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从文笔下“白脸长身”的男子形象

宣明珠

摘要：沈从文作为研究现代文学绕不开的一位作家，在他的小说中刻画了诸多男性形象，本文重点讨论其笔下“白脸长身”的男子形象。以沈从文的《龙朱》、《神巫之爱》、《媚金、豹子和那羊》为例，从有距离感的民族文化、生命的孤独性和建构人性小庙的期望三个方面来研究这一类形象产生的原因。

关键词：沈从文;白脸长身;男子形象

在沈从文的《龙朱》、《神巫之爱》、《媚金、豹子和那羊》中，它们的主角都是长相相当完美、漂亮的男子，这一类男子，外貌往往偏于女性化，但他们的气质却大都坚强果断。这一类形象中，男子外貌的女性化，不可否认在一定程度上是沈从文自己的投射。

一、有距离感的民族文化

沈从文的家乡湘西受到楚文化的影响极深，故而其文化有着温婉和娱神嬉鬼的成分。《神巫之爱》中写神巫做完法事后人民的感应：“神巫歌完锣鼓声音又起，人人拍手迎神，人人还呐喊表示欢迎唱歌的神的仆人。神巫如何使神驾云乘雾前来降福，是人不能明白知道的事，但神巫的歌声，与他那种优美迷人的舞蹈，是已先在云石镇上人人心中得到幸福欢喜了。”

这一类白脸长身的男子受族人敬仰，甚至于成为他们的神，远离于世俗中的生活，正是湘西地区有距离感的民族文化的体现。沈从文所生活的时代，中华民族正饱受西方列强的欺凌，由于经济、文化、科技各方面的落后，东方古国不得不学习西方的科学文化，即后发达国家的“被动现代化”。而滋养了沈从文的苗族文化，相对中原的文明形态，本身就是边缘化的。在这个基础上，沈从文将湘西文化中的原始、健康、非理性因素加以升华，同现代化带来的都市文明病相抗衡，希望“借文字的力量，把野蛮人的血液注射到老迈龙钟颓废腐败的中国民族身体里去使他兴奋起来，青年起来，好在20世纪舞台上与别个民族争生存权利”。

从这种有距离感的民族文化来看，“沈从文身上葆有的是一种近似于昔日三闾大夫的执拗而迥异于历代中原人士的奸佞圆巧的性格和气质。”[4]P64正是这样一种文化，让沈从文始终做着回归故乡或是远古的梦，创造出了执着追寻爱情和原始野性的白脸长身的男子。

二、生命的普泛性——孤独

美不免有时叫人伤心，龙朱“纵其中并不乏勇敢不知事故的女子也自然能从她的不合理希望上得到一种好教训，像貌堂堂是女子倾心的原由，但一个过分美观的身材，却只作成了与女子相远的方便。谁不承认狮子是孤独？狮子永远是孤独，就只为了狮子全身的纹彩与众不同。”[1]P62龙朱其实是寂寞的，“龙朱在本地方远远近近，得到的尊敬爱重，是如此。然而他是寂寞的。由此可见，这一类美丽近如神明的男子所面对的，不是女子对其疯狂地追求，而是不敢靠近的敬畏之心。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独自出生，独自离世，人都是孤独的存在。心理学认为，人类是群居动物，对一个群体产生很强的热爱感情，进而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性。当一个人被别人排除在外的时候，他就会因得不到心理的依赖感而出现不满足的情绪，这种迫切的满足感即为孤单的体现。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人本身就会表现出孤单的状态，这是来自人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而龙朱，神巫等一系列男子，他们善良，诚实，美好，但却不得不成为孤独的人，这是沈从文内心的寫照，“海边那么寂寞，他培养了我的孤独心情。海放大了我的感情与希望，且放大了我的人格。”作者写出一类人的孤独，其实是写出孤独是人类的普泛性。

三、寄寓“人性的希腊小庙”的期望

沈从文在《从文自传》中说，“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做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2]在他的笔下，这类美丽的男子形象热情、勇敢、诚实、善良，寄寓了沈从文对于建构人性希腊小庙的期望。

沈从文“认为人类若要追求更高的美德，非得保留如动物一样的原始纯良天性不可。”[3]P140天真未凿，但很快将要迈入成人社会的少女;陷入穷途绝境，但仍肯定生命价值的老头子;白脸长身，为追求真正的爱情付出生命的男子——这都是沈从文用来代表人类纯真感情和一种不妥协的美的象征。

四、结语

在描写这一类“白脸长身”的男子形象时，不可否认，沈从文用了理想主义的手法，在《习作选集代序》中他写道“我实在是个乡下人，说乡下人我毫无骄傲，也不在自贬，乡下人照例有根深蒂固永远是乡巴佬的性情，爱憎和哀乐自有它独特的式样，与城市中人截然不同！他保守，顽固，爱土地，也不缺少机警，却不慎懂诡诈。他对一切事物照例十分认真，似乎太认真了，这认真处某一时就不免成为‘傻头傻脑”。

沈从文始终描摹着自己对人类美好世界的幻想，健美野性的生命形式，他试图用这种自由奔放的生命、有距离感的民族文化融入到那个时代，让那个时代的生命活跃起来，奔腾起来，正如他在《水云》中写道，“寄托狂热的脆弱中见神性的笑语与沉思。”

参考文献：

[1]沈从文.沈从文小说[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

[2]沈从文.从文自传[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3]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

[4]周仁政.巫觋人文——沈从文与巫楚文化[M].岳麓书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