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仲马的爱

◎ 申赋渔

前不久，我和翻译家郑鹿年先生一起参观了大仲马先生在巴黎郊外的故居，这个故居就叫基督山城堡。

1847年7月25日，基督山城堡经过三年的施工，迎来了“进宅酒会”，参加这个酒会的有六百多人。大仲马兴奋地宣布：“我有了一个人间天堂。”

城堡是一个文艺复兴时代风格的三层楼。在山坡之上，由一条小小的河围着一幢哥特式的建筑，这是“伊夫岛”。基督山城堡是大仲马亲近世俗的地方，而伊夫岛是他的书房，必要的时候，他就在这里闭关写作。

巴尔扎克从报纸上看到了大仲马这个可怕的消息，他说：“为了避免同样的厄运，我要夜以继日地工作。”作为读者的我们，要感谢大仲马。

大仲马的破产是必然的，他慷慨大度到了令人惊愕的地步。

他在这个城堡里住了不到两年就破产了。1849年，法院查封了这个地方，拿走了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家具、车辆、绘画、书籍。大仲马建这个地方花了222500法郎，最后在拍卖场上被人用30100法郎买走，买的人是一个美国牙医。

朋友如果缺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大仲马。大仲马刚收到一大笔稿费，就放在壁炉台上。“仲马，我急需要钱，我就拿去了。”“拿吧。”“我过一周就还你。”“随你的便。”这一点像极了他的前辈夏多布里昂。夏多布里昂的钱也是放在壁炉台上，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索要，直到他变得一无所有。国王曾经问夏多布里昂：“要给多少钱，你才够花呢？”夏多布里昂说：“陛下，给多少也不够。我会全给别人。”

大仲马要养的是一个大家族——家人、朋友、情妇、情妇的家人，而写在故居墙上的他的情妇的名字就有五六个。另外，朋友几乎每天都可以来这里大吃大喝，甚至是陌生人。有一次，他的餐桌旁竟然坐着一个意大利流亡者、一个奥地利骨相学家、一个匈牙利医生。

慷慨虚荣的大仲马在书中建立了一个“基督山伯爵”的梦，又在现实的大地上建了一个“基督山城堡”，建完了，他就离开了。他应该是以基督山伯爵自诩的。他爱上了自己的梦，但是又被这个梦所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