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治由
东一棵,西一棵
散落的胡杨。
歪着也是站立。
它们从不管什么队列,
整不整齐;它们只按照
自己的方式存活于世。
枯枝中夹杂着新绿
绝处逢生。它们早已习惯
用艺术的方式表达爱意。
而这是,被胡杨追着
左冲右突,随时改变形体
随时调转方向的
塔里木河。
它左天山,右昆侖
掏出身体里唯一的水
不停不停地淘洗泥沙
似乎要从中淘出
金子。
它还掏出一个个
绿洲,一个个未名的湖泊……
从巴音郭楞博物馆出来
住进我脑海的那具干尸
开始复活。
她的头发又在飘逸中
赎回了乌黑
她呀,穿着飘飘的裙裾
一双乌黑大眼盯着你
歌声回荡在我们乘车
穿行茫茫戈壁滩的旅途
靠窗的人,在偷偷沉默
一如贴着美人的臂弯
进入梦乡。而醒着的
盯着窗外,也是一副
和颜悦色内心恬美的表情
……大家开始欣赏
萨吾尔登;一曲终
一曲又起,丝弦伴青稞
美酒是祥云滴下的甘露
献给世上尊贵的客人。
司机指着远处的虚无,说:
起风沙了,得快一些
穿过这茫茫无边的戈壁
不用刻意,世上一切的一切
自然流淌的,就都是真和美。
天空开始住进蜜的暮色
这种甜,取自于香梨、葡萄
哈密瓜、蟠桃、大枣——
也取自于互为异域的音乐
美酒、传说,以及舞蹈。
在南疆,隔着千山万水
给贵州打一通感慨万千的电话
开启跨越三千公里时空的呢喃
不用开免提,也不用
搜肠刮肚回想和一一介绍
城市的夜晚,只要捕捉到
琴弦、鼓点和一丝歌喉
羽毛般的生活定会腾空而起
诗人们的行踪也不再是秘密
在孔雀河边,我们与成群的
大孔雀、小孔雀相遇
他们在跳舞、散步,或慢跑
有时候,一阵风吹过
像一声令下,被美丽打湿的羽毛
集体跃出水面,满世界飞
就再也落不下来。
(选自《开拓文学》2018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