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电影学写作：动画《鬼妈妈》里的文学表达

每天的生活简单而重复，我们向往改变，却又不知道如何改变，于是我们在故事中获得满足。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从作者敲下第一个字或是导演拍出第一帧画面开始，就是一场变革，把对现实的重重迷障与庸庸碌碌一一打破。

但，任何一个故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它都经过了人为的精心设计，节奏的快慢，气氛的张弛，人物的美丑，一点一滴，聚沙成塔。

《鬼妈妈》是一部定格惊悚奇幻动画电影，改编自尼尔·盖曼获得雨果奖、星云奖的同名中篇图绘小说。电影曾获得奥斯卡和金球奖最佳动画长片提名。

故事的主角卡洛琳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女孩，她在新家里发现了一扇神秘的门，通过那扇门，她进入了一个与现实平行的世界。表面看来，这个世界只是现实世界的镜像复制，这里的爸爸妈妈看起来十分关心自己，与现实中忙碌的父母截然不同，可卡洛琳却觉得哪里不对……通过在镜像世界的冒险经历，她渐渐明白了亲情之爱。

与小说相比，电影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更加注重渲染惊悚和奇幻的色彩，导演对某些细节的把握甚至超越了小说本身。我们不妨通过几个片段来一起感受导演的独具匠心之处吧。

初次探路

手法：环境烘托 地点：粉色城堡外 人物：卡洛琳、黑猫

烘托本是中国画的一种绘画技法，指的是用水墨或淡的色彩来点染外部轮廓，使得事物鲜明突出。在文学表达中，作者往往不直接勾勒所要描写的对象，而是通过其他事物加以衬托。环境烘托对表现人物身份、地位、行动，表达人物心情、渲染气氛都有重要作用。

在《鬼妈妈》的原著中，作者开篇就通过环境描写，交代了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为整个作品定下了一种阴沉的基调。

这是一幢很老很老的宅子。屋顶有个阁楼，地底下有个地窖，还有个长满杂草灌木的园子，园子里有几株很老很老的大树。搬到这儿来的第二天，卡洛琳出发探险。

她探索了园子。这是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后面部分是个破旧的网球场。这幢宅子里谁也不打网球，所以球场周围的围栏上面全是坑坑洞洞，球网也差不多全朽了;园子里有一个很老的玫瑰花圃，里面长满乱莲蓬、脏兮兮的玫瑰丛：还有一座假山，全是石头;还有一个蘑菇圈，一圈软塌塌的小蘑菇，要是不小心踩上它们，那种气味别提有多难闻了。

原著中开篇就交代了卡洛琳一家搬到了新的地方居住，通过以上划线的形容词，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美好，相反还有些糟糕。

还有一口井。卡洛琳一家人搬进来头一天，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就反复告诫卡萝兰，说那口井是多么多么危险，千万离它远点儿。所以卡萝兰特意要去调查调查，这样才能好好避开它。

直到第三天，卡洛琳才发现了那口井。在网球场后的一片蒿草丛里，被一簇树挡着。一圈儿砖砌的井栏，都快被草丛遮没了。井口盖着几块木板，免得有谁掉下去。其中一块木板上本来有个节疤，节疤脱落以后成了一个小窟窿。卡洛琳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往窟窿里扔石子儿、橡子。扔进去一颗，等着，心里数着数，半天才能听见落进水里的“扑通”一声。

为何要去探查这口井呢？这口井究竟有什么秘密？

动物方面，卡洛琳也做了一番探索。她发现了一只刺猬，一卷蛇蜕（不是真正的蛇），一块模样像癞蛤蟆的石头，一只模样像石头的癞蛤蟆。

还有一只态度非常傲慢的黑猫，蹲在墙头上、树桩上，眼晴盯着卡洛琳，可只要她走过去想跟它玩，它就会哧溜一下，溜多远远的。

小动物也跟这里的环境一样，显得不怎么可爱呢。

关于这段描写，影片中的呈现是这样的：

①色调昏暗，天空灰蒙蒙，一切看上去都毫无生气。一幢孤独的小楼映入眼帘，这就是卡洛琳的新家，虽然叫作“粉色城堡”，但却显得死气沉沉。

②花园是很大，但到处都是枯树枝，喷泉也坏掉了，只剩一潭死水。

③这时，黑猫出现了，它恶作剧捉弄了卡洛琳，卡洛琳警惕地朝着有动静的方向扔了一块石头，十分害怕地跑开了。

与小说不同，电影通过灰暗的色调、沉闷的天气、枯枝与败叶、荒草与乱石，甚至是脏兮兮、眼神闪着蓝光的黑猫来表现一种压抑、紧张的感觉。

进入过道

手法：心理刻画 地点：阴森的过道 人物：卡洛琳

心理刻画是指在文章中，对人物心理状态、精神面貌和心理活动的描写。最常见的是描写人物的内心独白，写出人物的所思所想，让人物一无遮掩地吐露自己的心声，说出他的欢乐和悲伤、矛盾和愁郁、忧虑和希望，使读者穿透人物外表，看到人物的内心世界。 过道是连接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一条通道，在文中反复出现。卡洛琳多次穿过过道，进入虚拟世界，每一次她的心理活动都不同。

打开的房门后面是一条黑黢黢的过道，原来的砖墙连影子都瞧不见，好像从来没有那堵墙似的。过道里传来一股冷飕飕的霉味兒，闻着像一种非常非常老、非常死气沉沉的东西。

卡洛琳提心吊胆地沿着过道向前走，总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熟悉。脚下铺着地毯，她自己房间里铺的地毯就是这一种;墙纸也是家里用的那种墙纸;过道墙壁上挂着画，和她家里挂在过道上的画一模一样。

她知道她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在她自个儿的房间里。她哪儿都没去。她摇晃着脑袋，糊涂了。 第一次穿过通道，卡洛琳虽有点担心，但却不至于害怕，因为这里的一切显得十分熟悉。

她朝黑洞洞的门里迈出第一步。一股灰尘味儿、潮湿味儿、霉味儿。猫走在她身边。

“为什么？”猫说，但好像并没有多大兴趣。

“因为，”她说，“你害怕一件事，可还是要去做，那才是勇敢。”

蜡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奇奇怪怪的影子，摇来晃去。她听见黑暗中有动静，就在她身边，要不就是在她身后。她说不清。不管是什么东西，它好像一路紧紧跟着她。

就在这时，蜡烛灭了。一下子就灭了，好像被谁用手掐灭了似的。有声音，脚在地上蹭着走的声音。嚓啦嚓拉，叭嗒叭嗒。卡洛琳的心怦怦直跳。她伸出一只手……摸到什么细细的、黏糊糊的东西，像蜘蛛网，沾在她的手上脸上。 得知爸爸妈妈被虚拟世界的鬼妈妈绑架了，卡洛琳一边坚定地勇敢地想要去救父母，一边害怕着、恐惧着，心都快跳出来了。

过道里比外面冷，像大热天走进地窖似的。

卡洛琳转身就跑，在这个黑洞洞的过道里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两手扶着墙，怕不小心摔倒，或者在一片漆黑中走转了向。

感觉是在向上跑。真长啊。卡洛琳觉得，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长的路。现在，手摸着的墙暖乎乎的，还在向后缩。她这才发现，它摸上去像蒙了一层细细的绒毛。墙动了，像吸了一口气。卡洛琳猛地缩回手。

从那个虚拟的家往外逃离的时候，卡洛琳的内心十分恐惧害怕，她只想快点再决一点。

在影片中，导演则将这种心理刻画寄托于光影的变换，从开始的通道的五彩斑斓衬托卡洛琳内心的小期待，再到灰暗的蜘蛛网反映出卡洛琳的害怕，最后是卡洛琳极度恐惧的心理。

①初次进入过道，导演用绚烂的蓝紫色，表现出卡洛琳内心的期待。

②蜘蛛网——紧张恐怖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③诡异的绿色让人感到害怕，恨不得马上逃离。

虚拟世界

手法：对比描写 地点：另一个家 人物：卡洛琳、鬼妈妈

对比描写是描写技巧之一。描绘两种相异或相反的事物、情况，将其特征鲜明地层示出来，以便互相对照、映衬，分为三种，事物之间的对比、同一事物不同部分不同角度之间的对比、同一事物进程中前后环节的对比。

小说和电影都涉及到后两种对比。首先是虚拟世界中的爸妈与现实世界中的爸妈的对比，其次是现实中的家与虚拟世界中的家的对比，当然还有小主人公卡洛琳前成长的对比。

现实世界

卡洛琳的爸爸停下工作，替大家做晚饭。卡洛琳一脸不高兴，“爸爸，”她说，“你又在按菜谱做菜。”

“韭菜马铃薯浓汤，加上一点香蒿叶和融化的瑞士奶酪。”爸爸承认了。

卡洛琳叹了口气，打开冰箱，拿出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后吃的薯条和小披萨饼。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按菜谱做的莱。”她对爸爸说。微波炉里，她的晚餐转呀转的，炉门上小小的红色数字不断倒数，最后变成零。

“你尝一尝，说不定喜欢吃呢。”卡洛琳的爸爸说，可她摇摇头。

虚拟世界

这是卡洛琳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鸡。她的妈妈有时候也做烤鸡，但鸡总是真空包装，要不就是冻鸡，肉干巴巴的，什么滋味都没有。要是换了卡洛琳的爸爸做菜，他会买真正的鸡，可做法稀奇古怪。比如把鸡放在葡萄酒里炖，往鸡肚子里塞李子，要不就是烤之前涂许多面粉。一般说来，卡洛琳碰都不要碰。

在現实世界中，爸爸做的饭总是引不起卡洛琳的丝毫兴趣，而在虚拟世界中，另—对爸爸妈妈满足了卡洛琳。

现实世界

家里的录像卡洛琳全都看过，玩具也玩厌了，她的书也都读过了。她打开电视，一个一个换频道，所有频道里全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人说着股市里的事儿，要不就是对话节目。卡洛琳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看看的。是个讲大自然的节目，已经过了一半，说的是一种叫作保护色的东西。

虚拟世界

这里好玩的东西多极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拧上发条就能飞的小天使，在卧室里扑腾着，像吓得到处乱飞的麻雀;彩画书，书一动，上面的画就变来变去，动个不停;小小的恐龙脑袋，她一走过，两排牙齿就会“叭”地一下咬紧。

家中没什么可以玩的玩具，电视节目卡洛琳也能倒背如流，所以无聊的她总想着出门;而虚拟世界中的玩具看着那么有吸引力，都很好玩的样子。

导演运用了不同的色调来区分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在细节的把握上，比小说也更加地细腻丰富。

①现实世界中与虚拟世界中的晚饭场景，前者采用了毫无生机的绿色，后者采用了暖色调。

②现实世界中卡洛琳百无聊赖，爸爸让她数有多少扇门窗，她在本子上写下：“12扇漏雨的窗户。”

③虚拟世界的花园很漂亮，另一个爸爸还带着卡洛琳飞上了天。

通过对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对比，卡洛琳的冒险经历被生动呈现出来，也写出了她的转变，和对现实世界父母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