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人卖点”的背后

贾小凡

相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卖肾买手机只是个越来越带嘲讽意味的玩笑话，但总有让人吃惊的新闻告诉你，对于有些人来说，“用身体换虚荣”是现实——无论是捐献卵子还是冷冻卵子。

那么这些被曝光的国内捐卵、卖卵的问题在哪儿呢？

首先，这种行为在我国是违法的。我国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和《人类精子库管理办法》，明令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卵子和胚胎。而以试管婴儿为目的的赠卵、捐卵行为，也只能发生在在正规医院做试管婴儿的妇女之间——赠卵人必须是做试管婴儿的妇女，而且卵子有剩余。经过本人同意后，可以合法捐赠卵子。也就是说，在我国，商业化的供卵行为是绝对被禁止的，新闻中曝光的捐卵、卖卵，无一不是通过违法的地下中介来完成的。

其次，这种行为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当我们谈论徐静蕾的成功取卵经历时，不要忘了她是在技术成熟、保障完善的美国完成的这一系列工作。可是我们的新闻中那些走黑中介渠道卖卵的小姑娘，都经历了什么呢？

取卵的必经之路，就是注射催卵子成熟的激素。很多人都知道，女性一生排卵的数量是有限的。为了提高取卵的效率，在正式取卵前都要连续注射十几天激素，把那些在正常流程中不会发育成熟的卵细胞“催熟”成卵子。

催熟卵子会不会带来长期的副作用，目前国际上还没有定论。但真正的、短期内更要紧的危害在于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OHSS）。

据同济大学附属同济医院生殖医学科主任纪亚忠的介绍，OHSS患者轻则腹痛、恶心、拉肚子，严重的会使血管内液体漏到腹腔、甚至胸腔内，引起胸腹水，甚至可导致血栓。网上也有捐卵亲历者爆料，自己出现过腹水、排尿减少的情况，几乎危及生命。

手术对卵巢造成的创口也是一大问题。取卵时，必须要用手术用的空心针刺破卵巢内成熟的卵泡，才能取到卵子。这意味着取得越多，在卵巢上留下的创口也越多。据纪亚忠介绍，一次取十三四颗卵子的手术，卵巢上会留下五六个伤口。

那些藏在地下的所谓医疗机构，能让捐卵的女性免于受到这些风险的伤害吗？

首先，这些手术根本不会在医院进行。安徽卫视的一次暗访中，当记者问中介取卵是不是在医院，对方轻描淡写地回答：不可能。这和微博上有过捐卵经历的女孩的爆料是吻合的。专家介绍，取卵手术对于环境有很高要求，室内要无菌、少尘，保持恒温。更惊人的是，这个要用针尖刺穿阴道和卵巢，听起来都很疼的过程，黑心机构连麻药都不给打。那么到底是谁来操作手术的过程呢？某家中介机构的负责人给出的回答是，三甲医院10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在职医生。可是无论这个答案是真是假，都让人细思极恐。

以上的这些危害和风险，卖卵的女孩是知情的吗？根据数家媒体的暗访，中介在忽悠女孩捐卵的时候往往抓住“安全、简单、来钱快”的诱人卖点，却总是对其中的危害避而不谈。

当辅助生殖技术被发明、被运用的时候，它的初衷是温情的——去帮助那些渴望有孩子却受生理条件限制无法实现的人。在美国、加拿大、英国等允许捐卵（但条件限制不同）的各国，因为完善的法律监管，这个初衷还能被保护着，我们能看到很多捐卵者分享自己經历时，是真心怀着一颗想要帮助不孕不育夫妇的心。但是在我国，钻了法律漏洞的黑色产业链本来就是因利而生，捐卵者这一端往往完全是奔着钱来的，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当做随时可以出卖的商品。

（杨清荐自《财经国家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