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霞玉
在漫长的西方绘画史里,女性画家作为极少露面的少数派,很难让各位看客留下深刻影响,特别是在男权当道的社会文明里,女性充当的永远是附属于男人的角色。
常说社会地位是由社会分工所决定的,男人承担了家庭社会更多的重要角色,他们看待事物可能比女人更注重大局,更加思路清晰,因为总体来说男人更加理智,女人更加感性。性别的特性也许使得女性更容易感情用事。女画家———作为女性中一个特殊的群体,细腻的情感,女性的画风,从独特的角度去诉说自我的情绪感受……
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卡洛(1907—1954),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父亲是德裔犹太画家与摄影师,母亲则是西班牙与印第安人的后裔。6岁时弗里达罹患小儿麻痹症,从此留下使她终生为之痛苦的腿疾。而她更大的灾难,是18岁的一场车祸,脊椎被折成三段,颈椎碎裂,右腿严重骨折,一只脚也被压碎。一根金属扶手穿进她的腹部,直穿透她的盆腔。这次事故使她丧失了生育能力,并且一生都要与铭心的痛苦为伴。她一生经历大大小小32次手术和三次流产,但这个坚强无比的女人并没有因为她所承受的苦难而失去对生活的热情,她一生画了55幅自画像,记录了她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经历,但这同时又是她对预期而来的死亡顽强抗争的证据。1954年弗里达在举行她最后一次画展的时候,对记者这样说:“我不是生病,我只是整个碎掉了,但是只要还能画画,我都会很开心。”表明了一个女人同时又是一个女画家对绘画如生命般的热爱和现实碎裂的无奈的矛盾。
爱情是女人的解药和毒药
说女人是水做的,是形容女人的灵动,感性,同时也是形容女人的脆弱和柔韧。爱情是人类尤其是女人一生不变的主题。女人可以为爱迸发出最大的激情和潜能,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女人可以放弃一切,直至粉身碎骨也无怨恨。
弗里达与墨西哥壁画三杰之一的迭戈·里维拉(1886-1957)分分合合的爱情也成为弗里达痛苦却又直接的绘画源泉。精神和身体双重的折磨使得弗里达的绘画作品常常带给我们深切的疼痛感,不忍注目却又铭心刻骨。
弗里达在传记中写道,“我一生经历了两次意外的致命打击,一次是撞倒我的街车,一次就是遇到里维多”,坎坷情路,“我希望永不再来”。弗里达的一生便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戏剧。她的整个生活与创作生命淹没在一场车祸和一个名字“迭戈·里维拉”里。
自画像是女人情感抒发的出口
她与里维拉有共同的志向和兴趣,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使得他们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的结合不仅激励了相互的创作,也给当时的墨西哥文艺复兴带来了勃勃的生机。长达25年的感情,弗里达将里维拉看作是心灵和精神的依赖和可以相互倾诉的不二伴侣,可这个她一生钟情的男人却风流成性,他从未把感情停留在任何女人身上,甚至跟弗里达的妹妹也有偷情的行为。经历最心爱之人感情的背叛之痛,还因为车祸永远失去生育能力的残酷事实,使弗里达经历了比身体疼痛更为煎熬的精神打击。
在她的自画像作品里,她表白了对里维拉的依恋还有怨恨的矛盾心理。1939年弗里达画了《两个弗里达》,画面右边穿宝蓝色裙子的是被丈夫爱着的弗里达;画面左边穿白色裙子的是被丈夫背叛伤害的弗里达。画面中的弗里达拿着止血钳,可是无法止住她不断从裂开的心脏汩汩冒出的血,真切的表现了她心灵上所受的创伤。两个画中的弗里达有一根细细的血管相连,合二为一,表明弗里达在爱与恨之间的徘徊。在弗里达的关于和里维拉的感情纠葛的自画像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对于爱情的执着和依恋,爱情的伤痛远远比身体上的伤痛更能摧毁一个女人的世界。然而女人又是最坚强的,最柔韧的,勇敢到能直视自己的心碎。弗里达在日记里写道:“做迭戈的老婆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事情。我让他去和别的女人过日子。迭戈不是任何人的丈夫,永远不是,但他是一个伟大的同志。”
面对里维拉的背叛,感情的刺痛还是重重的打击了弗里达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作为报复,弗里达利用自己的魅力,俘获了丰富多彩的感情生活,这其中不乏前苏联政客托洛斯基和超现实主义领袖布雷东,还有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同性恋爱情,从这些来看,弗里达似乎是一个对爱情很混乱的坏女人,但谁又能质疑弗里达的魅力呢,她颠覆了女性在被爱人背叛就要变成怨妇的咒语。但她的内心依然充满对里维拉的爱与无奈。
在一幅自画像里,弗里达将丈夫的头像画在自己的眉心,对里维拉的依恋之情不言而喻。但不寻常的人生遭遇和爱情使弗里达在绘画创作上充满了激情,但也使这个女人饱受了身心的折磨。爱情是女人医治百病的良药,却也是让女人痛不欲生的毒药。
自画像是女人对于生命的意义的理解
据科学调查,女人在生死关头的生存本能会比男人更加持久,在许多本能方面女人会显得异常强大,比如:母亲保护孩子。这跟我们平时所认为的女性特征好像有些相悖,女人天性柔弱,小鸟依人,温柔纤细,似乎在大风浪面前不堪一击,在社会的角色里,女人也是依附于男人而存在的。但女人对于生命也有自己的理解,在生活中也会成就自己的价值。
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卡洛短暂却曲折的传奇人生,使女性对生命的意义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注释。弗里达在身体和精神上所遭受的折磨是常人难以感受的,先不说里维拉在感情上的种种背叛带来的精神压抑,弗里达一生所作的大大小小三十几次手术,支离破碎的身体疼痛难忍,每每都让弗里达想到了死亡。要死是很容易的,要煎熬的活着更难,弗里达勇敢地面对着病痛和预期而来的死亡。她积极的绘画,因为身体的原因,行动不便,她不得不在自己的床顶装上一面大镜子,反复的观察和描绘自己。弗里达天生丽质,还有着过人的绘画天赋。正因为这种美丽和独特的遭遇,使得这个女人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在这里自画像是一种“自恋”的反应,也可列为其中一个原因,但这种“自恋”是需要勇气面对的,它结合了弗里达超凡的想象力和特立独行的思想,将对生命热爱和抗争,与死神争夺时间的残酷现实淋漓尽致的展现在我们面前。看了令人心痛和震撼!
1932年弗里达创作了一幅名为《自己生产自己》的自画像,在病榻上的她流着眼泪,痛苦的鲜血铺满床单,生产着支离破碎,如气球一般虚无缥缈的自己,生命的无奈、心灵的创痛在画面中诉说着命运的残酷。而1940年创作的这幅《梦》(the dream)更是将死神搬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比邻而居。之后,她的画去了世界各地,毕加索看到她的自画像,无不感慨地承认,自叹不如。
像弗里达一样有着打满钢筋破碎身体的死神还手捧着鲜花,好像随时醒来都将带走弗里达。背景中层云密布,是梦境又像是天堂,弗里达心中已经对死亡做好了准备。
1944年,弗里达再次创作了《毁坏的圆柱》,展示她如生命支柱一般的脊柱几近碎裂的毁灭。她全身扎绕绷带,身上打满钢钉,将悲剧的命运坦然地展現给世人,然而流着泪的弗里达目光却是坚强的。
但有一个事实是弗里达心中永远的痛,就是毁灭性的车祸使她不能为深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她曾写信给她的私人医生也是她一生的挚友埃劳塞医生:“我最敬爱的医生:你无法想象,很长一段时间来我多么想写信给你。我非常想拥有一个小迭戈,为此哭过很多次,但一切都完了,除了忍受这个现实,我别无选择。”
命运对于弗里达无疑是残酷的,她就是那只被命运之神射杀的小鹿,身上插满了箭,汩汩的流淌着鲜血,但依然奋力的奔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书写自己的生命之书。弗里达于1954年7月13日去世。有谣传说,她是自杀而死的,但弗里达以自己残破的身躯编写了自己精彩的人生,她的作品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艺术和精神财富。在她的日记里她最后说的话是:“我希望离世是快乐的,我不愿意再来。”
结 语
女人是柔弱的,女人也是强大的,如弗里达一般的女人,内心的强大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生活是平凡的,却也是多姿多彩的,女画家的自画像也许逃不开有一部分是顾影自怜的嫌疑,但我们也有我们的思想,爱这个世界难道不应该先自爱吗?!作为这个社会的一半,我们用我们的天性为这个世界带来美好,用或热烈或温柔的画作将自己对人类的各种情感做出回应。作为个体,我们用自画像记录我们女人自己独立柔韧而又独特的人生!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西画艺术硕士、江苏省戏剧学校讲师)(责编 凌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