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德华
摘 要:《边城》是沈从文表现20世纪30年代湘西社会的小说代表作,作品展现的是一副“爱”和“美”构成的灵性画面。小说描写了掌水码头团总的两个儿子和老船夫的孙女翠翠的曲折爱情,以及由此产生的悲剧结局。翠翠的不幸因素诸多,本文拟从环境、人物命运、下层人物形象三个方面来对翠翠的不幸命运作初步的探讨,以期对沈从文的作品取得更深的理解。
关键词:沈从文;翠翠;美;不幸
中图分类号:G633.3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992-7711(2019)03-117-2
读沈从文的作品犹如清风拂面,沁人心牌;那水性般柔美的意境更是令人心驰神往。但作者的目的并非只是为我们虚构了一个“世外桃源”,而是要我们“认识这个民族的过去伟大处与目前堕落处”。[1]当内优外患困绕着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祖国时,作者用“美”去点化她,以唤起沉睡民众的觉醒,为我们所生存的美丽家园去拼搏、奋斗!作品里的世界远离了刀光剑影,却又无处不流淌着作者的忧思,微笑里隐含着丝丝悲凉。美丽总是愁人的,作品《边城》可谓代表,作者更是以对灵魂人物翠翠不幸命运的描写,引发了人们对生命的思考。本文下面就从环境、人物命运、下层人物形象三个方面对翠翠的不幸命运作些分析。
一、环境孕育美也酝酿不幸
作者笔下的“边城”青山绿水、风光明净,翠翠的性格特征也正是被放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表现出来的。作为中心人物,翠翠的性格特征无处不烙上环境的印痕。她天真善良、温柔清纯,爱情到来时还流露些多愁善感。
翠翠的天真善良、温柔清纯正是作者所要塑造的美的人性,具备了引导人们向美向善的艺术魅力,但同所有的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一样,这样的美和善也酝酿了她的不幸。翠翠是天真善良的,和二老傩送初次见面,心里便留下了抹之不去的感觉,她不解这是爱情的开始;大老天保“走车路”求婚,她不懂为已占据内心的二老而作出选择;二老打算不要碾房要渡船时,她不懂怎样抓住自己想要的爱情。她天真以为顺其自然,一切该来就会来:她善良地不去伤害每一个人,以为这样幸福就会留住。就这样爱情一次次擦肩而过,不幸似是注定。温柔清纯应该是所有女子心仪的目标,山水赋予了翠翠这个特征,似乎幸运之神笼罩了这个山水孕育的人间精灵。美本身没有过错,翠翠的温柔清纯却又引导了她的爱情悲剧:因为翠翠的温柔清纯,两年前的初次见面她就占据了傩送的心,继而又吸引了天保的目光,被许多人爱是一种幸福,但翠翠并没有赢得真正的幸福,天保兄弟在互知心思后,天保为了成全弟弟,外出闯滩遇难。傩送因为不满家里让他接受碾坊,又得不到翠翠的理解,赌气下行,翠翠只有孤单的在渡口等待。
“翠翠的爱情有个成长过程。总体上是可感的,坚定的,但是开头是朦朦胧胧的,飘飘忽忽的。翠翠的爱是一串梦。”[2]两年前的龙舟赛上,翠翠和二老初次相遇,便种下了情种,以后会常常想起那个端午发生的事,尽管这种想念是朦胧的。事隔一年之后,同样是端午节的龙舟赛上,他们再次相会,翠翠的爱情虽还朦胧,但已可感:“翠翠到河下时,小小心腔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分明的东西。是烦恼吧,不是!是忧愁吧,不是!是快乐吧,不,有什么事情使这个女孩子快乐呢?是生气了吧,是的,她当真仿佛觉得自己是在生一个人的气,又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值得一提的是,端午节的龙舟赛在作品里是作为民俗风情来描写的,这是个人文环境。三次龙舟赛推动了翠翠的爱情,形成了翠翠不幸命运的脉络。可以说环境影响了翠翠的性格,影响了她的命运,是形成翠翠不幸命运的重要因素。
二、人物命运表现美也展示不幸
人物的命运是由人物的性格决定的,人物的性格又随着情节发展而丰满,一定意义上来说,人物的命运是通过情节的发展来表现的。
“翠翠的天真纯洁在小说中都表现为她的毫无心机的、超出一切世俗利害关系的爱情之中。”[3]两年前的端午节,翠翠和祖父去看龙舟赛,因为想换回替自己的老朋友,祖父离开了翠翠,又因为那人被烧酒醉倒,祖父为了责任不便与渡船分离,留下翠翠一个人在城中河边。于是便有了翠翠和二老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会话,作品中翠翠和二老对话的细节描写,有力地表现了翠翠天真纯洁的独特性格。
小说的情节是应该能够完满地接纳作品的意蕴的,如作者所说:“我只想造希腊小庙”,“这神庙里供奉的是“人性”[4]作为发生在“边城”世界的爱情悲剧,基础是建立在人性思想之上的:船总的两个儿子同时爱上了翠翠,翠翠却只爱傩送。爷爷一门心思想让翠翠自己决定婚姻,却在没明白翠翠到底爱谁的情况下促成了天保的求婚。天保因求爱受挫,为了成全弟弟外出闯滩意外身亡。天保死后,做爷爷的明白了翠翠的所爱,于是又撮合她和傩送的婚姻,进城探听消息碰壁之后,忧郁地死于暴雨之夜。傩送想要渡船不要碾坊,与他的父亲发生争吵而远走他乡。这种种的不巧,使翠翠与傩送的爱情终成‘善的悲剧”集中体现了“边城”世界的人性美。
三、下层人物形象烘托美也促成不幸
环境影响人物性格,情节展现人物命运,这两个方面对翠翠造成的不幸是主观的,客观上还有一批生活在下层的善良的人们,在不知觉中促成了翠翠的不幸命运。这些人物以老船夫和掌水码头顺顺父子为代表。
老船夫是善的化身,他任劳任怨、鞠躬尽瘁;他质朴憨厚、侠义心肠。老船夫的“善”主要是表现为对孙女翠翠无微不至的呵护、关爱。在抚养翠翠长大后,他一直以他苦命的女儿为鉴,希望孙女能自主得到自己的幸福。他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便是把翠翠交给一个值得依赖的人,并且为此不辞劳苦地奔波。天保对翠翠表现出好感,他便遵循苗族婚恋习俗,指出“走车路”或“走马路”的求爱途径,但却好心办了坏事,翠翠并不爱天保。在明白翠翠心属傩送后,他又设法促成他们的婚姻,进城探听消息受到船总顺顺的冷遇时,他害怕翠翠的自尊受到伤害,自己把心事埋藏起来,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忧郁而死。
天保和傩送是翠翠的追求者,作为“边城”中的男性青年他们具有勇敢、豪迈的气概,丰富了作者笔下的人性美,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是兄弟情深。大老心里爱着翠翠,托杨马兵说媒没有结果。当他知道二老也爱翠翠,在和二老唱歌“决斗”时,因为“走车路”占了先,坚持让弟弟先唱。为了成全弟弟,他带着苦涩和无奈决定外出闯滩,当老船夫“张冠李戴”,他又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老船夫,希望老船夫多把目光投向二老。二老在大老离开后心怀愧疚,正是因为这种愧疚,二老陷入了沉默“对溪除了一片草虫的清音复奏以外,别无所有。”也就没有了老船夫和翠翠期待的歌声。在天保和傩送之间,爱情已经丧失了它的尊贵,成为兄弟二人亲情的牺牲品。
“边城”世界的人性美正是由这些个体的人性美组成,他们围绕在翠翠的周围,烘托了美也制造了不幸。
民国二十三年的冬天,作者因事从北平回湘西,看到了家乡变化中的堕落趋势,在《(长河)题记》里作者有这样的描述:“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保有那点正直素朴人情美,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近二十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种唯实唯利庸俗人生观。”[5]无疑作者创作《边城》是想唤起人们的正直和人性,“边城”世界里的人性美并非是對二三十年代湘西社会的写实,而是作者一种超脱现实的理想。小说中的爱情悲剧、翠翠的不幸命运又把人们带进了现实,这样做作者既达到了他的创作目的,又不至于使作品成为空中楼阁。“可以说《边城》既是现实主义的,又是浪漫主义的,《边城》的生活是真实的,同时又是理想化了的,这是一种理想化了的现实。”
[参考文献]
[1]沈从文.《边城》题记沈从文选集.第5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2]汪曾祺.读《边城》.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教师教学用书.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3]钱理群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4]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沈从文选集.第5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5]沈从文.《长河》题记.沈从文小说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