累一面走着。前方和后方都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那色调阴暗的泥沼无止境地延伸着而已。
本段中,“前にもうしろにも何も見えなかった。”最直白的翻译则为“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什么都看不见。”而林少华则用“前方一无所见,后面渺无来者”一句,带有浓浓的汉语气息。由于日语和汉语拥有着不同的语言习惯、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所以在翻译时需要增加一些单词或句子等,从而使得翻译更加符合目的语的语境和用语习惯,可以更好地准确地表达出原文想要表达的意义。由此可以看出,在这一句的翻译中,林少华采用了增译的方法,将作品中人物的内心世界描写的更加饱满。相对于此,赖明珠的“前方和后方都看不见任何东西。”还是简单直白的翻译,没有进行大的改动,并且将原句所要表达的意思清晰、明确地表达了出来。
例2:……そんな下劣な連中が風向きひとつで大声を出したり小さくなったりするのだ。
(译本——林少华译):……如此卑劣小人,惟有见风使舵投敌变节之能事。
(译本——赖明珠译):……这种卑鄙家伙就会见风转舵。
「風向き」在《三省堂 スーパー大辞林》中有三种解释:(1)風の吹いてくる方向。(2)物事のなりゆき。形勢。(3)人の気分、機嫌。结合语境之后,可以分析出释义(2)与例句所要呈现出的意思是相符的。再来看林少华与赖明珠的“见风使舵”与“见风转舵”的意思都与释义(2)相符。整句“風向きひとつで大声を出したり小さくなったりするのだ。”笔者尝试浅译为“跟随形势呼声变大或变小”。对比林少华与赖明珠的“惟有见风使舵投敌变节之能事”和“就会见风使舵”来说,远远不及。两人都运用了意译的翻译手法,但是细细对比可以看出,林少华在原句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后半句“投敌变节之能事”,而赖明珠就只是依照原文进行了翻译。
由于日语和汉语拥有着不同的语言习惯、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所以在翻译时需要增加一些单词或句子等,从而使得翻译更加符合目的语的语境和用语习惯,可以更好地准确地表达出原文想要表达的意义。但是林少华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他的翻译中带有很强的文学气息,对于一些读者来说没有赖明珠的版本更容易使人接受。
例3:……彼らは農具や籠や何かの袋を持って、音もなくをっと地表を移動していた。
(译本——林少华译):……他们或拿农具,或背筐楼,或提一种什么袋子,悄无声息地在地面往来移动。
(译本——赖明珠译):……他们拿着农具、篮子或什么袋子,无声地悄悄在地面移动着。
「~や~や」用于列举东西时,表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的意思。常翻译为“…或…”。原文中,列举了三件物品「農具」、「籠」以及「何かの袋」,最简单直白的翻译可以翻译为“他们拿着农具或篮子或某种袋子”。首先与林少华的译文“他们或拿农具,或背筐楼,或提一种什么袋子”进行对比后发现,林少华在“某种袋子”前增加了量词“一种”,运用了增译的翻译方式并且更加符合中文的用语习惯。而赖明珠在译文中,省略了一个“或”,改用标点符号顿号作为替代。在没有改变原文含义的基础上进行了简单的减译,使得行文更加流畅、通顺。
从以上三组例子中可以看出,由于日语和汉语拥有着不同的用语习惯、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所以在翻译时需要增加一些单词或句子等,从而使得翻译更加契合目的语的语境和用语习惯。另外减译法虽是删除一些不必要的单词、词组,但是对于原文有的重要的思想是不能删除的。
就日译汉而言,需要注意以下几点:(1)增译和减译虽然是常用的翻译方法,在翻译过程中仍然要仔细斟酌,灵活翻译,不能过度依赖某一种方法来翻译原文;(2)、在运用增译和减译的过程中,要始终坚持忠实于原文,将“信”、“达”、“雅”铭记于心。
五.结语
本文主要从直译、意译与增译、减译这两个角度对比了林少华与赖明珠有关于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的译本的不同。由于作者自身的个性、生活经验、文化知识等的不同,对译者形成自身语言风格有较大影响,所以两位译者的风格并不相同。通过对比能够看出在翻译的过程中林少华更多的偏向于意译而赖明珠更多的偏向于直译,两人也都有合理运用增译与减译使文章变的易于理解。
文学是艺术,文学翻译也是艺术。文学翻译的本质是再现原作的艺术。因此,文学作品的翻译基本上是基于原文的再创作。这就要求译者对原作者的思想有一个微妙的理解,且要对作品进行透彻的分析以及反复思辨,高度追求文学的艺术美。同时,译者和原作者要达到灵魂上的互通,在精神上形成高度默契,日夜工作、坚持不懈地完成翻译工作。
本文的研究存在一定的片面性,文学翻译的方式除了文章中提到的之外还有许多,希望以后可以从其他的翻译方式角度出发对文章进行研究。以上的观点仅代表笔者自身的观点,如有不当之处请见谅,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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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辽宁对外经贸学院日本语言与文化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