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与人性

2019-03-15 06:31章玉龙潘菊梅
牡丹 2019年3期
关键词:自然界人类小说

章玉龙 潘菊梅

本文从生态批评视角来分析美国女作家瓦莱丽·马丁的代表作品《财产》,小说中制度给人类内心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同时制度对自然与人性的摧残使人性扭曲。小说对生态问题的关注和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探讨,揭示了作者对当时被制度压制的一切的忧思以及对目前人类生存环境的考量与关怀。

美国著名小说家瓦莱丽·马丁的小说《财产》在2003年荣获桔子奖,2012年又被《观察者》杂志列入“2012年度十佳历史小说”之一。1978年她出版了第一部小说《行动起来》,以后陆续出版了小说《玛丽·莱利》(1990)、《最后的离婚》(1993)、《意大利疟疾》(1999)、《爱德华的忏悔日》(2009)等。其中,《玛丽·莱利》和短篇小说《爱》分别改编为电影,深受观众的喜爱。

生态批评是以生态整体主义为导向来考察人与自然的关系,力求在人与自然界万物之间创造一个所有物种之间休戚相关而生态系统内部和谐、稳定、平衡和可持续发展的关系。小说《财产》以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讲述白人女主人公玛侬嫁给哥迪特以后所经历的不幸婚姻生活。小说关注人与自然交流的内在机制,审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人与自我之间的关系,探讨人对自然界的破坏和人在自然界当中的地位,这为揭示小说当中人性和制度的本恶开辟了一片新天地。费尔巴哈在其著作《基督教的本质》中指出,自然界“是我们人类(本身就是自然界的产物)赖以生存的基础”。生态批评关注人和自然界万物的同时在场,而不是以人类为中心或以自然为中心的单一方面的存在而另一方面的缺场现象,力求在人与自然界之间建立一种共同发展、相互存在的关系。

一、自然与人

“人的精神,也应当是地球生态系统进化的产物。”自然界是人类休闲娱乐与抚慰人类心灵的场所,而阳光、水、空气和土壤构成了所有物种的生存发展与物种继续延续生命的必要条件。大自然的变化不仅对人类心灵有净化和解脱的作用,同时也为人类生命力注入新的活力。小说第二章中,一场霍乱像战争一样夺走了成百上千人的性命,玛侬送走母亲的遗体后深陷在悲痛之中,但是她们刚进家门,“天空中乌云翻滚着从南面而来,顿时裂天钗似的闪电紧跟着低低的、隆隆的雷声在天际划过”,一场大雨意味着霍乱的结束时刻即将到来。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当她站在门口时,她看到“我的许多邻居都端着咖啡站在阳台上,他们的百叶窗也次第打开”,人们都以一种很饱满的心态走到大街上,彼此相互诉说着“别人死了,我还活着”,尽管霍乱使他们失去亲人,但是一场大雨改变了一切,他们坚信生活依然要繼续。

小说中的动物描写在推动人物性格发展和小说故事情节发展方面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关于动物,徐福伟在《“动物叙事”的界定及发展历程》一文中把文学作品当中的动物叙事定义为“文学作品中以动物为叙事主体,或涉及动物描写的,并以动物形象或观照社会人生、褒贬人性善恶、作为精神文化生命力的象征,或弘扬生态意识,从而形成了特定审美模式的文学现象”。从表层来看,动物只不过是区别于人(思维)而存在的物种,但是从深层来讲动物是具有理性和激情的。小说当中的动物在作者的笔下都是有灵性的,是懂得人类内心情感的。动物描写作为衬托小说人物情感的意象,而这些动物身上所具有的是一种神秘而又具有挑战的异己力量,一种敢于和自我发展所不利的因素做斗争和超越的、势不可挡的力量。

玛侬对丈夫这个纨绔子弟彻底地失望,这使她想逃离由婚姻所构筑起来的家庭这个牢笼,她躺在床上,“一只老鼠一直在啃坚固的墙壁”,但是她自己永远也无法推倒由婚姻所构筑起来的父权制这座大山。动物作为一种象征对她也极具有吸引力,看病时她看到医生办公室窗口笼子里面的两只金丝雀一直在哀怨地叫唤,她由铁笼里的金丝雀的命运联想到自己的命运,仿佛自己也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婚姻使她深陷进去,她一直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徘徊”。婚姻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听到一只夜莺在厨房那边大声地惨叫”,她自己也想大声喊叫以发泄自己苦闷的心情。动物也是她精神生命力的象征和寄托,准备和伍尔特回家时,“一只变色蜥蜴慢慢地从我脚下爬过,另一只爬到我眼前的树根处看着我,并不时地摇晃着头脑”,似乎在召唤她回家,似乎在告诉她“你是无能为力的”。

二、生态整体性

大自然是一个严密的整体系统,各事物之间有着不可斩断的联系,相互促进又相互发展,“破坏了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关系,必将导致一系列关系的损坏甚至整个系统的絮乱”。为了满足积累财产的需要,种植园主们通过开辟大量的土地来种植棉花,这不仅影响了土地内部的生态系统,而且使自然界的循环机制被打破。一场霍乱使整个街道被恶臭所覆盖,整个建筑物也被硫磺的浓烟所吞噬,大量的人因感染疾病而丧生。

在“我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处处是由质地粗糙的松木做成的棺材成片的散落着”,有些棺材已经打开了,成群的苍蝇在上面飞舞,而“每一个十字路口都堆放着尸骨,这些都是为了挖出肉体腐烂掉的,然后埋进新近死亡的”。人类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人生而平等,但是小说中的黑人是没有地位、没有自由的,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白人主人的手里,因此为了自由、为了能够平等地拥有作为一个人的权力,他们不得不进行殊死反抗。为了能够吃饱,他们深夜进入主人的食品熏制房偷吃;为了摆脱被歧视的境遇,他们不得不起义并残忍的杀掉哥迪特,而这一举动也为玛侬所争取的自由和平等以及萨拉的逃跑创造了机会。

创世纪第二章第七节中描述道人类祖先亚当是由泥土捏成的,这表明在本源方面,人类和自然之大地之间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人类源于土地最终又要归于土地。面临被黑人追杀的境地,在黑夜的陪伴下,她跑进树林里面,“成群的昆虫飞进我的嘴和耳朵里面,嗡嗡地围绕着我飞舞,我听不到除此之外的一点其他的声音。我认为,它们会吃了我”,她的潜意识使她想到曾经所看到的一幕——黑人在表达对自然的崇拜和躲避自然界的危害时,用泥土将自己裹严,因此她“把手伸进冰冷的泥土中,然后将稀泥胡乱涂抹在自己的脸上、胳膊上以及厚厚的涂抹进自己的头发丛中,”以防止昆虫的袭击。

她走进一棵枝繁叶茂并向四周延展开的橡树,大树“似乎就是一个完美的休息场所”。森林给予她一种“像重返母亲的子宫一般的安全感”,这个举动不仅起到保护自己,摆脱黑人的追杀和治愈自己脸上的伤口的作用,还使她有一种人与自然相交融的感觉,融入自然、发掘自我和找到自我的价值。只有人与自然和谐共存,才能在自然界的怀抱中找到一丝归属于自然又被自然接受的感觉。个体心灵与自然的和谐与融合、情与景的相互交融不仅使个体沉迷于自然的和谐中,使个体达到本真的回归。

三、精神生态与人

精神生活以物质生活为载体,个体在满足物质生活的同时还要满足精神生活的需求,这是相对于个体自身而言的。精神生态要以自我为根基,在自我内部找到内在协调,它是指“人与其自身的相关关系,人的心灵与人的肉体,人的心灵与人的处境,人的欲求、意向、理想、信仰与人的历史性存在、现实性存在之间的冲突与谐调”。

结婚是人生新的一章的开始,同时也是生儿育女的开始,但玛侬结婚后陷入婚姻的痛苦中而不能自拔,她拒绝怀孕,只好用药物来麻醉自己。当她目睹哥迪特粗鲁地在公共场所殴打其私生子伍尔特时,她彻底地绝望了。醉酒后的那个夜晚,她来到窗户前,“天依旧在刮风,树枝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摆动,似乎在叫她出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囚犯一样。玛侬深知在男權思想浓厚的社会背景下,她的这种反抗是无能为力的、没结果的,但是她“要自己独立,要像男人一样在狂风中驾驶自己的生命帆船去远航”,因此精神上的反抗逐渐转变为肉体上的反抗,她拒绝怀孕,拒绝生孩子,因为她鄙视丈夫。

丈夫和萨拉偷情生下了两个孩子,这使玛侬在家庭中的地位深受影响;她拒绝生孩子,虽然与自然法则违背,但是她不想像母亲一样携带并培养由父亲独自创造精子的工具。小说对玛侬自由联想的描写为表达她的内心反抗注入了新的元素,她看到在月光的映衬下窗户下面站着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的、宽松的马裤,马裤迎着风不停地摆动”,也许那是她能够托付后半生,能够带她一起去过幸福快乐日子的人。她听到萨利·帕姆波利因丈夫残忍的对待而成功诉讼,她羡慕别人,想想自己只不过是丈夫的一个玩偶和财产。在医生治疗丈夫私生子的那天晚上,她站在窗台前思绪万千,母亲去世了,丈夫将占有母亲所遗留的财产而萨拉却为丈夫生孩子,自己没有做好一个作为女人应尽的责任,她呼唤黑夜能吞噬一切,呼唤曾经站在窗台下的那个男人将她带走。

四、结语

生态批评关注自然界的描写,通过寻找文本的自然价值,以此来解读文本中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探讨当时社会制度的本质。在马丁看来,人类若要实现全方面和谐发展,就要改变人类控制和占有自然、人类中心主义的局面。文中体现的生态批评观点反映了她作为女性作家对自然和人类未来社会和谐发展的深深忧思以及对社会制度本质的深刻挖掘。马丁告诉人们:人类是不能战胜自然的,人类只有打破二元对立的局面,才能实现与自然和谐相处与和谐发展。

(1.武威第十五中学;

2.武威市水利水电勘测设计院)

作者简介:章玉龙(1983-),男,甘肃临夏人,硕士,教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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