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副秘书长兼人居署执行主任访谈

文图︱麦慕娜.莫哈德.谢里夫

访谈嘉宾：联合国副秘书长兼联合国人居署执行主任麦慕娜 · 莫哈德 · 谢里夫女士

编者按：全球人口的迅速增长，给人类的居住环境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环境不断恶化，气候挑战日益严峻，人居问题也日益受到各方关注。联合国人类住区规划署（简称“联合国人居署”）是联合国系统中致力于实现城市更美好愿景的机构。联合国人居署从社会和环境两个方面推动城市和人类住区可持续发展，使人人享有适当住房。自1978年成立以来，联合国人居署一直负责城市和人类住区发展，并且是负责实施“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11”和“新城市议程”的主要机构。

第十届世界城市论坛（WUF10）即将于2020年2月8日-13日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阿布扎比举行。由联合国于2001年设立的世界城市论坛是国际舞台上最开放、最具包容性的城市会议。在会议召开前夕，本刊特约联合国副秘书长兼联合国人居署执行主任谢里夫女士，分享联合国人居署致力于全球城市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努力，探讨城镇和人类住区可持续发展的最佳实践以及最新的途径。

可持续发展目标11与新城市议程——联合国人居署的工作

1. 第十届世界城市论坛即将于2020年2月8日-13日在阿布扎比举行，可否请您向我们的中文读者介绍一下此次会议的主题是什么？什么人可以申请参加？将会举办哪些活动？

此次论坛的主题为“机遇之城：联结通向可持续城市化与可持续发展的文化与创新”。文化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柱，《2030 可持续发展议程》及《新城市议程》都将文化放在了城市化相关讨论的前沿。这是世界城市论坛第一次在阿拉伯国家举行。

1.第十届世界城市论坛于2020年2月8-13日在阿联酋的阿布扎比召开 图｜联合国人居署

文化及文化多样性对推进可持续城市化发挥着重要作用，是丰富其内容的源泉。不同人群所持有的传统的知识体系、艺术、信仰、习惯、道德观以及行为方式都能被利用以驱动可持续城市化与可持续发展。

在城市地区的建成环境中，文化以宫殿、宗教建筑、戏院、博物馆、纪念堂、市场等各种形式展现，所有这些一起形成了其所在地独特的身份象征。

论坛的活动将包括对话会议、特别会议、圆桌会议、青年、妇女、性别和企业会议、交流活动、核心小组会议、培训活动以及一系列激动人心的周边活动、文化活动等等。同期还将举办城市博览会，用于展示为城市面临的一些挑战提供的创新和可持续解决方案。

世界城市论坛是最具开放和包容性的活动，我们欢迎所有人参加，共同推进包容、繁荣、可持续的城市愿景。与会者将包括国家首脑、内阁部长、州长、省长和市长、学者、外交官、议员、城市活动家、私人部门、联合国机构代表、社区组织、非政府组织、妇女和青年团体等等。大家可登录网站www.unhabitat.org/wuf 进行会议注册及查询更多相关信息。

2. 建设包容、安全、有抵御灾害能力和可持续的城市和人类住区是可持续发展目标11与《新城市议程》的根本承诺。要实现这些目标，主要需要从哪些方面入手？

《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包含一个有关城市的目标，这说明了国际社会认可城市对整体发展的贡献以及对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发挥重要作用的潜在能力。

《新城市议程》是帮助城市实现上述目标的重要且不可替代的工具。城市占地球面积不足3%，但却消耗70%的能源，产生80%以上的温室气体。因此打造安全、包容、有抵御灾害能力且可持续的城市对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至关重要。《新城市议程》为实现这个目标指出了以下重要途径： 1.中央政府必须制订综合和整体化的国家城市政策，帮助城市解决可持续发展面临的挑战； 2.必须建立适当的法律框架，保证城市治理的包容性和参与度；3.城市必须通过良好的规划设计来保证其有序发展； 4.发展创新的城市金融机制，为城市建设项目提供资金保证； 5.国家和地方政府必须开发实施适当的能力建设项目，确保对可持续城市化过程的有效管理。

3. 城市正面临适应气候变化影响的严峻挑战。您认为，它们应该如何进行技术部署，使城市和人类住区更可持续发展？

考虑到大多数的温室气体是在城市中产生的，只有通过建筑节能以及提高交通效率才有可能赢得这场减排的战斗。各个城市必须对其应对能力进行评估，从而制定相应的调整战略，加强防灾设施的建设和维护，提高应对突发情况的应对能力。

4. 联合国人居署在支持发展中国家改善人居环境方面进行了哪些探索？

联合国人居署通过以下方式支持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和住区改善人居环境： 1.制订政策标准和指南，例如，城市国土规划国际导则、全球公共空间工具包等； 2.出版旗舰报告，如世界城市报告以及区域和国家的城市报告等； 3.评选联合国人居奖和最佳范例奖等全球性奖项来推广好的经验和范例； 4.帮助各国开展能力建设，使城市领导人和专业人员具备有效推进城市可持续发展所需的技能； 5.在国家和次一级开展试点，对可复制和推广的城市可持续发展项目进行示范； 6.在战后和灾后的国家开展工作，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以及援助他们重建损毁的住房和公用设施;7.支持国家和城市级别的培训和能力建设项目。

2.第十届世界城市论坛主题为“城市机遇：联结文化与创新” 图｜联合国人居署

3.联合国人居署执行主任谢里夫女士访问徐州 图｜汪磊 摄

5. 为帮助城市应对未来的挑战，联合国人居署在全球采取了各种举措。就我们了解，联合国人居署的《2020-2023 年战略计划》在第一届联合国人居署大会期间被成员国审议通过，可否请您简要介绍一下这个新的战略计划的要点？

《联合国人居署2020-2023 年战略计划》是未来4 年联合国人居署工作的纲领性文件，它提出了4个相辅相成的变革领域： 1.减少城乡连续体各个社区中的空间不平等和贫困现象； 2.加强城市和区域的共同繁荣； 3.加强气候行动和改善城市环境； 4.有效预防和应对城市危机。以上每个领域又被分为三个主要的成果目标，联合国人居署未来四年的工作将集中于这4 个领域和12 项成果，并已开发了一批可靠的指标来跟踪这些成果的达成。

联合国人居署与中国

6. 今年4 月份您应邀参加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并顺访徐州和上海。我们了解到，您此次访华，是首次以联合国副秘书长兼联合国人居署执行主任的身份，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请您聊一聊，您对中国城市的印象。

这确实是我第一次以联合国人居署执行主任的身份访华。我以前作为马来西亚滨城市市长曾经到访过中国的一些城市，包括厦门、杭州、广州、大连、苏州等。这一次我除了在北京参加第二届一带一路论坛外，还访问了徐州和上海。中国的城市化速度确实是史无前例的，在过去40 年里，城市化率从1978年的20%增加到了2018年的59%。中国在快速城市化的过程里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比如，制订行之有效的国家城市政策，促进各地区的均衡发展；开展城市立法，使城市的发展和管理有章可循；城市规划和设计也是城市有序发展不可缺少的部分。这些经验可以分享给面临同样问题的城市和国家。

当然，中国城市的发展也面临一些问题，特别是如何从快速发展转向高质量的发展。联合国人居署愿意与中国在这些方面开展合作。但是总而言之这次访问中我对中国的卓越发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7. 联合国人居奖是世界最负盛名的人居奖项之一，这个奖项的关注重心和评选标准是什么？此次您到访的徐州市是2018 年的联合国人居奖获奖城市，这个城市给您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联合国人居奖于1989 年创办，该奖项旨在表彰那些在人居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项目，包括供应住房、关注那些贫困及流离失所的人们的窘境、为每一个人都不掉队而提升改善人居环境和城市生活品质等等，从而响应《新城市议程》和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要求，特别是其中第11项目标：建设包容、安全、有抵御灾害能力和可持续的城市和人类住区。

我在徐州亲眼见到了将一个采煤城市改造成一个重生的绿色城市所做的大量出色的工作，这里有湖泊、湿地、瀑布、公园和花园。这需要远见卓识和多年决心，以及财政和人力资源，不仅要让破败地区重新焕发生机，还要建设有待创造新就业机会的新开发地区。我参观了徐州市的一个遗产修复项目，以及一个提供综合服务和养老日托的社区中心，都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显而易见，徐州是去年十月联合国人居奖当之无愧的得主，它为类似城市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范例。

4.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代表团团长李喆向联合国人居署执行主任谢里夫女士赠送《人类居住》杂志图 | 陈长标 摄

8. 目前，广大发展中国家在改善人居环境方面仍面临着诸多挑战，您认为，中国在改善人居环境方面的成效如何？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些国家或国际上有哪些治理经验值得借鉴和推广？

中国的城市化是全面发展的，城市的基础设施得到了有效的提升和改善，自来水供水几乎全面覆盖，污水处理设施显著增加，处理能力达到了90%以上；公共交通系统比较发达，很多城市建设了地铁和轻轨；住房水平得到了巨大的改善，从1949 年城市地区人均居住面积不足8 平米发展到现在的37 平米。中国政府特别重视弱势群体的住房问题，建立了社会住房保障体系，以保障人人享有适当住房。中国在生态环境建设方面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这些都是中国在人居发展方面所取得的重要成绩。

从中国以及国际经验来看，城市要致力于可持续发展，使所有市民充分分享城市化所带来的好处，不使一个人掉队。城市规划和城市治理应该把人放在中心位置，在所有的发展项目中最大限度地得到项目所影响的市民的参与和支持。

9. 您对中国的人居环境建设有什么建议？

前面提到了，中国的城市化发展非常地快，是史无前例的，中国的人居环境建设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目前城市的发展必须从追求量转向追求质。城市建设将从新城建设转向更多的旧城更新。它还意味着：提高城市的服务水平，使更多居民获益；城市的生态得到恢复和保护；经济发展模式得到转变，循环经济、无污染的生产得到发展；文化遗产得到保护和利用，文化的多样性得到传承和发扬；人工智能、大数据和智慧城市技术在城市的发展中得到充分的利用；等等，使城市更加适宜生活和工作，更可持续。

10. 《人类居住》杂志是联合国人居署与中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的合作项目，作为在中国普及联合国人居署愿景和战略的一个平台，我们想了解一下，您对联合国人居署在中国如何做好宣传工作、发挥更大的影响力，有什么想法和期待？

联合国人居署一贯重视信息宣传工作。早在1991 年，联合国人居署的前身联合国人类住区中心就和当时的建设部签署备忘录，共同在北京设立了信息办公室来负责我们在中国的信息传播。

从2009 年开始，我们还在中国设立了项目主任（HPM），负责管理在中国的项目合作，通过和中国各级政府、学术机构、私营部门等多方面越来越多合作项目的开展及伙伴关系的建立，也起到了宣传联合国人居署的战略和政策、扩大人居署在中国的可见度和影响力的作用。此外，已经运行了近9年的联合国人居署官方网站的中文版本也是让中国民众了解我们的一个重要平台。

《人类居住》杂志作为我们与中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开展的合作形式之一，报道了很多人居领域的重大活动，比如人居大会，还有每年的世界城市日庆祝活动、上海手册等。它还独家刊载联合国人居署的出版物摘录以及新闻动态。这些内容一方面促进了中国民众对联合国人居署的认知，同时也有助于中国借助我署的专业资源了解国际社会的最新研究和政策方向。

我了解到《人类居住》的出版工作也得到了中国城市规划学会的支持，他们的参与提升了期刊的学术水平。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多年来一直是联合国人居署的合作伙伴之一，参与了人居署很多重大活动，其专业性值得信赖。我期待通过这些广泛的交流与合作，这份期刊不但能成为中文读者了解联合国人居署的一扇窗，也能促进可持续城市化及人居发展领域的知识传播，从而为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和《新城市议程》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