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测量员

○/文 杜少君/图

从前，有一个老人名叫马格努斯，他酷爱测量不平常的事物，比如蓝天上的白云、天竺葵的花瓣、脸颊上的雀斑、肚皮上的疹子，还有面包上的葡萄干。他在房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钟表和天平、温度计和气压计、望远镜和潜望镜，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这样他就可以精确地测量一切事物。

马格努斯负责温度、湿度、宽度等一切“度”的测量工作，甚至包括水母的“摇摆度”和痒痒的“痒痒度”，人们都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测量员。

每逢周六上街，马格努斯都要到城镇广场去举办一场世界之最测量大赛，那儿无奇不有，无“最”不测，从最耷拉的耳朵到最臭的袜子。

渐渐地，除了测量，马格努斯忘记了其他的事情。当他出去散步时，只顾着数经过的房子，却看不见黄蝴蝶在草地上为他起舞；只顾着数人行道上的裂缝，却听不到黑八哥在树上为他歌唱。

当马格努斯去参加朋友们的宴会时，他只顾着数炖汤里的豌豆，却看不见朋友们眼睛中的笑；只顾着数馅饼里的樱桃，却听不到朋友们声音中的泪。

每晚睡觉前，马格努斯总是要数浴缸里的气泡、牙刷上的刷毛或者睡衣上的条纹……数上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数睡着，总是来不及祷告和感恩。

一天早上，马格努斯站在厨房数渔网上的网眼，却不小心把眼镜摔碎了。他决定去镇上买一副新的眼镜，可是诊所的眼科医生告诉他明天上午才能拿到。

这天马格努斯不能测量任何东西了，便漫步到了海岸边，坐在一块礁石上，准备开始数翻滚的波浪。就在这时，他觉得袖子被什么扯住了，回头一看，是一个小男孩的手。

马格努斯马上把手伸进口袋，掏出卷尺，又皱眉摇着头说：“唉，真不好意思，我的眼镜坏了，没法测量你的手了。”

“我可没让你来测量我的手，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玩踩水。”这个叫迈克的男孩说。

马格努斯飞快地眨了三下眼睛，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懂了。”他微笑着伸出手拉住了迈克的手。

他们一起走到大海边，脱去鞋袜，手拉着手踩起水来。冰凉的波浪轻轻“咬”着他们的脚趾，他们兴奋地尖声叫嚷，还高唱起一支傻傻的歌。他们堆建了一座沙堡，有四个塔楼，还挖了一条护城河，马格努斯还用带红色小圆点的手帕做了一面旗子。

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他才和迈克挥手告别，动身回家，一路上他都吹着快活的口哨。

那天晚上，马格努斯忘记了数气泡、刷毛、条纹，还有其他的一切，可他入睡的时候还惦记着“最高”的白色浪尖儿和手拉着手的“亲密度”。

第二天一大早，马格努斯赶忙去镇上取自己的新眼镜。一回到家，他就测东量西，跟以前一样。不过到了傍晚，当钟响了六下时，他收起了各种各样的钟表和天平、温度计和气压计、望远镜和潜望镜，还摘下眼镜放进了口袋里，他沏了一壶茶，备了一碟沙丁鱼三明治，在屋外的花园里坐了下来，然后给自己低声哼唱起一首摇篮曲，此时，群星在无垠的夜空中悄悄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