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分享经济在我国繁荣生长,对培育发展新动能、带动就业创业、促进经济增长发挥了突出作用。浙江分享经济起步早、影响大,涌现出不少分享经济典型模式,牢牢占据全国第一方阵地位。目前,浙江分享经济快速发展、引领发展的大趋势没有变,但出现了一些新情况、新问题,在全省推进数字浙江建设的新时期,值得再次分析研判、兴利除弊,引导分享经济做实、做强、做大。
作为现代互联网催生的新模式、新业态、新理念,分享经济在近年呈现爆发式成长,成为全球最活跃的新经济形态之一。虽然成长过程中不断出现各种问题,特别近期某些领域出现的安全事件引发了很多质疑,然而分享经济对促进经济增长、引领创新创业、培育新动能的作用日益突出,发展成效值得充分肯定。国家信息中心数据显示,我国2017年分享经济市场交易额达到4.9万亿元,其中非金融共享领域交易额约2.1万亿元,比上年增长66.8%,发展潜力仍然十分巨大。
浙江分享经济起步早、影响大,培育了阿里巴巴淘工厂、闲鱼、微医、快的打车(已转型)等一批国内知名的分享经济平台。特别是近两年,浙江坚持“鼓励创新,包容审慎”原则,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举措,推动分享经济发展持续走在了全国前列。据IT桔子抽样数据粗略估计,全国互联网创业投资项目中涉及分享(共享)模式的有2017件,其中浙江以140件位居第4位(见图1),有融资记录的54家企业总融资额就近百亿元,主要分布在汽车交通、本地生活、电子商务等领域(见图2),对促进全省各领域数字化转型发挥了积极作用。分享经济还成为城镇就业的稳定器,按全国数据等比估算,去年浙江城镇新增的127.2万就业岗位中,至少有13万是共享经济企业直接创造的。
图1 各省互联网领域分享经济企业数对比
图2 浙江主要分享经济企业领域分布
作为信息技术革命与社会经济发展内在需要相结合的必然产物,分享经济快速发展的大趋势不会变。然而,在经历了近年的市场选择和多方共治之后,分享经济新的发展态势已经形成,需要政府顺势策应,推动分享经济在各领域的健康成长,为数字浙江建设注入新动力。
在资本推动和政策激励下,分享经济从2013年起呈现繁荣生长局面。随着市场回归理性,本轮创业项目进入调整期,不少优秀项目也已向纵深生长,分享经济出现新的发展态势。
分享的标的,从闲置品向专业化新服务供给转变。分享经济广泛为人所知,源于Airbnb、Uber等美国明星企业打造了住房、汽车等闲置资源的分享平台,因此分享经济最初被认为是以闲置资源为标的的优化配置模式。随着商业实践的丰富,分享经济内涵逐渐清晰,外延也不断拓展,已经被看作“基于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的新型租赁服务模式”,甚至只要某种生产活动或商业行为带有资源共享性质,就可以被视为分享经济。目前绝大多数分享经济模式是创造新的产品和服务供给,解决的是“需求稀缺”而非“供给过剩”问题,有效扭转了某些领域资源和服务紧张形势。例如共享单车满足了大众“最后一公里”的出行需求,“微医(挂号网)”解决了挂号难、就诊难的问题。未来一段时期,分享经济必将渗透到更多发展不充分的服务领域,在养老、幼教、停车等方面强化供给。
分享的深度,从大众消费环节向产业链纵深渗透。分享经济最初被认为是“协同消费”的一种形式,众多新模式在交通、住宿等消费端最先生长。随着云计算、大数据等技术的深度应用,分享经济加快应用于产业链关键环节,共享的基因越来越多地注入到实体企业研发、设计、生产、销售、服务等各方面,“制造产能共享”“产品+服务”、服务型制造等模式加快呈现,“协同制造”已经与“协同消费”共同组成分享经济版图。例如阿里巴巴淘工厂为淘宝上的卖家提供产品生产服务,整合工厂的空闲档期实现协作生产,更好地满足需求方要求;宁波的“生意帮”首创网络协同智造平台,4年多时间积聚了1.7万家工厂,为外贸公司、大型工厂和硬件创业企业提供外发订单的总包、分包服务,提高了协同生产效率。
分享的业态,从野蛮生长的“无序共享”向更具需求痛点的领域探索。近年市场上出现了不少“雷人共享”模式,例如“共享马扎”“共享睡眠”等。但随着资本市场回归理性,特别是今年以来业界更加看重分享平台的盈利模式,很多“伪分享”被自然淘汰,也有不少平台经历了并购整合(滴滴、快的、优步合并,途家并购蚂蚁短租等),因而前述浙江140家分享经济企业至少有20家已经难觅踪影。同时,真正解决大众需求痛点的分享经济业态成长起来。例如,据不完全统计,在杭州的共享出行领域,仅滴滴出行和首汽就布局了1200多辆共享汽车,在杭州小汽车个人号牌中签率低至0.6%的背景下,这些新能源共享汽车为民众市内远距离出行提供了解决方案,并可能重构汽车生产厂商盈利模式。再如,杭州市拱墅区以部分公共机构和事业单位为试点,截至2018年10月初已上线共享泊位10家,发布泊位96个,缓解了辖区停车难问题。
经历几年的适应和探索,浙江已经积累了不少扶持分享经济发展的经验。然而,目前分享经济还存在很多不成熟、不充分问题。推进分享经济持续健康发展,还需着重破解三大难题。
公共资源难共享。政府参与分享经济的首要举措就是释放手中的公共资源,例如政务数据、硬件设施及公共部门专业人才等。目前浙江在公共资源共享方面已经做了很多积极探索,但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比如,数据资源的“产权部门化”问题还未能有效破解,数据开发利用的市场化、产业化程度不够高;医疗、教育等公共部门专业人才通过在线平台分享技能、服务大众还存在不少体制约束,专业价值实现与公益服务导向之间的关系还未妥善处置。这些体制机制问题,约束大量公共资源参与市场分享活动。
政府治理难适应。“放水养鱼”理念为分享经济起步创造了良好环境,但分享经济范围广、涉及主体多,转型期很多问题暴露出来,为政府监管增加了不少难度。近期发生的网约车、共享金融、餐饮外卖等领域安全问题就再次敲响了警钟。同时,分享经济往往具有跨区域、跨部门和跨行业特点,与传统属地管理、条线管理制度之间的冲突日益凸显,甚至找不到属地和牵头部门。杭州一家开展共享二手车服务的平台就反映,所辖三百多家分公司跟全国各地的监管和税务部门打交道,极大增加了企业的运营成本。分享经济还为正常社会活动带来了不少负外部性问题,如共享单车挤占人行道和乱摆乱放、网络金融使用户财产面临受损风险等,对城市管理、配套设施建设和风险防控提出了挑战。
新型垄断难破解。有些分享经济平台在资本助力下取得优势地位,收取垄断租金,走“跑马圈地”的路线,继而可能表现为社会责任缺失,损害就业者和用户权益。“滴滴出行”在获得市场优势地位后就因种种服务问题饱受诟病。这种垄断具有跨界特性,涉及多个领域市场,更加增大了反垄断的识别和处置难度。平台市场垄断的背后更大的风险在于数据垄断。具有数据支配地位的平台,如果不合理利用数据或阻碍监管方连接数据接口,则会对公众甚至政府带来不可预估的数据安全风险。
分享经济已成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并渗透进政府数字化转型、数字社会建设等方面。政府应顺应趋势,策应挑战,做好“开放”“扶持”“治理”三件事。
“开放”:推进政务数据、公共设施、人才技能的开放共享。一是规模化开放数据资源。在持续打破部门信息孤岛、归集各领域数据基础上,由省级大数据管理部门牵头,规模化开放各领域基础数据,特别是经脱敏处理的标准化大数据包,推进数据“放权”。同时,积极开展政府采购数据服务,鼓励社会力量参与非涉密政务数据资源开发利用,为政府治理和项目落地提供咨询,提高决策民主性和科学性。二是进一步开放公共服务设施。引入社会力量,智能化改造和共享机关事业单位停车场、阅览室、交流空间、运动空间、科研设备等,以更开放的姿态参与分享经济。三是逐步释放公共部门专业人才约束。针对医疗、教育、科研等社会性或公益性服务领域,鼓励从业人员通过分享经济平台开展专业服务,满足全社会对于高质量社会服务的迫切需求。
“扶持”:扶持面向实体、融合创新、开放协作的新型业态。一是支持分享经济创新创业。以政府采购支持分享经济创新创业,在公平比选前提下,加强对相关产品和服务的支持,浙江省政府公务出行采用曹操专车“绿色公务”就是很好的实践。运用分享经济为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探索新思路新方法,上海徐汇区就支持智慧停车平台与共享单车平台合作,联手推出“P+B”(Park+Bike)解决方案,为车主停车后的“最后一公里”创造了便利。二是推动“分享+制造”。支持龙头企业运用MES、ERP等工具,加快实现产业链各环节信息和硬件设施的协同共享,提高产业链效率和智能制造水平。借鉴沈阳机床厂i5智能机床、上海明匠等平台模式,支持制造企业采用分享经济模式开展服务型制造。三是鼓励大型企业开放资源与服务。借鉴海尔海创汇、美的集团美创平台经验,支持大型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共享研发、销售网络、供应链、仓储物流等资源和服务,为中小微企业提供协作、创新、资源、生产等平台。
“治理”:营造多方共治、精准监管、竞争有序的发展环境。一是建立针对分享经济重点领域的联席会议机制。针对快速成长、影响面广的分享经济领域,要动态成立包含发展改革、监管、资源管理、统计等部门及人大、政协和智库机构的联席会议,协同力促新业态健康成长。二是运用数字化手段加强事中、事后监管。要针对具体领域研究制定以用户安全保障为底线的准入政策,并强制涉及公共安全的分享经济平台向监管部门开放数据接口,与浙江全流程数字化行政执法监管系统、云上公安智能防控系统等平台无缝对接,提高协同管理水平和政府应急响应能力。三是营造公平的竞争环境。加强对互联网新型垄断的判定与风险防范,构建公平有序的市场竞争格局,倒逼企业不断优化自身服务质量。由信用管理部门牵头,应用大数据手段共同完善企业和个人“信用画像”,对有信用风险的平台加强监测与惩戒,营造健康的市场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