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中的人生和人生中的围城

文/广东仲元中学

林诗晴

不同的艺术，有各种不同表达其内涵的手段，表现手法亦不相同。《围城》中高明的讽刺艺术，它们有时锋芒毕露，脱颖而出；有时运用譬喻，奇趣横生。既有中国《儒林外史》式的冷嘲，又有美国马克·吐温式的热讽。书中更是给比喻、用典、拟人等修辞赋予讽刺的属性，又运用调侃、嘲讽丰富其讽刺的艺术，为语言增添讽刺色彩，形成既尖锐、泼辣又诙谐幽默的讽刺特色，为塑造小说主人公形象起着重要的作用。

一、写作内容上的讽刺

(一)对过分崇洋媚外的讽刺

在写张吉民接待方鸿渐时所说的一段话，“Hello！Doctor方，好久不见！”“Sure！have a look see！”“Sure！值不少钱呢，Plenty of dough。并且这些东西不比书画。买书画买了假的，一文不值，只等于Waste paper。磁器假的，至少还可以盛菜盛饭。我有时请外国Friends吃饭，那就用那个康熙窑‘油底蓝五彩’大盘做Salad dish，他们都觉得古色古香，菜的味道也有点Old-time。”在以上对话中，作者生动形象地刻画了张吉民崇洋媚外的丑态，讽刺他想要突显、卖弄、炫耀自己的“美态”。

(二)对知识分子的嘲讽

1.运用漫画式的写法体现其真实性格。三闾大学的校长高松年，自称是一位研究生物的老科学家，但人们却看不到他的科学家风范。因为他其实是一位心术不正、好色贪杯、玩弄权术的学界官僚，他本身就是那所黑暗腐败的大学的缩影。在法国取得文学博士头衔的苏文纨，被人称为才貌双全的女诗人，但她的得意之作竟是一首抄袭的德国民歌。再有，韩学愈从美国的爱尔兰骗子那里买了子虚乌有的克莱登大学博士文凭，骗取了大学教授的头衔，还让他的白俄罗斯妻子冒充美国国籍，以便到英文系任英语教授。为了灭迹消踪、杜绝后患，他勾结陆子潇，教唆学生蓄意搞垮方鸿渐，种种事件勾勒出了一个厚颜无耻、奸险残毒之徒的形象。

2.通过心理描写突显人物丑陋的内心。李梅亭带了木箱药品，准备卖个好价钱，看见孙柔嘉身体不适，不愿意拿一些仁丹给她服用，因为仁丹开封后就卖不到好价钱。为避免显得过于小气，她左思右想，忽然灵机一动，想起虽然鱼肝油丸比仁丹贵，但已开封的药“好像嫁过的女人减了市价”，于是拿出鱼肝油丸给孙，使她再次呕吐。李梅亭这种吝啬式的怪诞心理就这样在一次次的吝啬心理活动中暴露出来，给人们以厌恶之感，其正人君子的假面具也就被一层层撕下来。这样的讽刺，与疾言厉色的抨击不同，它通过客观地揭示真相来达到幽默的效果。可谓于平淡中寓谐趣，又不失讽刺意味。

二、体现在写作语言上的讽刺

(一)丰富的比喻手段

1.以虚喻实。在回国的轮船上，“她只穿绯霞色抹胸，海蓝色贴肉短裤，镂空白皮鞋露出涂红的指甲……那些男生看得心头火起，口角流水，背着鲍小姐说笑个不停，有人叫她‘熟肉铺子’，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鲍小姐并非一丝不挂，所以他们修正为‘局部的真理’。”寄寓强烈的讽刺于轻松的笔墨中，何不耐人寻味。

2.曲喻。“方鸿渐气得心头火直冒，仿佛会把嘴里香烟衔着的一头都烧红了。”先用火来比喻心中气，进而推到气也能像火燃烧一样。钱先生还这样娱乐苏家花园里的花：“客堂一扇窗开着，太阳烘焙的花香，浓得塞鼻子，暖得使人头脑迷倦。这些花的香味，跟葱蒜的臭味一样，都是植物气息而有荤腥的肉感，像从夏天跳舞会上头发里发泄出来的。” 本是人人爱的花香，却被比喻成葱蒜刺鼻的臭味，令人心生厌恶，从而影响读者对苏家院的印象，在通过“物似主人型”，给苏家人塑造令人讨厌、避之不及的形象。

3.博喻。楮慎明自称一生最恨女人，眼睛近视不配眼镜是因为怕看清女人的脸，同时声称自己人性里只有天性没有兽性，但一和苏文纨交谈，却激动得“夹鼻眼镜泼刺一声直掉在牛奶杯里”，这一细节的生动描绘，无疑传神地描绘出楮慎明那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形象。

《围城》中的语言特色，尚且论两点，不难见得钱钟书先生在创作时的用心。在阅读《围城》时，读者总不由得被作者牵进情景中，时常感觉如入花丛，又身处枪林弹雨的真实感。如此的语言艺术，让读者对《围城》的好感呈指数飙升。《围城》的讽刺，给我们展示了一个丰厚独特的新天地，在小说那对不容情面的奚落、挖苦的背后，其实蕴涵着作者那样多的对人生的热望，通过描写主人公方鸿渐的命运，剖析当时灰暗社会的丑陋，更重要的是想唤醒在“围城中徘徊、挣扎的人们，冲破围城，去走自己的新路。”可见，钱钟书的独特讽刺艺术，是文学史里不可替代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