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璇
秋色,藏匿小白楼的背后
紧闭的窗口,一棵树
遮蔽多罗忒公墓的凄美
瑟瑟的落叶,迷恋风的吐纳
寂静之外,空无一人
谁,在乎墓园里孤独的石碑
另一个方向,就能看到他的侧影
他的手势,那些陈旧的摆件
孔子画轴,老子骑驴的铜像
酝酿着哲学家的奇思妙想
我,来到这里,不需要幻觉
或者假设拥有什么
他已在睡梦中,赶走了灰暗
不再怀疑道德的种子,制作的天才
树缝间透出的光,安静地投射屋前与屋后
屋顶上,病态的杂草
抬着头,倔强地为世界记载
从未间断的善良,以及那些曾经的美好
你说过,真理是时间的孩子
雏菊开花的时候,三毛钱歌剧
最动人的情节
不会有乏味的说教,只要你
耐心地审视,阳光,花朵,草木
与我一样,看到了所有的爱
现在,我要去达拉纳森林
找一截原始的桦木,攥紧刻刀
雕几匹木马,以红色的印迹
把欲望的生命,重新记忆
对我而言,它并非奢侈的玩具
那一刻开始,什么委屈与疼痛
已无关紧要。谁也不会置疑
流年的沉重。那些慷慨的桦木
报偿的形体近乎神奇
我真正明白了
万物给予灵性的意义
去爱这样的一匹马:无私,忠诚,智慧
在达拉纳森林,化开的浓雾
飞禽走兽干瞪着眼
也不知道躲往哪里
我微笑着,怎能忘记你的名字
——达拉木马
此刻风轻。伏尔塔瓦河
流水淌过月亮的脸
我,看不见天鹅的忧伤
细雨,怯怯地收起湿淋淋的翼
慢板的声韵,和着夜莺的牧歌
报以耐心的目光,用尽单薄的悲怆
无暇多想。这是外乡的坐标
赞美的腔调有点邪
一些人奔波在路上。我的故乡
盈空的沉静,是否恰如想像
或许,十六的月亮更圆。农家小院里
对月浅斟,惊艳的杯盏
与焦虑的灵魂碰撞
望乡的一部分,只有一个人知道
伏尔塔瓦河的月亮
蓄谋怎样的心情?不闻桂香
我又怎能诉尽衷肠?
这堵墙的使命永不终结——无名氏
靠近些,再靠近些。男孩比画手势
招呼牛仔裤的女孩。她,应允着,轻挪步子
贴近墙面。一边列侬头像,一边红色心形
涂鸦的空间,留着一个爱的画像
那个时代,战争与暴力
蒙骗过道德家的底线。一个女人的独角戏
对抗自身的失望,被啃的青苹果
遭遇怪戾的哀嚎。命定的囚徒
以葡萄柚,谈论爱的起始
轻井泽的石阶上,落下的枫叶
惊叹列侬与小野洋子的爱情。
连飞鼠也莫名其妙
听起披头士的歌曲
布拉格有些尴尬。它毫不犹豫
以一面白墙,涂鸦奢侈的背景
杂烩似的色彩,抽象的图案
甚至不同国家的文字,蜡烛,鲜花
以及诗歌,从纽约到布拉格
早已让世界相信,另一种真实的情景
要爱,不要战争。这堵墙的使命
不会终结。那些爱的使者
绝不会推倒内心的信仰
身前身后,都是他们的光影
长镜头拉近,豆荚中黑白两子
融合着。谁不合群,责难他们生死相依?
我,曾经想把忧伤抛弃
但此时只能小心翼翼
在疼痛的石块间
与流浪猫虚度暮色下的行径
瓦茨拉夫广场,没有许愿池
梦想的灰尘,抱怨所有人的处境
谁看见马拉的灵车,以及愤怒的往事
卡罗利努姆宫还在
伯利恒教堂还在,火药门楼还在
它们从不释义低语的爱
疲倦的网,软弱无力
难以破解时间的咒
那个波西米亚少女,站立的十字碑前
一束鲜花,藏着生命的光影
在地下,你看得见,我却看不见
没有月亮的黄昏,两个人的名字
断开的字母,谁能连贯一体?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戴惯墨镜
但读懂了暗处的光。这个黄昏
没有冷漠的人,更适合爱的表白
心灵以爱的形式存在着——约翰·多诺修
一些散佚的羽翎
空对北欧秋凉的风。稀疏的枯苇间
忧郁,从维纳恩湖远景推近
水面上,黑咕隆咚的影子
看不见野禽表演的面孔
黑天鹅,或是迁徙的灰雁?
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早已无踪无迹。我也来不及多作思考
吉菲昂女神沉默无语
四头公牛索取的湖泊
无视记忆的伤疤,谁让目光随波闪烁?
粼粼波光中,那些灵魂
寂静的诺言,藏匿意外的爱情
一个异乡人,弯着腰
掸去羽沾的沙子
誰与我辨析错误的感受
不要被幻觉伤害,甚至惧怕风的诚实
那些沧桑的羽翎,攥在手掌
不会躲避唐突的欲望
它是一尊礼,臣服于我的心
旁边树屋间,有人回应
草径,木凳,甚至斑点狗
偏爱这边的风景。你未必察觉
我的情绪,更羞于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