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语林间，映染湖畔

马博

[摘要]介绍2019中国北京世园会开幕式灯光设计的理念、灯光方案实施的细节、灯光语汇的表达、特殊灯具的使用以及灯光设计的感悟。

[关键词]世园会开幕式;灯光设计;方案实施;灯光语汇;舞台灯光;电影照明灯具;数控飞灯

文章编号：10.3969/j.issn.1674-8239.2019.06.003

4月28日晚，2019中国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简称“北京世园会”）开幕式取得圆满成功。开幕式包括仪式部分和文艺演出《美丽的家园》。文艺演出由八个篇章组成，分别是天水之泽——《心底的天籁》、生命之源——《绮丽的田园》、中国之韵——《东方的墨韵》（图1）、多彩之国一一《彩翼的国度》、梦中之镜——《月影的深情》（图2）、心灵之舞——《彩蝶的虹桥》、丝路之炫——《绵长的芬芳》（图3）、世园之心——《美丽的家园》。

这场演出中，在总导演沙晓岚老师的带领下，笔者有幸能够与前辈于福申老师共同担任灯光总设计工作（图4～图5）。从2018年8月的第一次现场踏勘，到2019年3月初的现场驻扎，再到2019年4月28日的开幕演出，灯光方案经历反复推敲，得以逐步完善（图6）。

面对总导演沙晓岚老师，相信每一位灯光设计师的自信与笃定都会有着微妙的变化，总会觉得还没能达到灯光效果的极致，每时每刻都在问自己是否还能调得更美一些。灯光团队尝试通过明暗、冷暖、光位、光质等各种方法的综合处理，加上微妙的点缀，不断完善心中那幅完美的“画卷”，筑造美丽的家园。

1灯光创作的主题特色

每一个作品都有其不可替代的唯一性，对于灯光设计师来说，要做的就是把这唯一性的元素放大到极致，从而形成无可替代的艺术品。

北京世园会开幕式最大的特点是依附着世园会“绿色生活，美丽家园”的主题，将独具特色的表演空间置身于林间湖畔（妫汭湖），远处有小岛楼阁（青杨洲和永宁阁）。

在这个环境下，灯光要将林间湖畔的美景时而渲染得波澜壮阔，时而勾勒得曲径通幽。这也是总导演沙晓岚对灯光设计提出的要求：要把妫汭湖区域林间湖畔的美景用光“画出”一幅美轮美奂、意境非凡的画卷（图7～图9）。

2灯光方案的组成部分

本次演出的灯光方案主要由四个部分组成：一是观众席顶棚区域领导人的照明灯光;二是舞台表演区域的灯光;三是妫衲湖周边的环境灯光及景观建筑照明;四是威亚塔区可移动的数控飞灯。

3灯光方案的实施细节

3.1观众席顶棚区域灯光

观众席顶棚区域，承载着仪式部分中国国家领导人、各国元首的照明及文艺演出表演的面光，需要考虑的因素必须全面。其建筑造型鸟瞰为一个蝴蝶的翅膀，由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给出可以承重的位置与载荷数据，灯光团队必须在规定的区域及安全的承重范围内完成灯位的布局。在不规则的“蝴蝶翅膀”下，布置了三道面光，在规定的承重范围内尽可能地把面光角度及灯具的分配做到最合理，确保灯光可以兼顾功能性及艺术性。

3.2舞台表演区域灯光

舞台表演区域的灯光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舞台上有29根可升高7m的圆形升降柱，在其中舞台两侧的18根升降柱上，各安装了一台三合一电脑灯。升降柱在运动的同时，上面的电脑灯也跟着运动，从而增加一个视觉效果;在升降柱升起后，电脑灯也可以做舞台表演区的逆光使用。二是舞台最后区台面上，同样也坐放着一排三合一电脑灯，配合节目表演效果使用。

3.3环湖区域灯光

环湖区域灯光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设计方案中的舞台灯具，包括沿妫汭湖岸线，每两米摆放一台光束电脑灯，用光在空中勾勒出妫汭湖的外形。沿湖岸边的树木下方安装LED染色灯，对树木进行染色。与此同时，使用10万米的RGB LED串灯对每一棵树进行装饰，颜色可调。其中最高的树木可达30多米，每一棵都有着串灯做装饰。同时，视觉总设计吕天直老师在湖面上安裝了8000多只可变色调节的水下灯，在视觉上把灯光在湖中的盲点给饱满起来。这些水下灯的控制也接入灯光控制台，并调和相应的色调及部分效果配合节目演出。

另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是湖边的景观照明、园区内的建筑照明及部分园区外部的市政路灯照明。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系统，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事务协调局（简称“世园局”）领导成立开幕式景观照明指挥部，将涉及到的各单位纳入导演组灯光部门统一指挥，建立一个新的景观控制系统，并将控制终端安置在灯光控制室内。这样一来，可以将破坏画面的“杂光”选择性地关闭，部分灯光通过调节亮度色调来丰富画面层次，根据要求作出不同颜色场景来配合灯光的色调，通过不断地排练熟悉整体演出，控制景观灯光配合表演。

3.4威亚塔区域灯光

威亚塔区域的灯光，首先是威亚悬挂两排可上下左右移动的数控无线飞灯，共计72台，在空中形成一种新颖的视觉效果。然后是湖岸两侧威亚塔上安装58台BSW三合一电脑灯，一部分做舞台表演区的侧逆光，一部分对树木的树冠进行高光点染。

4仪式部分灯光的细节处理

仪式部分的灯光处理也是经过了反复推敲和论证。其中最重要的是两个部分，观众席主席台的面光和舞台上演讲台的灯光。

（1）观众席主席台的面光

观众席主席台的面光挑选了高品质的观众灯，Ra为97、R9为95的EK-ORB300LED观众灯。由于顶棚颜色为浅色，特意定制的白色外形灯具，使整体视觉效果保持一致。再采用切割电脑灯对重要区域进行补光，整个观众席区从拍摄到现场视觉都达到很好的舒适度。

（2）舞台上演讲台的灯光

舞台上演讲台有4支传声器，灯光要做到演讲台面的演讲稿上不能有传声器的影子。灯光运用切割电脑灯的特性，把一道和三道面光中间灯的切片切在演讲台传声器的上方，光区避开传声器。然后，每道面光两侧、中间和两边各选两台灯，相互叠加，在丰富人物立体感的同时，消弱演讲稿上的影子。

在此，还要特别感谢音响总监马昕（图10）。演讲台上一共4支传声器的位置，马昕老师将其中2支传声器的位置，让给了外形为传声器、实则下方为灯光的道具传声器。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演讲台上的影子，保障每一位领导人看演讲稿的舒适度。

5文艺演出的灯光语汇

根据晚会的八个篇章，灯光将湖边的整个环境调为湖蓝、深蓝、绿色、浅绿、橙色、金色、粉色、紫色八种色调。每一幅画面都有意避免纯色的使用，都是运用RGBW、CMY调和而成，运用灯光勾画出八幅画面，对应不同节目的视觉特质。

当然，节目中也会穿插使用个别色调，烘托表演及音乐的节奏，使每个节目的性格有着独特的视觉符号。例如，用湖蓝色来描绘《心底的天籁》;用绿色来勾勒《绮丽的田园》;用深蓝与浅绿色的结合点染《东方的墨韵》;橙色、湖蓝、深蓝、金色、紫色五种视觉感受来对应《彩翼的国度》五个大洲的不同文化;用金色就像丝绸之路上的一缕阳光照射着《绵长的芬芳》;色彩斑斓的色调配合梦幻的紫色渲染着我们《美丽的家园》。

每一幅画面都是由多种灯具对湖边树木进行勾染而出，包括地下的LED单头染色灯、LED双排染色灯、树干的LED串灯、景观照明灯地投灯、岸边的光束电脑灯、威亚塔上的三合一电脑灯。每一只灯具都有对应的地址码，都是根据构图的需求，单独对某一只灯或一小组灯进行调节，包括明暗、冷暖的控制，根据光位、光质的特点进行暗部与高光的过渡。从整体画面的明暗冷暖处理，再到每一个局部进行微妙的点缀，不断推敲，反复打磨，最终才完成八种不同色调的画卷（图11）。

6特殊灯具的使用

6.1电影照明灯具与舞台灯光的相辅相成

考虑到文艺演出的成片留存，在力保现场直播视觉效果的同时，总导演沙晓岚特请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导演团队为单个人物镜头及个别特写进行单机拍摄，所以本次文艺演出也用到一部分电影照明类灯具。

电影照明类灯具，首先最大的特点是灵活性。可以针对某一个特殊镜头进行面光、逆光、侧光的灵活调整，这是舞台灯具所不具备的，舞台灯具的系统决定其灯位还是相对固定化的。

其次，电影照明类灯具最大的特性就是柔和的光质，这一点与舞台灯具的光影质感形成互补性。舞台灯具处理光质的方法是增加雾化片或柔光纸，即便这样，投射物体影子依然显得“很重”。而影视灯具本身的光质就是柔和的，再加上白色的柔光灯罩，每一个画面都显得非常柔和干净，有一些电视画面恰恰需要的是这种柔和、干净。这对电视画面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当然，灯光并不是一味地追求电影照明的“无影感”，也使用了戏剧感极强的“光影感”。在前期对基础光的过程中，把威亚塔立面的一组灯来做侧逆光，恰巧舞台机械的升降柱在做升降调试，侧逆光穿过上下流动的升降柱，在舞台上形成一道道流动的影子。一眼就被总导演沙晓岚“盯住”了，“这个光影感非常棒！戏剧感很强！要保留，而且要用得合理，增强节目的观演感。”经过与沙晓岚老师一起推敲节目特质，最后这个效果用在第四篇章的一段探戈舞中，舞台上起起伏伏的影子，伴随着LED升降柱上的路灯画面，舞者们仿佛在阿根廷的街头与光影共舞。

6.2数控飞灯的空间点缀

演出中同时运用了“浩洋”G25数控“飞灯”的造型及运动方式。由于要把大部分的承重留给控制吊装的网幕，所以“飞灯”只保留两排，数量共72台。在与威亚总设计谢永伟反复测试与细节完善后，选择性地使用在部分节目，通过不同的造型及运动轨迹来丰富视觉元素。

例如，第一篇章天水之泽——《心底的天籁》的童声合唱，运用两边各36台灯具，拼合而成四只飞动的鸟儿，伴随着天籁之声玲珑地飞翔在天空之中（图12）。在第五篇章梦中之镜——《月影的深情》，配合着小河潺潺的水声，“飞灯”由左向右逐一亮起，犹如画笔一般在空中勾勒出两座小桥，再加上湖面的倒影，含蓄地传递着阿哥阿妹的情意绵绵。在第七篇章丝路之炫一一《绵长的芬芳》，空中两侧的“飞灯”形成一道流动的丝路，随着音乐的旋律上下波动，宛如丝绸之路上的一缕阳光。

当演出进行到第八篇章，焰火设计蔡灿煌的作品压轴登场，灯光团队有意识地压暗部分灯光，让视觉迁移至焰火，一场人文气质的焰火在空中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将整场晚会推向高潮。

7燈光设计的感悟

北京世园会开幕式最终的圆满呈现，归功于创作过程中点点滴滴细节的积累。整个主创团队齐心协力，共同“建造”了这座“美丽的家园”。在总导演沙晓岚老师及总制作人李丹阳的协助下，成立景观照明指挥部，完成环湖区整体景观照明的统一控制;为了使环湖东侧画面饱满，制作人高颖协调世园局种树丰富画面;下场口的几棵树挡住了后区的景色，副总导演孟可协调移树（图13）;升旗仪式为了隐藏灯光通过旗手的影子，副总导演高燕协调把升旗台浅灰色的立面涂成黑色;为了增加视觉空间的饱满，视觉总设计吕天直在湖面水下安装8000多只LED水下灯，使整个航拍画面饱满立体;在音响总监马昕的帮助下，削弱演讲台上传声器的影子;威亚总设计谢永伟不断优化每一个“飞灯”造型;执行导演苏宁不断精确演员队形表演区域，使灯光精准切掉多余的光区;导演们在导播台旁反复推敲每一个机位镜头中灯光的方向、光比的合理性……

这次笔者和于福申老师共同完成总导演沙晓岚老师分配的任务，也在两位老师身上学到很多。包括前期于福申老师对整体灯光方案的规划指导，排练过程中沙晓岚老师不断对视频画面和灯光色调进行统一和反差的尝试，对每一个篇章节目特质的把控。这个漫长的创作期间，常常会想起沙晓岚老师讲过的一句话，“优秀的设计师需要有种韧劲儿，要不怕吃苦。天天熬通宵调出来的光肯定比只用两小时调出来的光要好，灯光设计需要不断尝试、反复对比，才会做出好的作品。”

一名优秀的灯光设计，需要有舞台剧情感的细腻、电视录制数剧的严谨、实景演出视觉的震撼追求、大型活动现场综合的把控。也许某些部分还有很大提升的空间，但笔者会在这条“光路”上继续坚持、努力前行。

马博，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灯光设计专业。入选中国第三届舞台美术展十佳优秀青年灯光设计师，荣获灯光荣誉奖。灯光设计作品包括张艺谋导演作品观念演出《对话寓言·2047》（第一季）;戏曲科幻秀《梦回牡丹亭》;旅游实景演出《大明屯堡》《丽江呜奏曲》;舞剧《东坡海南》《人生若只如初见》;大型音舞诗画《美好新海南》《厦门故事》;音乐剧《一千个春天》《升腾》;话剧《马背摇篮》等。

（编辑：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