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玛特 走向成熟

黄一舟

母爱

马库斯·斯玛特的眼神没有离开过球场，一次都没有。他在场边坐着时礼貌热情，但只要走上球场，就会变得斗志高昂。他在训练中拼劲十足，连热身也格外卖力，似乎担心一旦自己表现不佳，就会失去合同。

斯玛特不得不推动自己表现得更好，他需要某种压力。

在2月初的一场比赛中，凯尔特人客场以103比96战胜骑士，但斯玛特赛后心情失落。菲尔·福瑞迪是他高中和大学校队的队友，福瑞迪的父亲说：“斯玛特来在这座球馆打球的感觉跟过去不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她不在了。”

福瑞迪一家非常了解斯玛特，知道他变得沉默寡言，因为还在想念逝去的母亲。去年9月，就在2018-19赛季即将打响时，63岁的卡梅莉亚·斯玛特因患脊髓癌病逝。斯玛特在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念书期间，卡梅莉亚经常飞往克利夫兰看他打球。

斯玛特形容自己是“妈妈的孩子”，失去母亲就像失去了自己。卡梅莉亚对儿子要求很高，教导斯玛特成为一名团队型球员。她经常冲斯玛特大喊大叫，尤其是儿子出现失误或罚球未进的时候。卡梅莉亚十分强硬，斯玛特念高一时曾经有一回因为玩闹意外撞破了头，鲜血直流，她立即在儿子的伤口上缝了9针。

斯玛特在NBA已经打了几个赛季，去年夏天与凯尔特人签了一份4年价值5200万美元的合同，但卡梅莉亚仍然穿着儿子参加大学联赛时的旧T恤。她从不奢望变得富裕，她在手臂上纹了几个单词：爱、接受和信念。无论多少人批评斯玛特的跳投太不稳定，卡梅莉亚始终对儿子有信心，会告诉他：“继续投篮吧！”

斯玛特想念关于母亲的一切。卡梅莉亚如果没有到现场观看比赛，总是会在赛后打电话给儿子。斯玛特喜欢母亲做的饭菜，他在门外就能闻到菜肴的味道。他记得母亲告诉他，无论生活多么不幸，上帝始终是好的。

卡梅莉亚经常提醒儿子，打球虽然是他的职业，但篮球比赛本质上是一场游戏，他应该享受比赛。斯玛特说：“当母亲不在身边，我的感觉很奇怪。”

战斗

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斯玛特打出了职业生涯前所未有的精彩表现，熟悉他的人对此并不觉得意外。福瑞迪说：“这反映了他从小到大的心态：每当事情变得更艰难，他反而能够取得进步。这绝对不是巧合。”

2018年11月26日，凯尔特人主教练史蒂文斯安排斯玛特重新进入首发阵容。之前，球队战绩为10胜10负，在斯玛特回归首发阵容后取得了27胜11负。斯玛特比过去更喜欢跳投，投篮命中率达到了職业生涯最高的40.2%，三分球命中率也有35.9%。

史蒂文斯说：“斯玛特在这里待了5年，我们一直是季后赛球队。他从未停止为球队做出贡献，当他在球场上时，队友们也会表现得更好。”

数据也许无法完全体现斯玛特对球队的贡献，但队友们欣赏他为球队带来的价值。斯玛特愿意防守对方从1到5号位的球员，他身高1米93，有时能封盖比他高出15厘米的对手。无论什么时候，斯玛特都会挺身而出保护队友，哪怕因此被罚款。对待篮球，他永远不会敷衍了事，从未在训练中缺席。

曾经在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指导过斯玛特的特拉维斯·福特说：“从来没有球员能够像斯玛特那样，在连续82场比赛中保持最高的强度。”

斯玛特激励队友们在球场上全力以赴。前凯尔特人球员杰·克劳德现效力于犹他爵士，他说：“斯玛特属于那种让人愿意跟他一起上战场的人，鼓舞着我在比赛和训练中更努力。”

斯玛特是一名让对手头疼的球员。在2017年凯尔特人对火箭的比赛中，斯玛特在最后7.3秒钟内制造哈登两次犯规，帮助球队险胜对手。凯尔特人前锋马库斯·莫里斯回忆说：“那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一场比赛了。就算没有摸到球，他也改变了比赛。”

凯尔特人的球迷喜欢斯玛特，因为他拥有老派球员的很多特点：坚韧不拔、敢于拼抢，总是战斗到最后。斯玛特笑着说：“如果回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的心态和打球方式是完美的。他们每晚都这样打比赛。我觉得如今的NBA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每个人都害怕到篮下争抢，害怕身体接触……但这不是我的性格。”

有时候，过于冲动对斯玛特和球队造成了不利影响。卡梅莉亚生前总是告诫斯玛特：“永远不要退出战斗，但要知道怎样去战斗。”这是斯玛特还需要学习的地方。

冲动

老福瑞迪保存着一块碎玻璃片，将它存放在一只小瓶子里，经常让斯玛特看看。那块玻璃曾经划破斯玛特的手，导致他缺席比赛两周，几乎毁了他的职业生涯。老福瑞迪希望以此提醒斯玛特，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去年2月份，在凯尔特人与湖人的比赛中，斯玛特最后时刻三分投篮未中，球队以1分之差输球。回到酒店后，斯玛特愤怒地朝着浴室的镜子打了一拳，玻璃碎片划伤他的皮肤，差一点割断小拇指的肌腱。

那次受伤有可能导致斯玛特赛季提前报销，甚至令他的职业生涯陷入困境。他在从酒店开往医院的救护车上打电话给老福瑞迪。老福瑞迪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斯玛特流着泪说：“我只需要你告诉我，这没事儿。”

老福瑞迪说：“没事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斯玛特对自己感到失望，如果能够控制情绪，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因此缺席凯尔特人队的比赛。

福瑞迪说：“那件事让他醒悟了，意识到自己应该更成熟一些。”

在念高中期间，斯玛特曾经在一场比赛中辱骂将他换下的教练，球队输掉了比赛。他在球员通道高喊道：“教练太蠢了！”斯玛特在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被教练们视为刺头，曾在一场比赛的最后几秒钟冲上看台，推搡一名嘲笑他的球迷。

在NBA，斯玛特也经常因为行为过激被罚款。2017年凯尔特人输给华盛顿奇才后，他曾愤怒地在客队更衣室的墙上砸了个洞。克劳德说：“斯玛特刚进入联盟时，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得不学习怎样更好地与队友相处。”

在很多批评者的印象中，斯玛特暴躁易怒，但他们不知道斯玛特生活中的另一面。

爱心

斯玛特对待孩子非常耐心、温和，很喜欢教孩子们打球。

某次篮球夏令营期间，当斯玛特现身时，孩子们冲他喊道：“马库斯！马库斯！马库斯！”斯玛特满脸微笑地投中一记三分球，然后一路小跑过去，与参加夏令营的每个孩子击掌打招呼。许多孩子聚到斯玛特身边，就像歌迷们在音乐会上迎接一位摇滚巨星。

斯玛特的前凯尔特人队友、目前效力华盛顿奇才的杰夫·格林说：“他真的很善良。”

斯玛特喜欢在更衣室里开玩笑，搞恶作剧，给队友们带来了快乐。曾经在AUU联赛执教斯玛特的范泽尔·托马斯说：“很多人都说‘马库斯疯了！马库斯是个坏蛋！马库斯一点都不坏，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斯玛特有时候脾气火爆，因为在生活中經历了太多磨难。他在童年时经常听到枪声和警笛声，黑帮殴斗或毒品交易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发生。2004年，他的表哥托德·威斯布鲁克死于白血病，终年33岁。

幸运的是当凯尔特人在2014年NBA选秀中签约斯玛特时，这支球队已经很了解他。沃尔特·麦卡蒂曾于2013-18赛季担任凯尔特人助理教练，他回忆说，斯玛特在参加球队面试时很有风度，一直面带微笑。麦卡蒂知道斯玛特将会成为一名很特别的球员，“为了帮助球队获胜，他什么都愿意做”。

布莱恩·杜曾于2003年到2017年担任凯尔特人力量和体能教练，他还记得与斯玛特和卡梅莉亚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卡梅莉亚说：“嗨，你是布莱恩·杜，对吗？请留意他。我听说你能够让年轻人成长为真正的男人，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按你的要求去做，就告诉我。斯玛特，听到了吗？”

“是的，妈妈。是的，妈妈”，斯玛特回答道。

初入NBA联盟时，斯玛特就像一块需要打磨的璞玉，他的生活习惯很糟糕，还像在念大学时那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斯玛特知道，希望在NBA闯出一片天地，就需要改变自己。他说：“来到NBA不容易，留在这儿更困难，需要在身体、情感和心理等方面调整自己。”

本赛季，斯玛特的表现比过去几个赛季更出色，对比赛充满激情，也变得更沉着了。斯玛特永远不会在战斗中退缩，知道怎样选择正确的战斗。

史蒂文斯说：“我们喜欢斯玛特，因为他在比赛中总是全力以赴，每个晚上都愿意去做那些不会被人们讨论，或者不会进入数据统计表的脏活累活。他的成长体现在学会了收放自如，知道该怎样对球场上发生的各种情况做出反应。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