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在这里监控全球

迈克尔·比哈尔 史春树

在长长的隧道后是两扇大门，每扇门重25吨，厚91厘米。这座落基山脉深处的堡垒位于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市中心西南11.2公里处，是北美空天防御司令部（NORAD）的战时指挥中心。

角色不断变化的堡垒

2018年是NORAD成立60周年。因为机构膨胀，2006年以来，NORAD平日都在附近的彼得森空军基地办公。不过，一旦危机迫在眉睫，数千名工作人员就会转移到山体内的加固设施，希望762米高的花岗岩能保护他们躲避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

夏延山海拔2917米，隧道长1931米，入口设在半山腰。头顶上方，茂密的树林里栖息着各种动物。“有3只黑熊，70只火鸡，两头美洲狮，偶尔再加条狐狸。”夏延山综合设施的二把手史蒂夫·罗斯打趣道。

防爆门背后的门厅空空荡荡，和平时期，大门通常是敞开的，而且是向外开;这种设计的用意在于，如果核爆炸发生，冲击波会穿过开放式的隧道，自动将大门推上，确保基地里的人幸存。

再穿过一道防爆门，在一个巨大的洞穴里，旁边的木箱里放着折叠床、压缩口粮，还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物资。“我们拥有战时所需的一切。”罗斯说。

1958年5月12日，美国和加拿大签署协议，联合对抗苏联威胁。夏延山综合设施随即动工，8年后大功告成。如今，NORAD与美军北方司令部（NORTHCOM）及其他10家机构共享这座山。

走进地堡，这里的空气温暖、清爽、潮湿，仿佛来自热带。“这是世界上最洁净的空气。”罗斯表示，通风系统配备了几十台核生化过滤器及防爆阀，即使致命的放射性沉降物倾泻而下，这些设备依然能保证供应安全的空气。

半个多世纪以来，夏延山基地的角色发生了很大变化。起初，NORAD的首要任务是监视北美领空，以防苏联轰炸机从北极方向来袭。到20世纪60年代末，弹道导弹成为核武器的主要投送工具，NO-RAD遂将注意力转向太空。2001年9·11事件后，NORAD进一步扩大职权范围，随着恐怖主义和网络威胁与日俱增，今天的它几乎监视着一切——从商业航班上不守规矩的乘客，到从加勒比海蜿蜒驶向美国海岸的小船。

花岗岩深处藏着太多秘密

夏延山基地内有13栋三层建筑和两幢两层建筑，占地约20000平方米。为了让它们有容身之处，军方用150万吨炸药移走了近70万吨花岗岩。

进入一号大楼时，罗斯介绍了外墙，它是用0.9毫米厚的钢板焊接而成的。“我是这艘地下航母的舰长。”罗斯一本正经地介绍说，基地的布局和设计从船舶工程领域汲取了灵感。当然，钢板外墙还有一项重要功能：屏蔽核爆炸产生的电磁脉冲，这种电磁脉冲会损坏计算机;这方面最新的威胁是“电磁脉冲炸弹”，它能摧毁整个街区的电子设备。

站在建筑物之间的跳板上，可以看到所有建筑物的地基：1311根1.22米高的弹簧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它们的作用是吸收伴随核爆炸而来的地震波，最大耐受震级达里氏6.0级。罗斯说：“当整座山都摇摇晃晃时，我们相信设施本身能够幸存。”

即便保密规定严格，还是可以从某些细节中瞧出端倪，比如指挥中心里随处可见的时钟，其中8个优先级最高的被水平放置在一堵矮墙上，还标注着世界各地的时间——莫斯科、阿拉斯加、太平洋、落基山……应该就是在最近，这堵墙上增加了一个新区域——朝鲜。

NORAD和NORTHCOM汇集了1700名军职和文职人员，他们来自海军、陆军、空军、海军陆战队、海岸警卫队……乃至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加拿大空军上校特拉维斯·莫雷恩是NORAD-NORTHCOM指挥中心副主任，他打比方说，这就像“很多部落在一起生活”。

一旦NORAD确认有导弹或敌机来袭，NORTH-COM就会介入，向五角大楼和白宫发出警报。从发现目标到通知总统需要多长时间？答案不是标准的，但NORAD和NORTHCOM这对搭档总能最快地做出回应：“无论森林大火、中国潜艇、俄罗斯飞机、朝鲜导弹、網络攻击，还是瘟疫爆发，我们都不会打不通电话。”

在人类想象力所能触及的范畴内，NORTHCOM模拟了任何突发情况，每年要进行100多次仿真演习。如果发现了森林大火和其他自然灾害，NORTHCOM将通知联邦应急管理局等民事部门开展工作。重大传染病将由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负责。至于网络攻击，通常由美国国家安全局牵头，NORTHCOM扮演辅助角色。

电力供应无忧，更不担心缺水

离开一号大楼，走进一个叫“工业支援区”的房间，在这里可以看到，粗糙的花岗岩外壁由11.5万根防止塌方的钢柱牢牢支撑着。如果公共电力线路瘫痪，这里的6台发电机和1500个蓄电池会在几分钟内派上用场。

大约50万加仑（约1800吨）柴油储存在花岗岩缝隙中的油库里。电是命脉。一枚原子弹甚至一名黑客都可以使整个国家的电网瘫痪，但在夏延山，照明灯、计算机和必要电子设备会在外部世界崩溃后的几个月内正常运转。罗斯说，这座山的电力供应非常稳定和可靠，山上的灯已有15年不曾闪烁一下。

基地里的人们也不担心缺水。在工业支援区最深处，有一个足球场那么长、13.7米深的蓄水池。它也是从花岗岩中挖出来的。水面上还漂着一艘用于维修的划艇。这个池子里有600万加仑（约2.2万吨）水，足够250人用一年。即使蓄水池干了，地堡里依然不至于闹旱灾——建造过程中，工人掘出了一口天然泉，每天能产出500吨饮用水。

入侵演习，每周4天

每周4天，NOKAD和NORTHCOM都会举行演习，应对五花八门的入侵。莫雷恩上校解释说：“我们搞的是真人训练。”具体方式包括派小型飞机入侵阿拉斯加、美国本土或加拿大领空。并不是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训练，因此，他们甚至会在现实世界中展开紧急行动，出动战斗机拦截不速之客。

拉塞尔·马林斯是721通讯中队副中队长，1984年以来一直在夏延山基地工作。“标准的工作流程在这里不存在，”他说，“你可能一会儿遭遇网络威胁，一会儿处理数据。还有一些国家级演习要求你在山里住上几天，在地下数百米过夜。”

地缘政治领域的变化越多，夏延山里的事物就越显得一成不变。尽管不少新设的机构搬到了地面上，包括超级计算机在内的核心资产依然留在地下深处，通过光缆与彼得森基地连接。“苏联被拥有核武器的小国取代了。世界版图已经改变，但只要有谁试图威胁我们，就得继续监视。我们过去没有犯错的余地，现在依然没有。”马林斯强调。

突然莫雷恩要求必须结束采访，因为一次火箭发射即将开始，基地需要激活红外跟踪设备，这是陌生人不允许接触的。莫雷恩说：“当警报响起，而且是来自不友好的地方时，它真会让你血压升高。”后来来自日本的一段视频显示一枚携带雷达成像卫星的运载火箭于当天午后升空。火箭启动引擎的那一刻，彼得森基地的警报响了。虽然远隔万里，但二者同步到秒。

60年来，它一直在以这样的方式默默运作，正如夏延山基地内的条幅上印刷的座右铭：“我们紧盯着任何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