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影视中的“近代功夫英雄”及其内地传播

□詹荔

一直以来，香港影视作品都在通过不同途径渗透到内地，对内地文化、社会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黄飞鸿、叶问、霍元甲等人们熟悉的英雄人物也一直在内地功夫英雄的形象谱系。功夫英雄时代的意义集中于指导指涉常见形式，为开放的内地与香港影视创造了相互表述的路径。

一、晚清民国香港影视近代功夫英雄

近代功夫英雄主要集中于晚清民国历史语境，以习武济世为主要英雄人物形象。近代功夫英雄商业化叙事是香港影视的重要传统。自上世纪末，霍元甲、陈真、叶问等习武之人逐渐成为香港影视关照的主要对象。此后，功夫英雄李小龙电影风靡全国乃至全球。1980年后香港影视作品传向内地，同时也给内地输送了近代功夫英雄片在类型叙事方面的丰富经验。此后，越来越多的香港影视向内地传播，影视创作人开始将内地观众作为创作目标。基于文化自身而言，从《中英联合声明》签订开始就加深了香港影视创作人对内地接受语境时的自我指涉欲望集中体现在影视叙事中。同时，内地观众观看香港功夫英雄故事也逐渐形成了历史文化的交互，不仅满足了香港面对内地时的需求，还转变了香港和内地间的文化诉求。

功夫在广粤文化中占据重要地位，而近代功夫英雄正是功夫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功夫即武术，是基于广粤文化中对家国天下想象的突破点。较早以前，广粤地区的尚武文化就已经趋于完善。至晚清民国，习武潮更炽，武馆在各地区成立，普遍热心时政，主动融入社会变革，凸显浓烈的民族自觉意识和家国天下情怀。所以，广粤武术馆也融入了中国近代史中，并成为了当时历史时期中的重要事件。香港近代功夫英雄出身，均是创建广粤历史文化认同，创建民族文化认同的复调符码。中国近代史也是香港走向殖民化、逐步成熟的根本。近代回顾实质蕴藏着一种回到历史原点的意味，推动着内地与香港之间便于分享的、具有现实指涉的文化记忆。从当前而言，香港影视近代功夫英雄的形象谱系蕴藏的意识形态在内地传播中形成的多义性已经超出常规认知。

二、香港影视艺术对内地文化具有启迪作用

近代功夫英雄是我国最早出现在内地官方媒体的香港形象，对内地文化具有启迪作用。首部香港电视剧《霍元甲》在内地播出后，收视率不断提升。而后，《再向虎山行》《陈真》等功夫英雄剧风靡全国，《上海滩》等传奇剧也得到了空前发展。从现代发展角度分析，《霍元甲》之所以得到了快速发展，与政治语境有着密切联系。其播出时间是中英两国就香港问题展开正式会谈的最后阶段。基于这一角度，首先从语言和民间维度对香港的国族文化身份展开了软性论证，为内地与香港互述行为奠定了基础，成为媒体平台的重要职能，而《霍元甲》正起到了这一作用。功夫在香港中承载着地域文化的精神内核。从民族角度来说，国际上的知名度也可以指向一种全球华人的认可。所以，功夫英雄成为国族认同的象征。

从文化艺术角度来说，进入内地的首批近代功夫英雄影视作品起到了开辟先河的作用。古典的功夫身体成为创建现代国族认同的重要媒介，现代的肉搏成为宣泄民族情绪、实现民族尊严的重要路径。新中国成立后，看似反现代性视角却呼应了主导意识形态的重塑需求。随着革命话语与阶级话语的弱化，主导意识形态要有新的话语，承载着凝聚社会共识、推论执政合法性的任务，这也是民族主义话语得到重视的社会环境。基于这一条件，香港影视的近代功夫英雄叙事以连接民族话语的形式成为受到内地欢迎的正确抉择，影响着内地影视民族主义叙事的基本修辞形式。以《霍元甲》为例，严峻的竞争中中华民族陷入西方劣势境地，功夫英雄基于该境地下衍生的意义是打破传统发展逻辑，创新思路。

三、广粤催生功夫英雄发展

广粤作为中国民间商贸生长地，是我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发源地。鸦片战争后，广粤成为先期接受西方文化浸淫的地区，可以看作是我国现代性示范基地。从广粤独特的历史地位看，有着现代商业文明根系，将其融入到内地改革开放的语境中能够延伸至上百年历史。从香港九七、后九七语境分析中，从多方面佐证了香港对内地现代化发展的潜在价值。1980年后，在广东英雄和辛亥革命语境中，香港功夫影视推动了新兴资本话语，是一种隐晦的形式，创建了历史主体性。而且，广东英雄联系着丰富的地方知识系统，这是香港影视对内地影视的重要影响，为内地影视提供了新的发展目标。

香港影视中，被不断塑形的广东近代功夫英雄当属叶问，特别是2008-2018年之间《叶问》相关电影拍了4部。在2013年上映的《一代宗师》和《叶问：终极一战》在内地产生了较大反响。叶问的流行并非偶然，相对于其他功夫英雄，叶问是更为晚近的真实人物。叶问人物的意义是：他凭借着自身生命轨迹将内地的国族史引向了香港地方史，与功夫、香港电影国际化有着深刻渊源。

基于表层分析，《叶问》系列延续了对抗外侮的民族主义叙事结构。基于深层分析，直击中产阶层情感结构。《叶问》展现了一个真实的中产阶层中年男性状态：承担着家庭压力，有时要向生活低头；不得不面对对抗力量才是生存本身。

《一代宗师》是迄今为止走得最长久的作品，凸显了更强的公共言说意识和历史叙述格局。该电影超出了功夫影视中民族主义叙事的定式，将重心放在我国历史文化中，对内地和香港关系的凝聚、接续有了建设性的表达。《一代宗师》融入了两广事变，有着历史文化的借喻性。作品中的“掰饼”比武段落中，武林宗师在南北对峙下率领人们南下，期望提拔新人从而得到武术交流，实现南北政治统一。作品以“饼不可掰”暗示国家的完整。同时，以“拳有南北，国有南北吗”发问。叶问则从太极推手角度将饼掰下一角并提出：“其实天下之大，何止南北，勉强求全等于固步自封……”比武结束后，叶问身后背景的共和二字褶褶生辉。其中，被掰下的角暗指香港，他从小缺口出发将武术与尚武精神推向国际。这也是《一代宗师》创作者通过叶问形象所要表达的意义。在对话交流方面，若更能施以宽容、留有余地，香港将会有更大发展，其经验也将成为世界性的示范价值，为中国价值的“大成”做贡献。从西方展示橱窗至东方探索先驱，成为《一代宗师》对香港今后发展方向的暗示。

四、结语

综合分析，香港影视中的近代功夫英雄通过内地传播，为两地之间创造了连接性平台，不管是香港还是内地，以秩序变革作为敏锐而丰富的回应。所以，在今后发展中香港影视制作还要加强与内地的交流、互动，创建文化研究的跨学科思路。从“现代性追赶”“现代性学习”到“现代性反思”，时隔二十年，围绕霍元甲、陈真展开的家国叙事所流露出的深层价值嬗变对于内地和香港而言都是值得记录与读解的。内地观众观看香港功夫英雄故事也逐渐形成了历史文化的交互，不仅满足了香港面对内地时的需求，还转变了香港和内地间的诉求。