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就住在这个屯儿,我是这个屯儿里土生土长的人呀,别看屯子不咋大呀,有山有水有树林儿……”
赵本山主演的乡村爱情电视剧片尾曲《咱们屯里的人》,唱得跟俺屯儿一样一样的。
靠山屯儿归常山镇地界,坐落在长白山余脉大黑山脚下,靠山靠的就是大黑山。
俺屯儿在全县有名。抗战时期是杨靖宇建立的抗日游击根据地,人民公社年代是农业学大寨样板,如今又是美丽乡村建设和自然生态保护区试点。
下面给你讲讲俺们屯儿的人和事儿。
贵龙他姑姥
刘贵龙他姑姥,就是贵龙他姥爷的妹妹,也是贵龙他娘的姑姑,姓董,叫董淑英。
贵龙他姑姥是三年前回到靠山屯儿的。
有一天,贵龙被叫到县里,参与研究一个重要接待方案。得知北京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叫董淑英,是常山镇靠山屯儿人,老人家要回家乡安度晚年。北京和省市领导都强调一定妥善接待安排好。
贵龙回家问娘,娘说知道有这个姑但没见过面,她爹,也就是贵龙他姥爷在世时常念叨淑英长淑英短的,十七八岁跟抗联队伍走了,没再回来过。
几天后,九十岁高寿的姑姥回来了。
姑姥身板儿单薄精瘦,满头银发,目光明亮,说地道的东北话。她孙子王胜利陪着来的,牵了一条体形硕大的金毛。姑姥稀罕那条狗,到哪儿都叫人牵着。
姑姥先去了东山烈士陵园,那里埋葬着当年大黑山惨案被日寇杀害的百余名抗联战士。姑姥在那儿待了很久,轻轻地擦拭墓碑,低声呜咽,老泪纵横。
姑姥相中了东山根儿水库边上一块地,说就在这给我盖几间草房,有火坑那样的。
贵龙为难了,说姑姥啊,现在屯儿里全是砖瓦房了,省里十年前就发文件“消灭”泥草房,现在苫房草都不好找。
姑姥说我没别的要求,就住土草房!黄土垒墙,原木作梁,屋顶苫房草,木头制门窗,不用钢筋水泥砖头瓦块的,就地取材,花不几个钱。胜利呀你给奶奶盖!
王胜利是个开发商。他自己公司就有专门复制古建筑的工程队,很快就把泥草房盖好了。
四间正房住人,左边两间是仓房和车库,右边是鸡舍和狗窝。房子看外面和过去的草房一样,但里面装饰是现代化的,有上下水和自动调节的温控系统,冬天不冷,夏天不热。四周用破开两半的松木杆子结结实实地架上障子。
姑姥择日搬进了篱笆院泥草房。司机兼警卫员王磊,秘书宋晓光都跟随她多年,王胜利又给奶奶雇了保姆和厨师,加上金毛,这依山傍水的院落倒也不寂寞。
贵龙每天都要去看姑姥,这是组织上交给他的任务,必须高度关注姑姥的身体和生活情况,不能有任何闪失。
姑姥深居简出,为人低调谦和。平日里就做三件事情:第一件是到烈士陵园散步,累了就坐在山上晒晒太阳;第二件是请屯儿里及附近村屯儿的老人唠嗑,回忆靠山屯儿的旧事;第三件是写回忆录,她口述,宋晓光记录整理。
贵龙感觉姑姥回归乡里就跟神仙下凡似的,似乎带来了一种神奇的功力,潜移默化地让靠山屯儿发生变化。
刚回来没几天,姑姥拄着拐颤颤巍巍地来到村部。说刘贵龙同志,我来向组织报到。郑重地把她和宋晓光、王磊的党员介绍信交给贵龙。
贵龙都蒙了,满头冒汗,说姑姥啊,咱屯儿党员也不怎么过生活。姑姥说那不成,党章是咋要求的,每月至少要搞个党员活动日吧。贵龙说那听姑姥的。
头一个党员活动日,全体党员到东山扫墓。姑姥叮嘱贵龙,墓碑每年要扫一回,让上面的名字清亮儿的。姑姥找省领导为屯儿里办了一件事,重新修建东山烈士陵园。汉白玉墓碑替换了花岗岩,火山石铺的甬路,还竖起一座纪念碑,靠山屯儿烈士陵园由县级升为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每次党支部生活姑姥都参加。她一来别的党员谁都不敢缺席。党员中同辈的都和贵龙一样管她叫姑姥,小辈的叫太姥。大家敬重这个神秘老人,甚至有点敬畏。
姑姥足不出户,可屯儿里的事儿她都知道。她经常指出村干部党员的缺点和不足,比如谁打麻将输赢动钱了,谁上山下套子逮野鸡了,谁和隔壁的媳妇关系扯不清了,谁在背后恶语伤人了……说的党员同志都胆儿突的。慢慢地党员都像先进分子样了。这让贵龙对姑姥感激不尽。
姑姥像顆福星一样高照,给靠山屯儿带来福祉。单说这王胜利,不愧为孝子贤孙,也成了靠山屯儿的赞助商。王总常来探望奶奶,看到从常山镇到靠山屯儿十多公里水泥板路破烂不堪,就投了一千多万修沥青路,那是全镇最牛的一条路。他还给屯儿里买了一台二十四座的校车,专门接送孩子到镇上读小学读初中,全屯儿就再没有孩子辍学。
姑姥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走不动了,去东山要坐轮椅,参加支部活动也要让人搀扶到村部,坚持不住就和贵龙请假。上级领导多次指示要送姑姥去北京住院医治,可是她说什么也不去。
姑姥说我就在泥草房寿终正寝,什么时候过不去那道坎儿了,我告诉你们。
冬至那天,姑姥起不来了。几天滴水不进,粒米不食。医生说她就是太老了,身体某些功能已经衰竭。
姑姥只让通知一些亲属来和她告别。她静静地躺在炕上。不时张开眼睛四处看。贵龙问姑姥你在等重孙儿呀,胜利去机场接他快到了。姑姥点点头。
看到了重孙儿,姑姥微微笑了,这是她生命最后的微笑。
姑姥对贵龙说,时候到了,往下抬吧,别死在炕上。
众人给她穿好装老衣服,把她抬到停尸板上。不一会儿姑姥就咽气了,面带慈祥的微笑。
贵龙跪在地上给姑姥磕了三个响头。他见过很多人离世,可从没见过有谁像姑姥这样视死如归。面对死亡,她没有丝毫恐惧,那样从容平静、明明白白。
泥草房外,那只平时安静温顺的金毛声嘶力竭地狂吠,靠山屯沉浸在悲痛之中。
姑姥的回忆录《最后的斗争》出版了。书中记载了她经历的许多重要历史事件。其中就有大黑山惨案的回顾。
当时姑姥在抗联第三路军下属卫生队当护理员。那天是天寒地冻的冬至,抗联营地被日军包围,战斗极其惨烈。在夜晚突围中,姑姥掉进一个大雪窝子里昏死过去,而卫生队三十个战士二十九个都被枪杀了,姑姥躲过一劫。后来是太姥爷家的大黄狗找到姑姥,把她从雪窝里拖出来救活了。姑姥找到了部队,与抗联某支队政委在战斗中结成革命友谊。姑姥爷是一位战功显赫的将军,姑姥是我党隐秘战线某部门的负责人……
姑姥那些牺牲的战友都埋在东山烈士陵园。
贵龙明白了为什么姑姥要回靠山屯儿,为什么要住在东山下,为什么那么稀罕金毛,为什么要在冬至那天走,为什么她知道屯儿里那么多事儿……
姑姥的骨灰也埋在东山烈士陵园,和她的战友在一起。
那个依山傍水的泥草房小院,成了靠山屯儿的一道风景。王胜利收集了一些文物,把那里变成东北抗联大黑山游击根据地展览馆。
熊到家了
有句歇后语,说黑瞎子敲门——熊到家了。是欺人太甚的意思吧。
开春儿那会儿,靠山屯儿还真就出了黑瞎子上门的事儿。
靠山屯儿后身儿大黑山是长白山余脉,翻过去就进了原始森林。那里头经常有东北虎、黑瞎子、野猪出没。
那片深山老林实施天然林保护工程已经十五年了。原来运原木的“营林道”,如今看不见一辆拉木头的带挂卡车,路面杂草丛生。冬季大雪封山也封了这条道。
营林道从靠山屯儿中间穿过。靠山屯儿就像深山老林的门户,往里走叫进山,往外来叫出山。
经过漫长的冬天,清明过后雪化得差不多了,营林道露出黄沙路面,能进山出山了,那叫开山。
刚开山没几天,一个月光清澈的夜晚,屯儿西头靠道边的徐铁柱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后半夜两点多钟,徐铁柱被外头狗叫醒了。他家的黑子先吼起来,黑子是条大狗,叫声浑厚深沉。随后满屯子狗都跟着叫。
徐铁柱开始也没在意,披上棉袄出门上茅房。月光下,只见黑子在院门前朝外狂吠。隔着板障子好像有人在走动。谁呀?他喊了一声,没应声。他顺手拎把铁锹朝院门走过去,又喊,你谁呀?
那“人”站那儿不动,也不应答。
他走到门口,看仔细了,不由妈呀一声。哪是人啊,黑瞎子!两腿直立站在那儿比他都高,身体粗壮,胸部有白斑,一身黑毛油亮光泽,瞪着小眼睛看他。
徐铁柱抡起铁锹往地上拍,弄出咣咣的响声,一边嗷嗷叫,想把黑瞎子吓跑。
那家伙一点不害怕,朝大门慢慢走过来。
徐铁柱隔着障子把铁锹扔出去,然后拉着黑子赶紧回到屋里。他知道,那大家伙要是进院,单薄的木头障子和大门根本挡不住它。
黑瞎子并没进院儿。它在门口两腿直立走了几圈,就四脚着地顺着营林道朝山里走去。
屯子安静下来。徐铁柱心惊肉跳待到天亮。
第二天,徐铁柱找到村主任刘贵龙,说昨晚狗叫得厉害,那是黑瞎子进屯儿了。很快,屯儿里听到信儿的老爷们儿都聚到徐铁柱家门口。
大道边儿松软的泥土地上,有黑瞎子脚印。刘贵龙用脚量了一下,熊掌印比他四十三号鞋还长。那家伙还在门口拉了一坨熊屎。
大家回忆起二十年前那次黑瞎子下山伤人的事儿。放羊的刘大头和黑瞎子狭路相逢,半张脸被咬伤,后背让熊掌撕破,缝了一百多针,差点没命。
刘贵龙皱着眉头一脸严肃,马上向镇里汇报。镇领导李大英指示:要采取强有力的防范措施,不能让黑瞎子伤人伤畜;黑瞎子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也不能伤了。
林区禁猎多年,早就没有了猎枪等狩猎工具。对待那些大型的野生动物,只能靠吓唬,没别的办法。刘贵龙派人到县城买了一堆二踢脚和麻雷子,把屯儿里青壮年民兵分成四个小队,夜里排班儿执勤。发现黑瞎子就放炮仗。又写了个紧急通知,要求全屯男女老少晚上不许出门,把自家的牛羊猪、鸡鸭鹅都看好,大喇叭在全屯反复广播。
第二天,还是后半夜两点多钟,执勤民兵在屯儿西头发现黑瞎子,又是朝徐铁柱家去的。二踢脚、麻雷子噼啪炸响,果然奏效,黑瞎子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屯儿南头轰隆一声,一家苞米楼子让黑瞎子拱塌了。随后,又有人听见东山坡上黑瞎子吼了几声。
第三天,黑瞎子又来了。就在徐铁柱家门口转悠,怎么吓唬它都没用。民兵把炮仗全放了,它還不走。折腾到快亮天了,黑瞎子自个儿慢慢悠悠地离开了屯子。
黑瞎子连续三天进屯儿,虽说没有造成伤害和破坏,但搅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镇上很重视,就和林区保护工程指挥部联系,请他们派人来帮忙解决黑瞎子进屯扰民的问题。
指挥部马上派工程师孙德友赶到靠山屯儿。孙德友是研究天然林保护的专家。他听了情况后说,咱们这片林区里面现在有二十多只黑熊,它们都有自己的领地。四月份黑熊冬眠结束了,有可能会到离它领地近的屯子来找吃的。但我看不是,现在山里不缺吃的,饿不着它。黑熊到咱们屯儿来,肯定有别的原因。
刘贵龙看了一眼徐铁柱,说我也觉得蹊跷,它怎么就到咱屯儿来,而且老是在你家门口转悠,你痛快说咋回事?!
徐铁柱摇摇脑袋,说我也没想到能把黑瞎子招来。清明节我去山里上坟,在一个石砬子底下,俺家黑子发现一只熊崽子,好像是从砬子顶上掉下来的,摔迷糊了。我看它还有口气儿,就抱回来把它救活了。我媳妇喂它喝羊奶,拿蜂蜜和面做窝头喂它,熊崽子很快挺实了,整天和黑子一块玩。我就多了个心思,打算把它养大点卖给哪个动物园。
熊崽子在哪儿呢?贵龙问。
在我家菜窖里养着。
孙德友说那就对了,黑熊来找它的崽儿。黑熊眼神不好,所以叫它黑瞎子,但是它嗅觉灵敏,你养在菜窖里它也能找到。或许知道熊崽儿很安全,所以它不急不躁,也没有敌意。依我看,把熊崽子还给它就没事了。
当天晚上,徐铁柱又把过年用的灯笼挂起来,把大门口照得通亮。刘贵龙、孙德友和一些看热闹的乡亲都在他家里等候黑瞎子。黑子和熊崽儿一直在院子里面玩耍。
还是后半夜两点多钟,黑子朝外面吠了几声,熊崽子跑到门口也叫起来,外面黑瞎子粗着嗓门儿呜呜地回应。
徐铁柱过去把大门打开,熊崽子一下窜了出去。
大家看到黑瞎子趴在地上,摇晃着脑袋,熊崽子围着它上蹿下跳。玩了一会儿,黑瞎子站起来,扭动着硕大的身躯慢慢地走了,熊崽子紧紧跟在它后面。
黑子一直在叫,依依不舍地呼唤。
过了些日子,有一天徐铁柱媳妇做了个梦,那熊崽子像小孩儿似的说话,说想吃蜂蜜和面蒸的窝头,于是她就蒸了一锅蜂蜜窝头,家人也都爱吃。
那天晚上,月光如水,半夜时黑子突然兴奋地叫起来,不停地用双腿去推院门。徐铁柱去把院门打开,那只熊崽子进来了。黑子摇头摆尾地和熊崽子亲热。门外,黑瞎子站在道边一动不动地守着。徐铁柱心想,我的妈呀,这黑瞎子串门儿来了。
大门敞开着,徐铁柱躲在一旁,希望黑瞎子进来。等了半天那家伙一直站着不动。
徐铁柱媳妇高兴地说,真应了那个梦哈。她赶紧去拿窝头给熊崽子吃。熊崽子一气儿吃了五个,小肚皮撑得溜鼓。黑瞎子呜呜地喊熊崽儿,熊崽儿就跟着黑瞎子走了。徐铁柱和黑子一起把它们送出屯子。
打那以后,黑瞎子和熊崽儿再没来过。徐铁柱媳妇纳闷儿,怎么就来那一次?徐铁柱想想笑了,说因为你再也没蒸过蜂蜜窝头。
父以子贵
靠山屯的人淳朴厚道,重视对儿女的栽培成为屯儿风。谁家孩子有点出息,全屯儿都给竖大拇指。
刘贵山的儿子刘金锁从县公安局调到常山镇派出所当所长。这消息靠山屯儿家喻户晓,都说金锁这孩子真是出息个爆。
刘贵龙和刘贵山是叔伯兄弟,特意来家道贺。
刘贵山笑着说,大哥,有啥可贺的,金锁讲这叫轮岗,县局机关处科长什么的都得到乡镇基层所锻炼。
刘贵龙说,可不那么简单,常山镇是县北部中心镇,来这儿当所长那是重用,将来肯定有进步。可话说回来,常山镇这几年也是够乱的,水深莫测,鱼龙混杂,不好干。你转告金锁,往后啥事儿多向着点咱们屯儿!
那必须的!刘贵山面带得意,说正好金锁让我在镇上摆一桌席,请请镇领导和有头有脸儿的朋友喝顿酒,我认识谁呀,大哥帮我张罗人吧。
刘贵龙想了想说,那我帮你拉个单子,范围别太大,这工夫低调点没毛病。
饭局儿安排在镇上的“北香阁”。客人大都是刘贵龙给打的电话,该来的都来了。副镇长李大英,镇纪委书记张志强,还有几位镇上的个体老板。刘金锁虽然没有到场,但是大伙还是给足了面子。
刘贵山替儿子敬了三杯酒,望各位支持金锁工作。
刘贵山喝得有点多了,金锁开车送他回家。问他,爸,他们都说些啥?
刘贵山笑道,他们说你平时铁青个脸,没想到还请他们吃饭,够朋友意思。
这顿饭吃得有点成效。至少让人感觉铁面无私的刘金锁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小子特孝顺,听他爹话,谁要过了刘贵山这个坎儿,就能翻过刘金锁这道梁。
最先来找刘贵山的是常山镇龙宫洗浴中心的赵三。赵三通过刘贵龙引见来串个门儿。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表达他要跟金锁当亲哥们儿相处的诚意。临走的时候,掏出个大红包,说也没买东西,刘叔你自己买两瓶酒吧,晚辈孝敬您的。
刘贵山接过红包一掂量,知道里面是一万块钱,说这可不中,赶紧拿回去。赵三说叔您嫌少是吧,等往后咱生意好了,我请叔和婶坐邮轮上东南亚转一圈。
随后是镇上的李山东宴请刘贵山。这小子经营一家农资公司,还开了个麻将馆,满社会都是朋友。刘贵山和他不怎么熟,还是刘贵龙搭拢的。李山东在饭桌上劝刘贵山,你来我公司上班好吧,替我看着麻将馆,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挣了你吃红利,赔了全算我的。刘贵山说拉倒吧兄弟,我整不了那玩意儿。散席的时候硬往刘贵山兜里塞了一沓钱。回头一数,五千。
那阵子几乎是天天有人请客吃饭,从中午喝到晚上甚至半夜,刘贵山成了常山镇的爹,整天让人供着、捧着。这让他既感到挺敞亮,又觉得心惊肉跳。
他知道了派出所所长的分量有多重。有个当所长的儿子,不仅整天大吃二喝无限风光,而且坐家里面数钱。
他对刘贵龙说,大哥,我总觉得这样不行啊,咱也没帮人家办什么事,无功受禄不说,这不是给金锁找事儿吗?
刘贵龙说,你这么想就对了。不过你别担心,我看金锁能把握好尺寸。有时间你把这些事儿都和他唠唠。
后来,又有人找刘贵山。他的原则是有事你说事,但是送钱送东西一概回绝。只是邻屯儿一个姓董的老哥来求他,给他五百块钱。他收了,怕人家以為他不肯帮忙。
老董的儿子二十五岁了,在镇上打工,去年处个对象,是常山镇街里张国政家的女孩儿。处了两个多月,对象黄了,董家连买东西带给钱花了三万多。男孩儿去找张家要钱,说买东西算我送你了,可是两万六千元现金得还我呀。张家说钱都花了,还什么钱啊。张国政儿子还找几个人来把男孩儿给打了,说再来要钱还打你。老董求刘贵山给金锁过个话,请公安帮助伸张正义把钱给要回来。
刘贵山答应老董,说别的事儿我都不管,你这个事儿我跟金锁说,简直没了王法!
隔天刘贵山就去镇里找金锁,把这些天谁来找过他,都说了什么事儿,给他多少钱,一件一件都说得清清楚楚,然后把一个收礼的单子和两万三千五百元钱交给儿子。又说,别人咋回事我不管,老董他儿子的事儿我答应人家了,他家本来挺穷的,让人讹了钱还挨顿揍,太熊人了,你一定要给讨回公道。
金锁收了那份送礼的名单,说爸呀,我刚来常山镇,对这儿的情况还没摸透,你说的这些都有用。你想啊,那些人要是心里没鬼儿,干吗给咱送钱?谢谢老爸,回去也替我谢谢贵龙大爷,我找他商量过,让他帮你圈拢人。这钱你拿回去吧,不是想换个小四轮子吗。你放心,这边我会处理好的。
几个月后,县里面统一组织“平安乡村”专项治理。常山镇派出所在刘金锁的带领下,一举攻破了龙宫洗浴卖淫嫖娼、李山东麻将馆聚众赌博、张某团伙勒索诈骗等多起案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常山镇治安状况有了明显好转,刘金锁成为大家纷纷点赞的好警官。在一片赞誉声中,刘贵山真正感受到了被人尊重的那份发自内心的骄傲。
作者简介:陈晓波,男,1956年6月出生,中共党员,系吉林省作协会员,吉林市作协副主席,有报告文学、文学评论、政论散文、小说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