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壮美山河首选亚洲、美洲,享受大自然当去大洋洲,而欧洲则是人文荟萃、历史厚重,属赏名画、逛古城的不二之选。殊不知在欧洲腹地、意大利北部还密藏着一簇堪称世间最美的群峰,30多座海拔两三千米的山峰以不妥协的陡峭和非凡的气势,绝地拔起,绵延环绕,好似古代欧洲帝王头顶的皇冠,尖锋毗连,宝石镶嵌。它就是徒步圣地——意大利多洛米蒂。
多洛米蒂山又名“白山”,四季皆美,老少成宜。冬季是滑雪胜地,春天繁花似锦,夏季是徒步天堂,秋天则又是一副色彩浓郁的绝美画卷。这顶精美绝伦的欧洲皇冠由石灰白的入云尖峰构成,映衬着山麓间绿氅般的林地,林间碧潭点点,如宝钻般令人流连。
1789年法国地质学家多洛米厄(Dieudonne Dolomieu)来到这片山区,着迷于采集岩石样本、研究地质构成,后来他从岩石样本里发现了钙离子和镁离子在碳酸根作用下的化学转换过程,算是从地质学和化学两个层面求证了多洛米蒂的前世今生。为了纪念这位法国地质学家,地质界遂将这种岩石命名为“多洛米蒂石”,也叫白云石。而这片连绵起伏的白山也正式有了美丽的名字——多洛米蒂山。
这顶欧洲之冠诞生于远古的海洋,2.4亿年前的剧烈地壳板块碰撞和造山运动将海底抬升为海拔两三千米的高山。山峰在正午的艳阳里会呈现出令人目眩的瓷白,这就是多洛米蒂的“白”,实则是石灰岩沉积物的色泽,也是远古海洋生物的尸骸。岩石奇峰寸草不生,仿佛是那些海洋古生物的巨冢,让我不由生出一“景”功成万骨枯的慨叹。
这顶皇冠在近代也经历过血雨腥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意大利与英法俄结盟对抗奥匈帝国,那时候意大利和奥匈帝国的国界线正好穿过多洛米蒂山区,两国军队在这里浴血奋战,争夺这顶皇冠。如今在惬意的山区旅行,偶尔也会看到这场战争留下的壕沟遗迹和武器残骸,很难想象这有着天堂般美景的地方百年前竟也有过硝烟弥漫。
如今这顶皇冠已经褪尽铅华,静静地等待着游人的光临。此间处处曲径通幽,一座高峰可以全维度实现移步换景,让人沉醉不知归路,但迷失之后往往又有柳暗花明的美景。毫不夸张地说,随手拿起相机框取,都能得到媲美杂志封面的作品。漫步任何一条山谷,或踏足任何一座尖峰,你都会惊叹世间竟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这里的人们崇尚自然和运动,因此家庭徒步、高强度徒步、甚至铁索攀岩(Via Ferrata)的线路都不甚枚举。不过,就算你是只想宅在客栈里的懒人,也可以收获一窗无敌的风景,再来上一杯南蒂罗尔的上等红酒,尽情享受阿尔卑斯的后花园,欧罗巴的纯美皇冠。
世外桃源|富恩山谷
多洛米蒂的标志景物林林总总,难免要跋涉寻找,唯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人一次性领略最具代表性的多洛米蒂,既有最上镜的盖斯勒峰(Geislergruppe),也有享有世外桃源美名的圣玛格达莱纳小镇(St.Magdalena),一切尽在号称“南蒂罗尔珍珠”的富恩山谷。
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行进,道路在狭窄的两山间徐徐蜿蜒。开始一段路基较低,不太能看到周遭的景物,我正兀自陶醉于一派典型的欧洲田园风光,忽然眼前一亮,道路慢慢爬升,视野一下荡开去。富恩山谷尽在眼底,桃花源莫过于此。谷底绿油油一大片草场,一座小巧的教堂端正地站着,而这座标志性建筑不知荣登过多少旅游杂志。人們可以沿着草场漫步,也可以沿着小路走进小教堂,如果说置身那些著名的大教堂,是让凡人感知上帝的伟大,那么在这座天人合一的小教堂面前,你能受到的是大自然的感召,因而教堂虽小,却借由富恩山谷的独特之美净化身心。
再往坡上走,越往上视野越宽广。只见周边群山环伺,远远的高处是峰丛森森的盖斯勒山峰,近处是绿意盎然的浅丘,上面点缀着民居和牧场,星星点点的牛群闲庭信步。每个人来多洛米蒂的人,大约都曾在某个地方看到过这片山谷的照片,此后便魂牵梦萦,直到某个日落的时分来到这里,身临其境之际才知道,再多的照片也抵不上在坡上停留的那一个小时。你只需要坐下来,面对群峰坐下来,看着羊群归宿,倦乌回巢,感受着略带凉意的山风拂过面庞,整个人便会融入一派祥和的自然之境。
如果你的运气够好,就能感受到多洛米蒂山奇妙的色彩变幻。夕阳西下,一点点把多洛米蒂的白染成玫瑰的红,这就是“多洛米蒂红”。整座皇冠变得壮美而惊心动魄,怪石嶙岣的山脊和刀劈斧削的岩壁被染上深浅不一而富有立体感的玫红,近处的圣玛格达莱纳小镇站在群峰之下、绿坡之上,夕阳的身影掠过高塔,掠过栅栏,一切都镀上了最美的色彩。当你心满意足地看尽夕阳落山,方才瑰丽的岩壁与绿茵的山谷间的强大色彩反差和视觉冲击力会萦绕在你的脑海,终身难忘。
醉美徒步|休斯高原
多洛米蒂有无数条徒步旅行路线,也有无数条缆车线路,很多徒步景区大可以先乘缆车上山,然后直接在最美的地方放空自己走上十几公里,在这里徒步也的确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徒步休斯高原算是众多线路中最适合初级体力者的一条。高原雄踞于休斯山上,如果说富恩山是桃花源里的小家碧玉,那么这里则多了几分气势和变化。它是阿尔卑斯最广阔的高山草甸,你可以极目远眺高耸的希利亚尔(Sciliar)群山,也可以寻找草甸与白云石间闲适的民居和牛羊;每到春夏季节,漫山遍野的野花,让人心醉;冬季的第一场雪后,雪场又将是另外一番欢乐热闹的景象。
休斯高原上的白云灰岩也别具特色,它耸立于大面积绿色草甸的高处,让眼前的风景多了层次和趣味。据说在夕阳照射下,这里将会变得愈加美丽,一圈高高的白云石都变成粉红色,休斯高原的别名——玫瑰花园正是由此而来。
晨昏米湖|湖畔人生
遗憾地错过了玫瑰花园的日落,我们落脚在米苏芮娜湖。这个湖并不算大,直径只有2.6公里,却是科尔蒂纳丹佩佐区域(Cortina d'Ampezzo)的著名景点。
湖区不算第一眼美女,周边景物初看去平平淡淡,吸引入的也许在于它安逸的氛围和绝佳的位置——米湖位于雄伟的三指峰山脚,又坐拥一片宁静的水域,周边围绕着不少民居,没有风景区惯有的熙熙攘攘与烦扰;湖的大小也恰恰适合饭后悠闲地逛上一圈。
我们住在湖畔的酒店里,矮矮的两层民居,阿尔卑斯山的传统风格,充满了居家生活的味道。从二楼的阳台望出去可凝望一汪池水,日落晨昏过遍,从清晨早起的鸟雀们击水翱翔的清脆声响,到午后山风吹皱湖面的涟漪波纹,再到傍晚楼下酒吧里杯筹交错的热闹非凡,直至夜深群星璀璨,倒映湖面的宁静波光。
多洛米蒂真是一个有无数奇景的地方,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停留在此,去发现和邂逅,也许会收获更多吧。毕竟最美好的景致需要的往往是等待,匆匆一遇的相见总让人徒生遗憾。
米湖的美好就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凸显出来,就连起先并不显眼的湖对面的那栋建筑,也益发体味出它的美。这栋建筑临水而建,对称风格,背靠一座画壁般的白云石岩。与当地人一起坐在湖畔的长椅上,看日落晨昏间,银镜倒影,惬意非常地做了一日湖畔人。
壮美三峰|步量天庭
多洛米蒂山区的徒步路线很多,难度也高低不同,不过无限风光总是隐身险峰,难度越高的风景越是奇瑰。因而米湖的休闲算是充电,次日徒步三指峰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三指峰徒步值得尝试,不过这毕竟是段往返将近二十公里的崎岖山路。徒步从草甸和白云石的分界线开始,停好车后我们踏入前几日仅能远观的白云石山区探索。三指峰是多洛米蒂山脉中极著名的典型山峰,它出现在众多的明信片之上,出现在多洛米蒂的广告片中,甚至出现在萨尔茨堡古堡中展示的一战老照片里。群峰岩体陡峭壮观,深受徒步和登山爱好者青睐。游客无不喜欢这三座巍峨耸立的山峰,荡胸生层云,俯仰间入眼的是层峦叠嶂和绵延无尽的美景。
徒步路线蜿蜒曲折,行走在众多异峰突起之间,总能与其他的跋涉者相遇,大家相互打气,从正午一直走到天色渐晚,终于到达了三指峰脚下,看着夕照映红三峰的岩面,一种亘古不变的沧桑蕴含其中。回程路上,漫天繁星跃出,在深蓝的夜幕下,月色星空笼罩奇峰异石,荒凉中竟然平添了几分月球般的神秘。或许,这就是多洛米蒂的“蓝”吧。
夜空下的多洛米蒂,陡峭的岩壁隐去了细节和纹理,仿佛直插云霄的利刃,令人心悸。走在万籁俱寂的山中,想起乔洽·桑曾盛赞多洛米蒂能让自己的灵魂像风一样起舞,在她的形容里,多洛米蒂山是座雄伟的哥特大教堂,是神秘的废弃修道院和魔鬼撒旦的废墟城。在夜色的三指峰下,确实感同身受。
欧洲足印|秘境镜湖
卡雷扎湖宛若森林间的一滴泪,隐藏在密林之中,并不引入注意,很容易就会擦肩错过。但如果你驻足细看,才会发现这座微型湖泊有着非同寻常的美。
卡雷扎湖又叫彩虹湖,走到湖边,碧绿的潭水,密密匝匝的森林,让人恍惚觉得走进了九寨。这里不仅水色与九寨神似,还和九寨一样拥有神奇的故事。当地有一个世代相传的古老传说,湖水精灵因被巫神马萨雷追求,受了惊吓,从此不再浮出水面。马萨雷得知后痛苦万分,把原本用来吸引精灵出现的彩虹撕破,扔入湖底,从此卡雷扎湖中便呈现出彩虹的七种颜色。
多洛米蒂的白、红、蓝都已经见识了,七彩虹在哪里呢?待到从空中俯瞰时,我才发现潭水有了色彩的幻化。此时彩虹湖身后的盖斯勒峰晨曦绽放,湖域如同一枚留在多洛米蒂山中的巨大足印,缓缓从远古走到今日,美丽依旧。
刀锋绝境|过目不忘
在多洛米蒂这顶精致的欧洲皇冠上,各种宝石般的色泽争奇斗艷,其中怎能少了绿色呢?四处散布草甸的多洛米蒂并不缺少绿色,而其中白云石和绿色最完美的组合就在Seceda峰。山峰一面为刀削般的绿色草坡,另一面则是几乎垂直的银白色陡峭山体,一排山峰如犬牙般交错起伏,险峻磅礴。
与观赏喜马拉雅喀喇昆仑大雪山不一样,多洛米蒂每次并非只能欣赏一面,这里的山体可以360度观看,而且每个角度都不一样,颇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味道。Seceda峰实则是盖斯勒群峰的一部分,前几次都从山下远远遥望它,一旦换了角度和高度,同一座山竟然也很难辨认出来。在富恩山谷看到它时,我又怎能想到它的另一面是如此风姿?
去往Seceda的缆车站在奥蒂塞伊(ortisei)小镇,小镇离富恩山谷直线距离不远,但是崇山峻岭相隔,只能驱车绕过群山才能到达。
从奥蒂塞伊坐缆车可从海拔一千多米迅速提升到两千五百多米的山顶平台。可惜等待我们的不是绿草如茵的Seceda的高山草甸,而是齐膝深的雪。顶着山顶凌烈的雪风,眺望这些刀锋一样的山体,不禁感叹如此美景只看眼前是不够的。或是心有灵犀,身边几个背着野营装备的欧洲人正越过我们,往雪原深处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