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碑林

程应峰

西安碑林是东方石质历史文化的宝库，也是书法艺术的宝库。碑林中记载了诸多历史人物，如被誉为“万世师表”的孔子，统一文字的李斯，对蜀汉忠贞不渝的关羽，两袖清风的郑板桥，慷慨就义的民族英雄文天祥，虎门销烟震惊中外的林则徐，以及励精图治的邓廷桢，推行新法的康有为等。他们忧国忧民的情怀，坚韧不拔的信念，一波一波地推动着时代进程。

西安碑林中的《石台孝经》碑，系唐玄宗李隆基亲自作序、注解并以隶书书写而成。此碑由四块色如墨玉、光可鉴人、高5.9米的细石合成，是碑林里最宏伟的石碑。碑上加方额，额上刻浮雕瑞兽、涌云，额上盖石，盖石边缘刻优美的卷云，顶上作山岳状。碑下有三层石台，四面生动地线刻着茂盛的蔓草和雄武的狮兽，整个构图给人以威武、活泼之感，为盛唐艺术的精华。

《开成石经》碑是中国碑林保存最完整的一套石刻书籍，此碑由艾居晦、陈珍等用楷书分写，花费了大约7年时间，于开成二年（837年）刻成。包括《周易》《尚书》等12种经书和五经文字及九经字样，计114石，文刻两面，字列八层，共650252字。刻成后立于唐长安城的国子监内，成为当时知识分子必读之书，同时也是读经者抄录校对的样本。此经是我国古代7次刻经中保存最完好的一部，它在活字印刷术发明前，对文化的保存和传播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唐代书法艺苑中，名家辈出，碑刻鼎沸。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柳公权的楷书各创一体，欧阳通、徐浩、史维则、怀素等也都是一代名家。欧阳通书写的《道因法师碑》，结构严谨，书法险劲，是值得珍视的书法名碑;颜真9即的《颜勤礼碑》《颜家庙碑》《多宝塔感应碑》等，气势雄浑，苍劲有力，是标准的“颜体”;柳公权的《玄秘塔碑》，笔力道美瘦挺，神足韵胜，是“柳体”中最典型的代表作;怀仁和尚从王羲之遗留的墨迹中选集而成的《大唐三藏圣教序碑》，怀素的《干字文》，赵佶的《大观圣作之碑》和清代翻刻的《宋淳化秘阁帖》等，也是稀有的珍品。

在眾多碑刻中，较特别的是《画里藏字》碑，乍一看是一幅漂亮的竹子画，近前细看，却是一个个漂亮的方块字，真可谓画中有字，字中有画，字画合一。可以说，古人用最软的笔写出了最恒远、最有魅力的字，这些字，溯古通今，气象万千。

除了美轮美奂的书法，在北魏、唐、宋等碑志上，还保存了大量具有艺术价值的瑰丽图案花纹。如唐刻《大智禅师碑》两侧线刻和减地手法繁丽活泼的蔓草、凤凰，《道因法师碑》座垢两侧的线刻卷发深目的牵马携犬人，北魏的《元晕墓志》四侧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形象，空隙中满填流动的云彩，呈现出飘逸而和谐的奇特意境。

“地毓浯溪秀，山开镜石名。莫教尘藓污，留照往来情。”遥望碑林，我感受到了碑林的冷寂，但也揣摩到了碑林所具有的温度和灵性。这涌动着胸中豪情、积淀着笔端烟云的碑林，这经历过圆润与沧桑、繁荣与衰落的碑林，在时光的藤蔓丛中逶迤着，绵延着，盈溢着古人的智慧，不经意间，让贤达者深情毕现，引后来人流连，甚至抱庐结眠，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