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婷婷
在亚细亚的旷野上,西风大人骑着瘦马奔驰过茂盛的芒草,他咚咚叩响一栋房子的窗。
“老奶奶,你好。”“哦哦,你来了。”老奶奶猛地抬起头,半梦半醒地呓语。
“我来了。今年的寒潮将来得异常凶猛。”西风好心地报信,他用可怜的眼神,抚摸过坚强的破房子,大声问:“你一定需要交代事情吧?”
老奶奶睡意昏沉,她赶紧清醒过来,回答:“是的,请找些缝纫活儿好的帮手,我得缝一条抵御严寒的被套和棉被。”
“好的。”瘦马长长地嘶鸣一声,呼啸着远去了。这天的晚些时辰,老奶奶端出一盒鸡蛋,一盘草莓,在锅里倒上水,她又陷入了无数次的打盹中。
两条母鬣狗突然踹开她的门,老奶奶吓得坐起来,瞪大眼睛:“是你们!我就那些东西。”她看清来客,坦率的指向鸡蛋。
“我們不打劫老人,听说你要缝被子。”房中摆了一张非常大的绣棚,棉布干净洁白,老奶奶还拿不定主意,盖整个冬天的话必须要暖和。
绣上有厚厚绒毛的野狗好了。鬣狗就这么对老奶奶说,它们高兴地穿针引线,一会儿用长短针绣尾巴,一会儿用法式结绣鼻头。老奶奶眯着眼,趴在鬣狗的头顶往下看,棕色的大犬占去了被面四分之一的位置,她有点惊讶:“不是野狗么,怎么变成藏獒啦?”
“老太太,野狗和藏獒差不多。虽然我们干着强盗的行当,可我们不欺负弱小,只跟那些强大的野兽抢东西,而且总是能成功。我们团结起来,力量不输藏獒。”盖一条威风凛凛的藏獒被,老奶奶愉快极了,她仍然说:“我就那些东西,给你们当酬劳。”
头一次靠劳动获得食物,两条鬣狗尖声吠叫着抱起草莓和鸡蛋,匆匆奔向旷野的边缘。这时,老奶奶挑出苔绿色的线,往棉布上绣起了一片两片三片叶子,她要绣成千上万朵三叶草,她觉得运气还不错。
有一天,老奶奶耳朵响起细细的磨牙声,从一块裂纹的木板下面,溜出来的田鼠替她咬断了线。
“我们收到你的告示,来帮你缝被套。”田鼠挤满了老奶奶的地面,老人连忙摘掉眼镜,说:“我没什么东西给你们了。”
“没关系,我们要征服这片田野。”
三叶草已经遍及了棉布的底端。田鼠的野心挺大,老奶奶惊奇地想,它们热火朝天地忙活,把被面的三分之一挡住了。很快,田鼠们绣成了一只巨大的田鼠,比旁边的藏獒更高更胖。
“怎么会有这种田鼠,大得离谱!”老奶奶近乎生气地喊。田鼠们振振有词:“根本不夸张。你看我们很小的样子,在人类不知道的地方,我们挖了数不清的道路,甚至可以让地面塌陷。”
听着,老奶奶马上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她小心询问道:“你们在我家地下也挖洞了?”
“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征服它。”田鼠信誓旦旦地磨爪子。老奶奶听了,气急败坏地抄起扫把,将田鼠不留情面地赶了出去。
老奶奶又在棉布上绣房子,用鲜艳的25号线,密密麻麻地缝上许多层。
烟囱上直直坠下来的东西,砸在锅里,鹈鹕紧接住倒栽入水。“你是为什么来的?”老奶奶一边擦绣棚上的水,一边生气地说。
“为了鱼。”鹈鹕步履蹒跚地跨出锅,让鱼在水里游了一会儿说:“我得先弥补过错。”鹈鹕的针线熟练地遮住了水痕,它在被面顶部绣上鹈鹕的大嘴,老奶奶使劲看下去。
“你的腿太长,伸上天了!”整只灰白色的鹈鹕站在二分之一的被面上,俯视着藏獒和田鼠。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鹈鹕的目标只有一个,飞的再高,也能盯住鱼的方位。”它一下捞起锅里的鱼,歪歪扭扭地飞上无边的天空。老奶奶埋头在空白的地方,缝上新的图案。
一个夜晚,寒潮将军赶着五匹勇猛的灰狼来到旷野,他啪啪地敲门,“老太太,你的棉被缝好了吗?”屋里传出老奶奶悠悠的声音:“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缝好被套。”
被套都没缝好!寒潮将军怜悯起老人了,于是,他温柔地说:“好的,你抓紧把被套缝好啊。”他裹着斗篷,躺在冻僵的三叶草地上,欣赏满天星斗,他闻到了夏天才有的花香。
不久到了午夜,灰狼不安地嚎叫,寒潮将军又砰砰敲门,厉声喊:“你盖上抵御严寒的棉被了吧,我要进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被套快完成了。”
“光被套不行呀,赶紧装上棉花。”寒潮将军趴在门上,狠狠地补充道:“下次,我一定会冲进去的!”为了证明将军的威严,他用冷嗖嗖的鞭子抽打旷野,旷野结了亮晶晶的冰霜。
可是,神气的狼群竟然害怕地夹起尾巴,房子发出了低沉的闷吼,让它们禁不住竖起毛。
当最后一颗星星敛去光芒,寒潮将军甩开了斗篷,他剧烈地拍开房子,狼群吹着呜呜的风。
“老太太,让我看看你的棉被。”刺骨的风闯了进去,他本来这么打算,不过,房中的鹈鹕鱼贯而出,那是一股强大的夏季气流,融散了冷风,寒潮将军大吃一惊。老奶奶坐在飞奔的藏獒背上,亲切地对他说:“你的小狼们真可爱呢。”
藏獒矫健地朝太阳升起的地平线跑。寒潮将军也想追上去,这时的地面已经被田鼠挖陷了。
第二天,阳光野蛮地长遍亚细亚的冻土,村庄的人来到老奶奶的破屋,发现这条绣了巨大的狗,巨大的田鼠,巨大的鸟,巨大的房子的被套。人们仔细看,在大狗的脚边,有一些小小的人,全是熟悉的面孔,有老太太的家人、朋友,还有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