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政
编者按:2019年11月2日,继2017年的“相遇亚欧I & II”之后的“相遇亚欧III”当代艺术展在侨福当代美术馆开幕。且本次展览将持续至2020年4月。参展艺术家分别来自四个不同国家,意大利的吉赛普•戛洛、奥地利的休伯特•沙伊布尔、新加坡的米兰可•帕瓦奇以及中国艺术家凌健。四位艺术家通过不同的艺术语言和形式各异的图式风格表达对于当代绘画叙事方式的批判性探索。
展览链接:
“相遇欧亚III”当代艺术展
主办:侨福当代美术馆•北京
策展:罗兰 •艾格(Lóránd Hegyi)
艺术家:吉赛普•戛洛(Giuseppe Gallo)、休伯特•沙伊布尔(Hubert Scheibl)、米兰可•帕瓦奇(Milenko Prvacki)、凌健
展览日期:2019年11月2日—2020年4月
展览地点:北京市朝阳区东大桥路9号侨福芳草地D座10层
本次展览策展人罗兰•艾格(Lóránd Hegyi),同时也是“相遇亚欧Ⅰ&Ⅱ”的策展人,始终将目光放眼世界并专注于探寻不同文化语境下艺术上的共通性。“此系列并没有偏好任何媒介、方法论导向、倾向,或年代,而是本着开放和自由的原则来邀请艺术家。”罗兰曾说。因此本次展览罗兰•艾格以以往的姿态扮演着中立角色,尽可能用无偏好、无倾向的陈列方式将目光选择权交由观众。展览目的则是呈现四位艺术家作品中突出且不同的视觉元素,而其中艺术家们对于当代叙事的图像学联系便交由观众去琢磨。
早期吉赛普的艺术走向深受其父亲的影响,他的父亲是一位当地的业余画家和古物修复师。毫无疑问,吉赛普继承了父亲对于艺术的热忱和探究精神。吉赛普的艺术从一开始就有着多样的表达方式,在对传统技艺的使用和新艺术风格的尝试上往往以理性的态度处理中间的平衡。在艺术语言上,吉赛普的作品善于创建符号代码,使用并列的平面几何形式组合成复杂的结构,也流露出蒙德里安冷抽象的意味。这种概念化、多含义的艺术语言形成了吉赛普独特的艺术哲学。
本次展出的吉赛普的作品具有同一的艺术风格。艺术家用碎片组成绘画整体,而这些碎片间难以找到规律,看上去没有任何逻辑顺序。碎片来源于那些无法重建的图像,但艺术家并没有试图将其恢复原本的形式,也不允许观众找到任何记忆印记。这样的艺术形式极富于考古学意义,碎片重新拼贴在一起的问题也进一步证明在吉赛普的画中去追寻发现物的统一性是不大可能的。展览上展出的部分作品是吉赛普于1954年创作的作品,由树叶或树枝构成,并以一种有意识的方式放置和排列在画布之上。对于这种自然元素的使用,艺术家曾说:“The nature of things does not have its own rigidity, but finds its balance within the dominant criterion of its creations.”(“事物的本质不具有自身的刚性,而是在其创造的绝对标准中找到了平衡。”)可见艺术家把自己在艺术品创作中的主导地位定位到了十分高的层次。你无法摸索到画面上每个元素的规律,只能以整体的眼光观察其结果。
吉赛普·戛洛 未命名 布面油画 146×114cm 2004年
相对的,吉赛普的作品也有着对父亲艺术概念的继承性和反叛性。吉赛普的父亲一直在工作中强调“艺术就是逻辑”,这或是让吉赛普的作品有着冷抽象的理性逻辑的原因。但艺术家所遵循的并非其父亲的那一套,而是用自己看似无意识的创作方式找到那种无逻辑中的新逻辑。
休伯特和吉赛普虽同为欧洲艺术家,在艺术表现上却有较大差别。直观来看,相比于吉赛普的理性和排列,休伯特仿佛有意克制自己去做出某种“打破”。这种抽象艺术与表现主义相结合的语言似乎对于当代艺术有更加明确的指向性。休伯特2016年的画作《植物与谋杀》将写实成分压缩至趋近于零,在画面上甚至看不到与主题相呼应的相似物,更直观的是情绪上的动感,当然这可以说是休伯特独特的行动派抽象绘画的特点。休伯特用抽象的表现性引导观众通过视觉感官对作品进行直观理解,而观众对作品理解的结果,休伯特似乎并不在意。
实际上,我们将休伯特与吉赛普置于展览上的作品进行比较,如果说吉赛普相当于莱比锡时代的巴赫,那么休伯特更类似于19世纪初期的贝多芬。前者用数学思维创作出无懈可击的乐章,后者则用情绪带动艺术。休伯特用将近半个世纪的生命完成了他从“野性”走向“独立”的进程,他的作品也逐渐不再为二战后的存在主义呐喊,形成了自己摆脱当代艺术语境的独特存在。这或许也是休伯特的作品难以归类的原因。观众可以通过他的作品联想到20世纪表现主义“蓝骑士社”,又可能想到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等非写实绘画流派。休伯特吸收了现代派的特点,尤其在色彩上。一方面,休伯特让色彩形成一条从主观世界通向客观世界的通道,用颜料的交融和分解构成了视觉指向,从而引起观众的关注;另一方面,虽然休伯特的绘画是主观的、情绪化的,但又并不空洞,他反对冗杂的构图,转向用沸腾的色彩平衡简单的构图,在看似不经意的笔触间又存在着微妙的计算。
在展览中米兰可的作品中的“目光”是与其他三位艺术家不同的。米兰可“初学眼中的抽象派”系列作品好像并不存在创作者,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具有稚嫩眼光的艺术观赏者。艺术家擅长运用丙烯颜料、油彩、混合媒介于画布上完成画作,其中“初学者”系列可见画家对于抽象绘画的历史性和叙事性提出的新质疑。
休伯特•沙伊布尔 银幕上的尼古丁 布面油画 120×200cm 2016/17年
米兰可1951年出生于南斯拉夫,在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美术学院获得硕士学位。因此我们不便把米兰可的作品认为是亚洲土地的产物,反之他的作品更具有对欧洲艺术世界的反思。如今的艺术评论机构对于画作评价,甚至于研究、归类的时候,盲目给某位艺术家贴上“抽象”标签的行为好像是欠考虑的,米兰可显然意识到这一点。
“抽象”一词源于拉丁文“abstractio”,本义为提取、空想,本身带有一定不可描述的性质。抽象艺术也标志着艺术家不再以客观物象为媒介,用点、线、形色作为符号构成有意味的形式或纯粹的精神。[1]在米兰可画中的物象的描绘也是那么含糊不清,他的手法是抽象的,风格却是多样的,强迫观赏者用“初学者”的眼光去看待,并用看似暴力的整合方式唤醒观看者抽象绘画语言的碎片意识,也利用这种看似暴力的图像拼贴去批判当代艺术对于抽象绘画概念的滥用。
“凌健的艺术并不是西方化的中国艺术(也同样不是亚洲化的西方艺术),而是画家富有表情的关怀,凌健对艺术过程的合体本身就是个‘表白’。”[2]艺术家凌健的作品曾被如此评价。20世纪80年代凌健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美院)毕业,随后去往欧洲,又辗转回国。“相遇亚欧III”中没有展出凌健以往的女性题材作品,转而是《黑格尔》《齐白石》《老子》这些以伟人为题材的肖像画。这些绘画的共同点都带有对于个人身份意义上的探索和表达。同样的,《自画像》中也存在了艺术家对于自我认知的焦虑感。在维也纳,当地的艺术曾对凌健造成了相当程度上的打击,他曾质疑自己的艺术并不断反思,“不安”已经成了贯穿凌健作品的难以割舍的一根线,这或许也是成就凌健作品的契机。
米兰可•帕瓦奇 初学者眼中的抽象派7 布面丙烯 102×127cm 2018年
凌健 歌剧 布面油画 180×250cm 2019年
至少,我们看得清凌健在画什么。他从多国汲取营养并将其内化为自己的东西,就如作品中的超现实主义和印象派相结合的表达方式,简单的人物肖像画构图和看似轻巧快速的笔触,说明凌健对于个人的探索不只局限于形而上的认知,相反地也提出某种思考,这种思考逐渐转变为凌健对自己艺术的自信。
如果将艺术家分开来谈,好像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本展览最初的意义。罗兰•艾格用陈列的方式表达艺术间的交互碰撞是难得的。民族性在本展览被弱化,四位艺术家自身的经历也决定了他们的作品并不会局限于某一文化形态。当今世界各民族与地域艺术不但保持各自的独立、各有特色的一面,又无法控制当代艺术在全球化语境下存在的互通性与交融性。艺术如是,文化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