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明
铁匠铺炉子里的火苗渐渐暗了,风箱不再呼哧呼哧地响了,那把整天跳舞的铁锤有些无聊地倚在墙角。
铁匠爸爸决定给自己放两天假。这两天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再工作了,他又有两个孩子——镰刀兄弟要出去了。
他真的有些放心不下,但没办法,孩子们长大了,就该去闯荡了。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了许多话。镰刀哥哥一边听,一边点头。镰刀弟弟听不进去,不时偷偷地往屋外瞅,他耐不住性子想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兄弟俩走出了铁匠铺。铁匠爸爸含泪与他们挥手告别。铁锤在爸爸身后跳了起来看,他羡慕自己这两位弟弟,但他自己得在家里陪着爸爸。
镰刀兄弟走出了这条弯曲的小巷。他们一直往前走,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兄弟俩分手了。哥哥向东,弟弟向西。走呀走,走呀走,天黑了,哥哥住进了一家小客栈。他找老板借了一块刀石,然后在月光下磨了起来。他把自己磨得锋快,他的身体在迷蒙的月光里闪出银子般的光辉。后来,他又细细检查手柄是否装牢了。做完了这一切,他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晨曦初露,公鸡“喔喔”地叫了起来。镰刀哥哥起床了。他去了一家农庄,这里是一大片金灿灿的麦田。风吹来,沉甸甸的穗晃动起来,麦浪滚滚。镰刀哥哥“唰唰唰”地割麦子了,不一会工夫,麦田里的麦子就倒下了一大片。主人连连称赞,说:“真是一把好镰刀啊!”
一个星期后,麦子全部割完了。脱粒的麦子成筐地进了仓,而麦秸则堆成了老大一座山。镰刀哥哥拿了挣到的工资。他准备汇一些钱给爸爸,剩下的用来出去旅行。
这时镰刀弟弟找来了。见到哥哥,他一下就扑了上来,放声大哭。“弟弟,你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跟哥说。”镰刀弟弟哽咽着说了他的经历。那天离开哥哥后,他往西一直走,晚上他住的是一家大客栈,后来他去一家戏园子看了戏。那些角儿在台上唱呀,舞啊,好不热闹。他扯了嗓子叫好。散了场子他回客栈,很晚才上床睡觉。第二天他起迟了,但他还是找到了工作,也是一块很大的麦田,也是麦浪滚滚,也是金灿灿一片。镰刀弟弟刚想施展身手,刀柄就脱落了。没有了柄,他发不出力,感觉好别扭。好不容易把柄装好,但刀刃又很钝,根本就割不了多少麦子。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镰刀弟弟累得够呛也没有完成任务。
老天爷偏偏不帮忙,连续下了好多天雨。麦子淋湿了,烂了。麦地的主人急得团团转,后来暴跳如雷,他不但不付工钱,还把镰刀弟弟赶了出去。
鐮刀弟弟说:“我太倒霉了。哥,你怎么就这么幸运呢?”
“我只不过是事先做好准备罢了。”
“准备?”
镰刀哥哥叹了一口气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爸爸说的话你没有听吗?”
镰刀弟弟摇摇头,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嗯,简单说吧,我们镰刀在工作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检查手柄是不是装牢了,还有刀刃一定要磨快,磨刀不误砍柴工,这都是爸爸说过的话呀。”
镰刀弟弟的脸变得通红,但他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
“走吧。”镰刀哥哥说。
“去哪儿?”
“去你工作的那个农庄,我们赔偿他的损失。钱不够,我们打个欠条,以后再还。”镰刀哥哥拉住了弟弟的手。
弟弟愣住了,有泪水漫过眼眶,他哭了。
他问:“这也是……”
“是的,这个道理爸爸也说了。欠债还钱,这是必须的。”
他们手挽手走出了客栈。太阳这一刻早已升在空中。镰刀哥哥说的话,他也听见了,所以赞许地点了点头。他眯着一双眼睛,微笑着看这兄弟俩沿一条逶迤的小路向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