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迹
近 日,日本熊本县政府计划更改该县吉祥物中文名称,从目前的“酷MA萌”改为“熊本熊”。
上一次大动静更改中文译名还是去年“白俄罗斯”要求改为“白罗斯”。当时,白俄罗斯驻华大使馆发文称“汉语中‘白俄罗斯这个错误的国名,使很多中国人怀疑对方说的到底是哪个国家。要把我国名称翻成中文的话,那就应该用‘白罗斯这个词,即把现在的名称去掉‘俄字”。
“白罗斯”此次发出请求后,中国学者展开了热烈讨论,多数人倾向于认同外方说法,认为“白罗斯”从语音上还原了“Belarus”本来的读音,“白俄罗斯”的译法应该算是早年的翻译失误。按照“名从主人”的原则,为这个东欧国度更改中文译名是妥当的。
译名跟“政治因素”挂钩
上世纪50年代初,国内的译名处于无序状态。同一个名字新华社、《人民日报》、外交部、地图出版社、中联部等诸家能翻出10多个名字,混乱波及新闻、教育、科研多个领域。考虑到新华社作为国家通讯社,接触各界新说法、新名词几率更高,周恩来总理作出明确要求:“译名要统一,归口于新华社。”由此定下了权威身份。
新华社作为国社,首要准则就是讲政治。据前外交部翻译室主任过家鼎介绍,过去的侵朝美军司令李奇微(Ridgway)原本译为“李奇伟”,后来将“伟大”的“伟”改成了“微小”的“微”。“这是有意要贬低一下。”
二战后,新独立的国家纷纷改掉殖民时代的旧称,反映在中文译名上,包括“锡兰”改名“斯里兰卡”,“黄金海岸”改名“加纳”,“罗得西亚”改名“津巴布韦”,“(原比属)刚果”改“扎伊尔”,之后又改为“刚果(金)”。“缅甸”的英文名由Burma改为Myanmar,不过中文称谓未改。此外,1991年以后,“列宁格勒”变回“圣彼得堡”,这些变化,也包含了政治因素在里面。
2005年,时任韩国汉城市市长李明博宣布汉城的中文名称改为“首尔”,随后,韩国方面通过官方渠道要求中国跟进。“汉城”是历史故称,本应遵循“约定俗成”原则,但中国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同意了韩方要求,遵从了翻译“名从主人”原则。不过,对于韩方将韩国国家元首(President)的中文称谓改为“大统领”的要求,中方并未接受,仍然称为“总统”。
约定俗成与“将错就错”
2009年11月12日,美国驻华使馆发布的一张关于美国总统奥巴马首次访华的纪念海报引发了不同译名的误解和争议。海报上称呼奥巴马为巴拉克·欧巴马,随后,百科词条中多了“欧巴马”一项,许多人开始不明就里——到底是奥巴马还是欧巴马?
对于海报上的字样,美驻华使馆解释说,“欧巴马”的译音更接近英语发音。美国驻华使馆新闻发言人史雯珊介绍说,对于以前“欧巴马”和“奥巴马”两种译名混着用的情况,美国政府现在正在规范总统中文译名,今后将统一使用“欧巴马”。
但中国的翻译工作者们并不认同。一名外交部官方翻译私下曾向《华盛顿邮报》表示:“‘奥代表深邃,‘欧代表欧洲,也容易让人想到‘欧巴桑,所以用前者更好。”
在新華社的译名库里,“贝拉克·侯赛因·奥巴马”这一姓名自2004年11月3日以来一直沿用至今。译名室负责人表示,奥巴马这个姓氏在非洲国家肯尼亚的一些部落很普遍,这么多年一直这么翻译。“如果他改了,那个家族的名字都会受影响。”所以,除非通过外交途径“强烈要求”,奥巴马这次想改名很难成功。
正是政治人物的名字一改则牵一发动全身,因此不会轻易改动,遇到争议的时候,也会由权威机构出面“定音”。比如,2016年美国大选期间,围绕Trump到底该译为“川普”还是“特朗普”引发了舆论争议。最终,翻译界的权威机构新华社译名室“一锤定音”,解释了为什么把Trump译为“特朗普”而非“川普”,即参照了翻译的约定俗成、方便统一的原则。
其实,大部分国家和城市中文译名的改变是对方主动要求的。如果外方没有意见,那么中文译名的首要原则当属“约定俗成”。这是因为,改变多年来习惯的称呼,会在各个方面带来不便和麻烦。比如,荷兰Hague译为“海牙”、美国Hawaii译为“夏威夷”,都是沿用多年的习惯译法。澳门的英译名Macau是约定俗成的产物,澳门二字在粤语里的发音是“Ou Mun”,与Macau相去甚远。追根溯源,16世纪,初到澳门的葡萄牙人问渔民这是什么地方,渔民随口答曰“妈阁(Maa Gol)”,葡萄牙人遂以为这就是当地本名,这跟“几内亚”(当地土著语“我是女人”)和“加拿大”(土著部落名)情况相似。澳门于1999年回归中国,但Macau已深入人心,所以就“将错就错”了。
对于一些没有严格按照标准翻译出来的名字,一些外国人却很买账,于是“将错就错”。比如,中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用Germany而非Deutschland指代德国的国家,并且没有严格对应地译为“日耳曼尼亚”,而是继续让对方享有“德意志”这个传统名字。
“神翻译”无处不在
有人也许会说,一个名字有那么复杂吗?其实,翻译外国人名远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北京奥运会期间,新华社译名室承担了奥运人名翻译的工作,七人小组在两个星期内,要为参加奥运会的36000个外国人翻译正确的中文名字。他们中包括外国首脑、政府官员、行政人员、运动员、国外志愿者、记者,甚至连马匹的名字也需要翻译。由于要涉及到200多个国家人员的名字,语言又是各不相同,翻译员经常碰见土著语甚至闻所未闻的民族语言。
翻译是个专业活儿,但一些“神翻译”往往曲解原意,令人啼笑皆非。
创刊于1930年、每年都要评选世界企业500强的Fortune杂志在中国长期被译为《幸福》,光看名称不少人都会以为这是一本生活类刊物。直到它1996年开始发行中文版、官方定名为《财富》,错误译名才走入历史。
类似的“神翻译”还有不少。世界三大体育赛事之一的一级方程式(Formula 1)赛车,其实和数学无关。Formula的确有“数学公式”的含义,但按照《美国传统词典》的解释,这个词用在赛场上时,指的是“决定赛车级别的一整套规则”。所以,F1赛车其实就是“一级赛车”。
其实,不少“神翻译”都要归咎于译者的知识水平。比如伦敦的Fleet Street(舰队街)其实得名于附近的Fleet River(弗利特河),“舰队街”同样有望文生义之嫌。还有《泰晤士报》(The Times),这家英语国家“时报”的鼻祖被安上了一条河流的名字,给后人挖了坑。
军事方面最有争议的译名当属美国海军的“企业(Enterprise)”号。Enterprise的最常用含义当然是“企业”,但用企业来对应一个美国海军传承两百余年、曾多次指代威力巨大的航空母舰的舰名,似乎不太恰当。最后,美国人自己解决了这个中文翻译的难题。在2012年12月老一代“企业”号的退役仪式上,美国海军宣布第三艘“福特”级航母的名字仍将是Enterprise,在美国官方的中文报道中,该舰被译为“进取”号。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翻译问题怪不得中国译者。美国顶尖高校之一的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习惯上被译作“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事实上,该校应该叫做“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后者是该校捐资人的名字。可是,作为人名,Johns非常罕见,即使以英语为母语者也经常把它与常见的教名约翰(John)弄混。1888年,美国文豪马克·吐温就曾以揶揄的口吻建议霍普金斯大学改名:“人们可不会对一所连名字都没写对的学院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