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睿
突出国企改革的主线进而释放出制度性变革红利是造就财政收入新来源的重要路径。
作为“国家账本”的重要组成部分,财政收入不仅是一国经济实力的基础性象征,而且是企业经营状况的重要“晴雨表”,同时更是各国政府调控经济、改善民生以及平衡公共需求的最有力工具,对此,谋求财政盈余或者财政收支的基本平衡也就成为了所有国家财政政策的共同目标。对于我国而言,得益于“稳增长”目标实现的推动,新的一年财政收入继续保持正增长不容置疑,但由于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财政收入增长幅度会框定在有限的范围内,而且增幅可能还会惯性缩小。
边际递减延续
观察发现,过去10年中,虽然财政收入年度规模不断增大,但除极少数年份外,财政收入增幅却总体呈现出逐级递减趋势,其中从2014年起财政收入增长幅度开始从上一年的10.1%减少到当年的8.6%,之后每年都保持了个位数增长,而且增长幅度越来越小。数据显示,2018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8.34万亿元,虽然同比增长6.2%,完成年度预期目标,但增速比上年回落了1.2个百分点。
由于受到基数效应的作用,财政收入每上一个新台阶后升抵一个新高度所面临的难度将会越来越大,也就是经济学上的边际递减效应,除非经济增长与企业经营出现超乎寻常的向上格局,才可能拉动财政收入实现令人意外的大步跨越,否则很难改正财政收入增长步伐放慢的惯性。不仅如此,过去10年中,我国经济增长速度实际是在逐年下滑的,在这种情况下,财政收入显然不可能逃过下拉力的约束而实现“逆袭”,财政收入总体降幅甚至大大超过了GDP的连续降幅,而且这种边际递减状况还会在2019年得到延续。
因为受到前一年财政超收带来的财政收入在年初的高增影响,2018年全年财政收入实现了6.1%的预设增长目标,但是,财政超收的甩尾效应将在2019年消失或者说明显减弱,因此,相比于2018年,2019年财财政收入继续走低将不可避免,而且实现增长的难度与压力还会更大。
瓶颈仍在收紧
财政收入与经济增长往往保持着十分紧密的正向关系。由于对外出口增长存在着不可逆转的降档减速,加之国内消费增长也存在进一步放缓的趋势,总体判断,2019年GDP的边际下滑比2018年更快,经济增长速度将从2018年的6.6%放缓至6.2%或者6.3%;问题的关键是,总需求的减弱将驱动工业品价格的继续回落,企业利润势必受到压缩,由此必然让税收收入中占比最大的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承压,受到影响,财政收入的增长幅度将由前一年度的6.2%回落至6%以内。值得警惕的是,如果“六稳”(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措施火力不济,财政收入不排除出现至少0.5个百分点的降幅。
作为经济下行压力下逆周期调节的结果,减税降费效应还将在2019年持续显现,而且力度会进一步增强,从而必然对财政进账形成硬性冲减。据财政部公布的数据,2018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构成中,税收收入占比达84.7%,非税收入占比为15.3%,但两项收入均出现连续两年负增长格局,这种趋势在2019年还会得到强化。为了给市场主体减压赋能,今年财政将面向小微企业普惠性地大幅减税,其中年应纳税所得额不超过100万元、100万元到300万元的部分,税负分别降至5%和10%,优惠率覆盖至95%以上的纳税企业;不仅如此,突出实质性减税的诉求,作为我国第一大税种(占比60%以上)的增值税将得到有效性降低,16%、10%和6%的三挡增值税率能分别下调1-2和0.5个百分点,减税额度超过5000亿元。另外,全面实施修改后的个人所得税法及其实施条例,落实六项专项附加扣除政策,居民个税也将得到减少,同时社会保险费率也会进一步降低。初步计算,2019年减税降费规模将超过1.5万亿元,受到影响,被视为财政收入最主要来源的税收收入和非税收入势必出现连续第三年的负增长。
进一步分析发现,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作为财政收入的重要管道也将在2019年变得越来越窄。数据显示,去年全国性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7.5万亿元,其中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6.5万亿元,也就是说土地出让收入占全国政府性基金收入之比高达87%。当然,6.5万亿的最新年度土地出让收入创出了历史新高,但也很可能是历史的最高点。由于土地出让收入的统计是按照收入实现制,在土地成交后半年甚至更晚后房企才全部结清土地款,因此土地成交与卖地收入入库存在时间差。这也就是说,2019年的卖地收入应当是2018年下半年及2019年上半年成交土地形成的收入。由于2018年下半年土地流拍逐步增加,而且动态来看,“坚决遏制房地产价格上涨”的政策基调不会改变,虽然调控力度存在边际放松的可能,但更多地反映是在因城施策上,因此今年房地产销售增速存在繼续下行的空间,其背后就是房企拿地意愿的下降以及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的继续回落,加上今年棚改会出现实质性退潮,这样,2019年土地出让收入将显著不及2018年,受到影响,预计2019年政府性基金收入将回落至4.3万亿元-4.6万亿元。
稳增长与强改革并举
尽管2109年财政收入的增长面临着不小的风险与压力,增长幅度也会进一步缩小,但是如果能够通过对企业开展实质性减税降费最终调动与释放市场主体活力并增强经济发展的韧性与后劲,通过给居民减税刺激与积累消费潜能,财政收入的减少与增幅的放缓也只是一种短期性阵痛;另外,虽然2019年国内经济增速还会继续放慢,但绝对不会出现断崖跳水的结果,经济运行依然会保持在合理区间,从而为财政收入的稳实增长提供了有力支撑。还值得强调的是,虽然通过卖地收入形成的政府性基金收入显著减少,但却能倒逼地方政府真正摆脱对“土地财政”的依赖,转而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从而构筑出财政收入的新管道,而且相比于卖地收入而言,实体产业动能对财政收入的贡献会更加的稳定与持久。
显然,维系财政收入的增长,最根本的是要保持经济增长的连续,而且必须具有一定的正向速度。一方面,对外应当尽全力塑造较为宽松与顺畅的贸易环境,通过灵活的贸易谈判与双边、多边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以及实施货币互换等系列举措拓展企业出口空间,同时通过加大出口退税降低企业出口成本,提高出口的有效性;与此同时,要通过增设进境免税店以及促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等途径,增加海外产品进口,倒逼国内企业产品优化升级,更多地挖掘与调动消费能量。另一方面,要创造新的投资引擎之力,主要是加大对制造业技术改造和设备更新、5G商用以及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与城际交通、物流、市政基础设施的投资力度,同时补齐农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的“短板”,保持投资对经济的精准赋能。
突出国企改革的主线进而释放出制度性变革红利是造就财政收入新来源的重要路径。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国有企业营业总收入58.75万亿元,同比增长10.0%,同时国有企业利润总额首次突破3万亿元,同比增长12.9%,但国有企业财务状况还有继续改善的巨大空间。一方面,要通过去产能与调结构,从供给侧加大国企资产的自我优化与改良,同时运用资本市场推动国企实现规模性重组,增强国企的市场竞争力与赢利能力;另一方面,要加大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力度,引进更多的优质民营资本,强化国有企业存量资产的社会支配力与市场渗透力;更为重要的是,要加快国有企业从从管资产向管资本的转变步伐,建立起国有资产增值保值的严密监督体系,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确保每一分国有资产收益都能进入中央与地方的财政仓库。
还需要强调是,财政收入减少的同时,出于“稳增长”的需要,今年财政开支的口径必然加大,赤字仍将不可避免,为此也可以考虑将往年2.6%的财赤率提高0.2-0.3个百分点。作为弥补赤字的国际通行做法,在发行公共债务的品类选择上,我国政府可以在地方政府债券层面增大市场更容易认可、项目收益更显著的专项债务发行规模,以更好地实现财政投入的回笼;同时在现有14.8万亿元存量基础上,扩大国债发行增量。目前来看,我国中央政府负债率不到20%,大大低于发达经济国家,伸展空间非常巨大;而非常重要的是,国债能够在彰显财政转移支付功能的同时,可更有效地达到“补短板”之效以及平衡区域经济增长需求,从而打下财政收入稳实增长的宽阔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