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抱”

侯志中

几年前，我获得了一次到市里参加全市教学能手大赛的机会。

临赛前，我去观摩高中组的比赛。一位来自市直、据说很有名气的老师在上课，内容是《向别人介绍我们的学校》。一上课，这位“名师”就问：“我第一次来你们学校，对你们学校还不太了解，谁能为我介绍一下学校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吗？”

很快，一位男生站起来，用了一段很有描写性的文字来介绍校园，大意是站在县城的最高峰———杨山上，远望那一片葱绿树林掩映着的，就是九中美丽的校园。说这些时，那男生很是自豪。事实也的确如此。九中是衡东的名校，历经几代人的努力，校园绿树成荫、环境幽雅、空气清新，文化积淀深厚。

因是自己母校，男孩言语间有几分渲染，但基本与事实相符。不过毕竟地处县城，与市直名校相比，多少有几分差距。

然而，我们都没想到，那位“名师”劈头就说：“一个高中生，就只能说这点东西吗？”此话一出，整个班级的气氛一下子便沉闷下去。结果可想而知，那节课只能是教师走流程完成教学任务而已。连班长对母校真情流露的描述，都得不到老师的赏识，其他同学对这堂课又能生出什么情感呢？

好好的一个课题被这位老师做成了一锅“夹生饭”。为什么不把别人的学生当自己学生看呢？为什么要踩着学生做垫脚石，来显示自己的“高瞻远瞩”呢？我心中纳闷。

第二天，该我上场比赛了。县里的教研员私下提醒我，要不先跟学生见面说说比赛内容，好让他们在课堂上配合。我婉拒了对方。从教二十多年，对课堂的操控能力，我有自信。

那天的课堂，有一个环节是让学生聊一聊“妈妈菜”。有一位男生说，他喜欢的一道“妈妈菜”是“风萝卜皮炒风肉”，如何选材如何炒菜，说得是眼神微闭陶醉不已。“妈妈菜”的香，制作“妈妈菜”的诸多细节……说着说着，那男生不禁“嘤嘤”地哭了出来。

我猜，这多半是一位好久没有见到妈妈的留守学生。在这所学校、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孩子很多。心中一种直觉，驱使我走下讲台，给了那男生一个拥抱，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儿子，你妈会很高兴的。”

那次比赛，三个评委都给我打出了大赛的最高分。赛后，与衡阳市的学科教研员交流，他們都肯定了我这次“意外之抱”，说这一细节不是在教书，而是在育人。“教育当以育人为本”，我记下这一句话，并以这句话作为我日后课堂教学的圭臬。

多年过去，我仍然常常回味这一堂比赛课。那男孩，姓甚名谁，我不知道，只是想，现在的他考上大学了吧，更能理解妈妈的爱了吧。

打那以后，每当我指导本校青年教师外出参赛，我都向与他们说起这个故事，并叮嘱他们：课堂教学不是走流程，是人与人的交流、是生命与生命的沟通；注重课前设计，更要注重课堂生成；教育是育人的工作，不管自己的学生还是别人的学生，教师要把每个孩子都捧在手心当成自己的孩子。

（作者单位：衡东县第九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